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黑屋

  「你你回來了」清晨早餐時分，伊森在士兵的看守下，跟著大部隊行走，聽到了後方傳來一道輕柔軟糯的聲音。

  「是的，我回來了。」伊森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不用回頭，就知道這關切的女性嗓音出自何人之口。

  許諾也敏銳的發現，伊森的精神狀態遠不如當初了。

  別誤會，伊森心中的目標依舊堅定，決心依舊，但是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不算良好，甚至可以用「萎靡」來形容，這段時間伊森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發生了什麼？」許諾小聲詢問道，她害怕自己的靠山轟然倒塌，她也時分好奇伊森經歷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伊森眼眸迷離，深深的嘆了口氣。

  讓我們將時間回溯到26天前。

  貝城主管者戴爾先生說給伊森時間來考慮，這位貝城的上位者也的確做到了，他不僅給了伊森足夠的時間，甚至給了伊森一個「獨立思考環境」。

  是的，伊森被關進了小黑屋。

  這個聽起來有些喜感的詞彙，親身經歷過的人卻知道它並不喜感。

  伊森被扔進了一個特殊的牢房，在那裡的生活只能用慘無人道來形容。

  肉體上的折磨永遠是最低級的，精神上的折磨真的讓人很難承受。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小屋中，伊森坐靠著冰涼的水泥地，甚至連手中那泛著淡淡藍光的手銬也湮滅了光亮，伊森感覺不到任何時間的流逝，仿佛脫離了整個世界。

  每日一餐，在無盡的黑暗與孤獨中，在饑寒交迫、筋疲力盡的苦痛日子裡，伊森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萬幸，伊森剛剛獲得了身體自愈能力，縱然再怎麼挨凍受餓，縱然手銬再怎麼壓制伊森的異能，但伊森的身體還是能夠扛得住的。

  在那漆黑的監牢中，當周圍的一切是如此寂靜，感官統統接收不到外界的事物時，身體的反應與內心的掙扎被放大了無數倍。

  意志力稍稍薄弱的人，恐怕在已經崩潰了。

  伊森每日都是數著水泥地上的劃痕度日的，雖然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手指卻能夠感受到地面的劃痕，每一道劃痕代表了一天。

  每一天，都代表了伊森距離崩潰的邊緣越來越近。

  在最開始的三天裡，伊森曾不止一次想過假意投效貝城，然後再琢磨如何逃離、如何復仇。

  直到第四天，轉折點來了。

  嘩啦啦。

  密不透風的牢門被拉開了一個小缺口，獄卒隨手將一個餐盒放在了上面，不要幻想那裡有什麼珍饈美味，也許是一條冷硬的異維度生物製成的肉乾，又或者是一把漆黑的豆子，甚至可能僅僅是一小杯水，這就是全部了。

  城主戴爾在精神和肉體上都折磨著伊森，如果是普通人，每日一餐，而且還是這種東西，恐怕不在虛弱中投降，就在折磨中崩潰了。

  伊森猛地用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即便是外部傳來了一束明亮的燈光，但是長期在漆黑環境下的伊森，依舊受不了這樣的視覺刺激。

  伊森本以為獄卒會不耐煩的打翻餐盒，關上窗口離去，卻發現獄卒這次並沒有走，而是蹲下身子，看向了牢房之中。

  「76號，我見識過你的實力，你被關進了這裡，說明你並不想屈服於那個老頭。」

  「夥計，無論你此時此刻的想法是什麼，我希望你不要放棄。」

  獄卒說道這裡，話語突然停住了，然後晃了晃神，微微皺了皺眉，猛地將餐盒打翻在地，嘩啦啦！

  牢門上的小窗口緊緊關閉，伊森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伊森愣住了，對剛剛發生的一切驚詫不已，由於晃眼的原因，伊森並沒有能夠仔細觀察獄卒的前後表情，但是從獄卒前後的態度來看，這其中定有蹊蹺。

  伊森將疑惑埋在心底，一步步的爬上前，手掌終於摸到了散落在地的餐盒，不出意外的，小小的餐盒裡空無一物，伊森繼續尋找，也終於在地上找到了一根肉條。

  肉條很硬，散發著一股股腥臭味，不知道是由何種生物的肉製成的。

  伊森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一口咬了下去。

  翌日，這樣的場景繼續上演，不同的是，伊森並沒有靠坐在牢房後部，而是背靠著冰涼的牢門，等待著獄卒送餐。

  嘩啦啦，牢門下方的小窗口打開，一個餐盒遞了進來。

  「我曾有過很多獄友，他們都很『精明』，他們企圖用另外一條道路解脫，表面上乖乖的低頭，加入了貝城，試圖謀反覆仇，但是現在，他們對貝城是無比的忠誠，也許他們的本心並非如此，但事實表明，他們現在變成了一個又一個『人偶』，任貝城操控，任那老傢伙驅使。」

  獄卒的話語戛然而止，他微微皺著眉頭，眼眸恢復了一絲清明，臉上還帶著一絲詫異，他剛剛想將餐盒扔進去，卻發現窗後有一隻大手已經握住了餐盒。

  「餓了？呵呵，雜種，終於知道接飯了？曾經有很多自以為是的人對這些垃圾食物不屑一顧，但後來他們的選擇都和你一樣，你知道麼，曾經有一個高傲的婊子，不吃不喝，看起來很有骨氣，但她後來跪著乞求我多給她一杯水，哈哈！」獄卒冷笑道，狠狠的關上了小窗，牢房中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伊森將那一小杯水灌進嘴裡，卻並沒有被獄卒嘲諷的話語干擾，事實上，此時的伊森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獄卒前後的話語音調完全不同！

  話語都是出自獄卒之口，音色完全相同，但是那語氣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難道說.獄卒被短暫的控制了？

  小黑屋中的24小時很慢，真的很慢，在這感官統統都被剝奪的漆黑牢房中，獄卒每天一句簡短的話成為了伊森的精神支柱，是的，這樣的描述並不誇張。

  單方面的交流直至第16天出現了一絲意外，在這一天，伊森並沒有得到獄卒的話語，對方也似乎是正常的精神狀態，嘲諷的對伊森說了幾句有的沒的，便離去了。

  伊森手裡拿著一根腐爛的肉條，趁著窗口開啟的一瞬間，強忍著光線對眼睛的刺痛，向外看去，但是獄卒的手臂擋住了大部分，伊森並沒有看清楚監牢外部的狀況。

  發生了什麼？那個給自己傳遞消息的人怎麼了？他也是被關進小黑屋中的人麼？他出現了意外？又或者他死了？

  僅從這段時間獄卒傳遞的信息來看，這傢伙似乎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他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第17天，第18天.

  伊森的等待沒有換來好的結果，一次次希望落空，讓伊森的精神狀態更加的不好了。

  如果給我絕望，請徹底一些，命運啊，你為何要節外生枝

  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伊森，在黑暗的包圍中漸漸變得空虛，也漸漸變得暴躁。

  第十九天，獄卒終於開口說話了。

  「聽我說，夥計，我們得離開這裡，貝城不會關押我們一輩子，他們會用生死威脅我們加入他們，同樣，我們也是有價值的商品，所以，我們會再次回到死亡鎮的。」

  「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麼嗎？大多數撐過30天的人，在回到死亡遊戲裡之後，他們就不願意再回來了，那個節點才是大多數異能者投降的時刻，他們再次見到了太陽，他們寧願去當奴隸走狗，也再不願意回到這小黑屋裡來。」

  獄卒開口過後，再度恢復了清明，扔下飯盒轉身離去。

  伊森默默的背靠著牢門，深深的吸了口氣，潮濕發霉的空氣灌入肺中，那滋味糟透了。

  第二十天。

  「親愛的76號，這次生死遊戲馬上到來，我們一起玩點大的，怎麼樣？給我點反應，敲兩下牢門！」

  為什麼總要給我希望呢？你知道這有多殘忍麼？

  伊森伸手接過了骯髒的肉條，用那干硬的肉條狠狠的敲了兩下牢門！

  「老實點！不願意吃就別吃，雜種！」獄卒的神智恢復了清明，惡狠狠的踹了一下牢門，怒聲喝到。

  一周後，神智萎靡的伊森被士兵拖回了貝城地下監獄。

  死亡鎮即將再度開啟。

  必要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上帝作證，伊森第一次感覺到，這普通的地下監牢竟然像是天堂。

  渾渾噩噩中，伊森聽到了許諾那充滿欣喜的呼喚聲。

  被士兵架著肩膀拖行的伊森努力轉頭望去，看到了許諾那喜極而泣的面龐，也看到了許諾身旁一個高大的人影，通體漆黑的人影上，那一雙如炬的目光攝人心魂，仿佛暗夜裡的凶獸，等待時機張開鋒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