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再度進京

  柳絲絲的話淡淡的，望著趙元朗的眼神分外清冷。

  趙元朗不以為許放下手中的茶盞，挑眉看她：「如鈺，父皇知道你對父皇多有誤會。不過，你也是為人母的人，父皇的無奈和取捨，你到現在還看不明白嗎？」

  「父皇說笑了，如鈺怎麼敢對父皇有誤會？是父皇多慮了。」

  趙元朗深深看了一眼柳絲絲：「如鈺，其實父皇很羨慕你，你可以自由自在活著，哪裡像父皇，即便有自己喜歡的女人，也不敢放手去愛放手去追……」

  趙元朗越說神情越說落寞，最後拿起一旁的酒盞開始喝起酒來。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更有許許多多的不公平，失落、羨慕、妒忌、憤恨總總負面情緒也會伴隨而來。」

  柳絲絲淡然的望著窗外，說起話來也是淡淡的：「他羨慕我自由，我羨慕他約束；他羨慕我有相愛之人，我羨慕他孑然一身；他羨慕我敢愛敢恨活得恣意瀟灑，我羨慕他早有人替他規劃好了人生路……活在對旁人的仰望中，卻忽視了自己身邊唾手可得的幸福。這又何必？」

  「你是在勸朕？」

  趙元朗一挑起眉頭。

  「不！如鈺是在說給自己聽。」

  柳絲絲搖搖頭，笑了：「我在羨慕您可以華服美食時，街上還有無數人正羨慕我可以有三餐果腹。在我羨慕您可以高頭大馬，前呼後擁時，卻有無數人羨慕我可以用兩條腿健全的腿走路。我站在那高塔上看風景時，可看風景的人站在遠處看著塔上的我。」

  「父皇，人的欲望都是無休無止的。如何才能讓自己感覺到幸福和快樂。卻是取決於自己的內心！幸福和快樂是需要自己感受得，而非其他任何人可以給予的！旁人真要給予你快樂，最後卻很可能變成你的悲傷。旁人給予你幸福，最後很可能變成你痛苦的源泉。這又何必？」

  現場一下子沉寂下來。

  這話柳絲絲是在寬慰趙元朗，其實又何嘗不是在寬慰自己？

  趙元朗也沒有說話，卻拿著酒杯一杯接著一杯往嘴裡灌酒，最後乾脆拿起酒壺，直接對上了茶壺嘴喝，嘴裡還哼哼著一曲聽不真切的曲兒。

  直到徹底醉死在那裡。

  三日之後，柳絲絲隨同聖上啟程回京。

  隨行的自然還有臭臭和狄英。而狄成和剛剛出了月子的鳳兒則留了下來。在狄燁磊出征之前，狄鴻遠就同狄燁磊和狄成商議了一番，最後將狄成過繼給了狄鴻遠，成為了狄家長房長子，往後狄家這一支血脈的族長。

  鳳兒抱著剛剛一個月的孩子前來送行：「三嬸兒，老家這邊您儘管放心。有狄成和鳳兒在，就絕對會讓狄家發揚光大，絕不會墮了三叔的威名！」

  柳絲絲輕輕拍著鳳兒的手，良久才輕嘆一聲：「盡力而為便好。」

  看遍了繁華過後，她真正想要的，不過就是家人平安，闔家團圓！

  「鳳兒明白。」

  鳳兒認真的望著她，一臉依依不捨。

  就連臭臭和狄英也多了幾分離愁，泱泱得靠在車窗上，一臉興趣缺缺。

  回京的車隊浩浩蕩蕩地，剛剛走出縣城，柳絲絲便放開了鳳兒的手：「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回吧！我們還會再見的。」

  「三嬸兒……」

  鳳兒忍不住哭泣起來。

  從嫁進狄家後，她便一直跟隨在柳絲絲身邊。如今突然要分離，心中的不舍讓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一哭，臭臭和英兒也跟著哭泣起來。

  引得旁邊的眾人也頻頻拭淚。

  「別哭！都別哭了，乖……」

  柳絲絲哽咽不已。

  還不等大家從悲傷中回神，另一頭走來一大隊列隊整齊的隊伍。

  為首的是居然是正副兩位院長，帶領著書院的學子正朝著柳絲絲的所在趕來。

  徐副院長和夏院長領頭，直接朝著柳絲絲拜別：「公主！您此番進京，我等也沒有什麼好送您的，眾多師生想了想，就寫了這張請願書，上面寫有全院師生的心裡話。送給公主留一個念想，公主可千萬不要嫌棄才是。「

  柳絲絲伸出雙手接過，拿著這張請願書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當年，我柳絲絲決意開辦書院，是為了造福在鄉下貧困卻有才華的學子，不忍這些學子因為家中貧困的原因而錯失繼續讀書的機會。書院如今施行以勞動換取讀書的機會，褒貶不一。我柳絲絲個人能力有限，能做得就是儘可能為大家提供一個最合適的讀書環境。」

  「而最後大家能不能出人頭地，有多少人能出人頭地，走出大山！卻是要靠大家努力來實現得！我柳絲絲在京城等著大家的到來！真到了那時，本宮一定備上薄酒，掃榻以待諸位的到來！大家有沒有這樣的信心？「

  「有！有！有……如鈺公主！如鈺公主！如鈺公主……」

  歡呼聲雀躍聲此起彼伏，無數學子揮動著手臂歡呼著，吶喊著，聲達雲霄！

  走到了前頭的趙元朗默默掀開了車簾回頭看了幾眼，隨即放下了帘子。很快就有一名內侍奔走，不久又回稟了聖上。

  聖上的眼神很是複雜，仰天長長嘆息了一聲，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御駕繼續往前移動，直奔碼頭。

  柳絲絲一行人卻沒有如此簡單了。

  從麻城縣城門外到碼頭這短短一段距離，她和眾多的鄉鄰拜別了一次又一次，和眾多的師生揮別灑淚了好幾次，等到她終於登上輪船時，已經是整整兩個時辰後了。

  「開船囉——」

  船夫的號子聲響起，輪船緩緩哦岸邊馳離，柳絲絲揮手向著眾人道別。直到岸邊的眾人逐漸化為螞蟻大小，直至最後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她才悠悠嘆息了一聲。

  「公主，進船艙里去吧！外面起風了！」

  高氏拿著披風替她披上，低聲說著。

  「是啊！外面已經起風了！」

  柳絲絲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抬起頭望著兩岸緩緩倒退的青山，心思早就飛出了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