第209章 「本我」

  女孩從來不讓我靠近迷宮。

  她說，如果驚動了關押在迷宮裡的惡魔，我們都會死。

  「柯月，我不想你有事。」

  我對比深信不疑。

  直到我發現了迷宮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惡魔，反而是真正的柯月一直沉睡在這裡。

  這個認知令我的心頭湧現出無盡的冷意。

  迷宮除了關押惡魔以外，還有一個用處，被我忽略掉了。

  說什麼不讓我靠近迷宮是為了防止惡魔傷害我。

  這座迷宮，根本就是為了，保護陷入沉睡的柯月！

  是了，我想起來了。

  我才是那個「惡魔」。

  所以我才會對這座迷宮這麼熟悉。

  因為我被關押在了這裡整整三年！

  直到三年前，柯月陷入沉睡，我趁機掙斷了鎖鏈，拼盡最後一絲力量從迷宮裡走了出來。

  笑話，她不想活了，我還想活。

  但我也因此受到了重創。

  女孩擔心我會殺死柯月，所以把柯月藏在了迷宮裡。

  曾經，迷宮是最危險的地方，但惡魔逃走了以後，這裡就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而我，則在甦醒後就被女孩欺騙，漸漸迷失了自我。

  甚至，以為自己就是柯月。

  如果我今天沒有不管不顧走入這座迷宮，是不是就會在某一天，徹底忘了自己是誰？

  我感到了憤怒。

  眼白處漸漸浮現出紅血絲。

  你想毀掉我的人格。

  所以，你潛移默化地以「柯月」的思維引導我，影響著我，最終，把我和柯月同化掉？

  女孩嘆了一口氣，有些難過。

  本來，我想用溫柔一點的方法的，但現在你已經恢復了記憶。

  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所以，你現在要殺了我嗎？

  我握緊了手，滿是戾氣。

  對不起。

  女孩哭出了聲。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醒來。

  你是個惡魔啊，如果甦醒的人是你，你會毀了這一切的。

  我不能讓柯月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罪犯。

  是啊，我是一個暴虐猖狂的瘋子，一個嗜殺成性的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

  而柯月和我不同。

  雖然我們有著一脈相承的社會性病態，但是她永遠比我理智。

  我極度厭惡她那副虛偽到了骨子裡的笑臉。

  當然，她也極度厭惡我狂躁的行事作風，她說，你就是一個只會虐貓的瘋子。

  但後來。

  「虐貓的孩子長大了。」

  長成了一個惡魔。

  六年前，伊甸樂園的那個夜晚，我在極大的精神刺激下爆發了，我瘋狂地想要殺死所有人。

  而在這時，柯月出現了。

  她在我精神極度不穩定的情況下擊敗了我，並把我關押在了這座黑暗冰冷的迷宮之中，一關就是整整三年。

  當然，她也不好受，不然也不會因此幻想出了女孩才勉強保持了自己隱隱快要崩潰的人格。

  當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另一個自己的時候。

  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搶在對方之前。

  「殺了她！」

  沒錯，柯月，就是另一個我。

  我叫沈月。

  我們中註定有一個人要消失。

  神啊……

  「這太不像話了！」

  ……

  沈月笑出了聲。

  她一開始用手掩著半張臉，笑的很是低啞。

  到後來，她笑的越來越大聲。

  女孩倒在了地上，到處都是鮮血。

  沈月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沾在虎牙上的血。

  你覺得，就憑現在的你，殺得了我？

  她嘲笑般地冷哼了一聲，站了起來，向柯月的方向走去。

  沈月沒能走過去。

  她低頭。

  奄奄一息的女孩用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沈月的腳踝。

  你不能過去……

  她氣若遊絲。

  如果活下來的人是你，那世界上便會多出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你會毀了這一切的。

  於是沈月又打斷了女孩的手臂。

  這個世界隱隱開始崩塌。

  你是察覺到了危險，所以潛意識裡開始自我保護了嗎？

  沈月的手輕輕划過了柯月的臉，然後，掐在了脖頸處。

  看來你還沒能完全恢復呢，那我強制性地把你喚醒，可以麼？

  她的手緩緩收緊。

  突然，冰棺周圍的荊棘藤蔓像是活了一樣瘋長起來，纏上了沈月的身體。

  尖刺刺入皮膚，鮮血湧出。

  一直沉睡的人終於睜開了眼睛，桃花眼如攝人的寒星。

  沈月，你鬧夠了嗎？

  鬧？她咧了咧嘴，你覺得我在鬧？

  你處理問題的手段還是那麼低級，永遠就只會殺戮。

  難道我要像你一樣，天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然後把自己玩成了抑鬱症？

  柯月，你累不累啊。

  你自己不想活了，別拉著我下水啊，乖乖死了，交出身體的主動權不好麼？

  柯月卻笑了。

  三年前我是自殺了，但這並不代表你就能因此取代我。

  沈月，你知道現在我最痛恨你哪一點嗎？

  林沉明明愛的人是我，但你卻代替我霸占了他三年的時光。

  那些信和琴聲，根本就應該是屬於我的……

  夠了！

  沈月怒不可遏地吼出了聲。

  她的另一隻手掙脫了荊棘刺的限制，也掐上了柯月的脖子。

  沈月徹底陷入了瘋狂，額角甚至都浮現了青筋。

  小時候，那些舒伯特小夜曲，根本就是為我彈奏的，你憑什麼嫁接了我的記憶？

  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還讓他愛上了你？

  沈月，你的無理取鬧最好適可而止。

  柯月艱難地出聲。

  那時候，我們還是同一個人，你又有什麼資格把這段記憶據為己有……

  我不可能讓你活下去的。

  她笑了笑。

  因為，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

  我永遠也不會傷害林沉。

  「而你會。」

  沈月愣住了。

  柯月是不會傷害林沉的。

  而她呢？

  她只會變成和柯雲嵐一樣的瘋子。

  她的手不自覺地鬆開了。

  柯月趁機反身制住了對方。

  儘管我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對付你，綽綽有餘了。

  我能關押你第一次，就能關押你第二次。

  沈月，承認吧。

  你就是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只會虐貓的瘋子。

  「長不大的人，就只能被殺死了。」

  女孩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你決定好要殺她了嗎？不選擇縫合了？

  嗯。

  柯月淡淡地應了一聲。

  縫合太痛苦了。

  「我怕疼」

  那你……願意甦醒了？

  是啊……

  柯月回眸，輕輕笑了笑。

  畢竟，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沒放棄我。

  這一切，也該結束了。

  荊棘刺伸出，對準了沈月的心臟。

  鋒利的尖端一寸一寸地刺了下去。

  鮮血湧出。

  被禁錮住的沈月卻突然反抗了起來。

  她用最後一絲力氣狠狠抱住了柯月，兩人額頭相抵。

  仿佛靈魂被割裂一般的痛感席捲而來。

  這個世界徹底崩塌了。

  意識逐漸下墜。

  「柯月！」

  耳邊最後傳來的，是女孩的呼喊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