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想與做

  「說吧，你想說什麼？」

  狄軒一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努力了好幾次，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嗯？」

  柳絲絲回頭，挑眉望著他。

  狄軒握緊了雙拳，又頹然放開低下頭。

  「娘，濼王爺提及的無理要求您不用理會。軒兒知道自己不是做世子的材料，您不用將此事放在心上。」

  「你是來勸我的？還是在說服你自己？」

  柳絲絲的心情非常糟糕，出口的話自然帶著幾分刺耳：「你是認為自己不是做世子的材料，所以放棄世子之位？是怎麼回事兒嗎？」

  在狄軒的記憶中，柳絲絲從來都是和藹可親的。如今這樣絲毫情面都不留，這樣尖銳的、咄咄逼人的柳絲絲，逼得他說不出話，呆愣在原處。

  「我……軒兒有自知之明。」

  「好，很好！」

  柳絲絲呵呵冷笑了兩聲，深深看了眼狄軒，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倒回來：「你說你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不是做世子的材料。這就說明其實你有想過做世子，是嗎？」

  狄軒瞠目結舌，呆愣在原處完全無法動彈，吱吱唔唔著：「我……我……」

  「既然你有想過，那又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堂？狄軒，你還記得我當初對你說過的話嗎？」

  柳絲絲眯著眼望著遠處因為擔憂，頻頻看向這裡的幾人：「我說：『狄燁磊將來的都是你的，臭臭也好，小小也罷，都不會和你爭和你搶！他們有他們的路要走，有他們的前程等著他們。』你想要爵位，這事本身並沒有錯！」

  狄軒倒吸一口氣！瞪圓了雙眼，眼底飛快閃過一道狼狽色。

  柳絲絲並沒有就此放過他：「你錯就錯在藉由他人之口將此事宣諸於眾，而非在對方一提出此事時，便立刻嚴詞呵斥，斷然拒絕！因為你的內心深處是渴望此事能成功的！你的年歲漸長有了想法，娘並非不能體諒，卻偏偏無法體諒你這種明里暗裡的算計！」

  「不是的，娘！我沒有……」

  狄軒大聲辯駁著：「娘，軒兒絕對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娘！還請您查仔細明白了。娘！您聽軒兒說……」

  「是與不是真的重要嗎？我說得話在不在理？你可想明白了！」

  柳絲絲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將他的手拂開，朝著狄英三人走去。

  「娘，您……」

  狄英遠遠就迎了過來，纏上柳絲絲的胳膊。

  柳絲絲強勢將胳膊抽了回來，突然失去了繼續呆下去的想法，回頭拿起帳冊：「時辰不早了，大家玩兒一會兒就散了吧。」

  說話間，抬腳就走出了院子。

  衣襟卻被狄英扯住了：「娘，您別生氣，您一生氣英兒也難過了。」

  「英兒，娘不是生氣。娘是失望了！曾經娘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做事也好做人也罷，坐到自己該做的就行。可是直到這一刻娘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你身子不好，早些歇著吧。」

  說完，強勢扯回衣襟，大步走入了夜色中。

  被留下的狄英滿臉的擔憂：「怎麼辦？娘這次的怒氣好像不少呢。」

  狄軒頹然坐回椅子上，恨不能抽自己兩個耳刮子。想做些什麼，終究什麼都沒有做。

  「走吧，時辰不早我們該離開了。」

  張韻的眼裡閃過一道明悟色，伸手扯了一把狄軒，和狄英告辭後也跟著出了院子。

  「張韻，你說這事真的是我錯了嗎？」

  「什麼事？」

  「……就是那件事兒。」

  「你是說濼王爺提議要你做世子，否則就不把濼郡主許配給你之事？」

  狄軒一抬眼皮：「原來你都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外面可早就傳遍了，要是還不知，不得是瞎子和聾子了？」

  「到處都傳遍了？這怎麼可能！」

  「我幾時有騙你來著？狄軒，你我小時候是髮小，現在的關係更是近了一層，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那好，我就直接問了。」張韻一臉認真望著他：「狄軒，你究竟想不想做世子？」

  「我怎麼可能做世子？你比逗了。」

  狄軒的心一下子就亂了。

  「我是問你想不想，並不是問你能不能。」

  狄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想！我想做世子，更希望可以憑藉一己之力，可以造福一方百姓，得萬民愛戴。」

  這是他的心裡話，他一直埋藏在心底。

  如今突然把他的心死看透，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既然你想，你大可以直接告訴你爹娘，他們又不是毒蛇猛獸，用得著如此拐彎抹角的，傷他們的心？」

  張韻說完，便直接從大石上跳下，走遠。

  留下受到當頭棒喝的狄軒呆愣在原處，遲遲沒有動彈。

  柳絲絲在宅子裡晃悠了老半天，這宅子是當初狄燁磊為官時建造的，戰火併沒有燃燒到這裡，這裡還保持著當年的模樣。

  走著走著，她居然來到了水榭旁邊，水榭里住著的是臭臭，她到來時臭臭正被院子裡的丫鬟小廝圍成了一圈兒，他就站在中央的凳子上，一本正經地講述著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繪聲繪色的表演引得眾人連連拍手稱讚，熱鬧非凡。

  柳絲絲並沒有打擾他們，反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來。

  回到主院時，狄燁磊已然還沒有休息，正坐在門口處盯著進來的方向。看見柳絲絲的身影，雙眼頓時亮了！

  柳絲絲卻沒有招呼他的心情，直接越過他身旁進了屋。

  「等等！絲絲你去了哪裡？我怎麼找不到你？絲絲。」

  柳絲絲回頭盯了眼他抓著的胳膊：「放開！」

  「不放，你要是不把話說清楚了，說什麼我都不放。看看我們誰輸誰贏？」

  狄燁磊的倔勁兒也上來了，說不放手就不放手。

  柳絲絲狠狠掙扎了幾下，都無法掙脫對方的大力：「放開了再說。」

  「不行，必須得說了再放，反正我又不擔心浪費時間。」

  狄燁磊耍起了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