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我想回去，回家……

  讓柳絲絲很是吃驚。

  即便她並不知道實情，不過從眾人的隻言片語她也算看出來了，原本還說趙橫的軍紀散亂，顧大此人上了戰場還帶著家眷。可是得知這家眷是辛氏的時候，柳絲絲這心裡頭百味雜陳的。

  回到驛館內，很快就有董先派來醫婆為辛氏治傷。

  說起來辛氏確實是受了不少的苦，那破碎的衣衫已經和皮開肉綻的傷口凝結在一起。一撥弄就是一條條的鮮血流出，慘不忍睹。

  那辛氏也是個硬氣的，疼得醒過來又暈過去三次，卻半點沒有吭聲。等到醫婆將她全身上下包得像個粽子一樣時，她的精神已經極度萎靡了。

  柳絲絲的眉頭從進了黑牢就沒有鬆開過。

  看著昏昏欲睡的辛氏，她明白今天這談話是不能繼續下去了。隨即嘆了口氣：「你先休息一次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辛氏沒有回答，她也無法回答，微微閉上了眼睛。

  看著柳絲絲等人從門口消失，她反而鬆了口氣。

  前些天柳絲絲等人從城外一路突圍時，熊熊燃燒的大火迫使她從躲藏的帳篷里跑了出來，卻無意間看到了元玦小道士救下柳絲絲那一幕。

  儘管柳絲絲當時身著男裝又身穿戰鎧，可是辛氏對她卻太過熟悉了，任憑她如何化妝，只要她一看見柳絲絲的那雙大眼，只一眼便認出了她。

  原本早已如古井的心境突然又活了起來，隨後幾天，柳絲絲的身影便總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兩軍對壘，顧大數次應戰卻連連受挫，而董先卻越挫越勇，前兒更是趁著她一個不注意時，直接抓了她進城。

  說是不注意，還不如說是她故意為之。

  可真被抓進了城裡，她卻連柳絲絲此刻的身份也不知道。直到今天上午，她在無意中聽見獄卒說起如鈺公主，心中一動，這才有了如今之事……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回憶起這些年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第二天，柳絲絲果然早早就過來了。

  此刻的辛氏養傷了一宿，精神好了許多，看見柳絲絲進來，掙扎著從床頭爬起：「三嫂……」

  柳絲絲快步將她壓了回去：「你的傷口剛剛結痂，快些別要亂動，好好躺著養傷吧。」

  「三嫂，還能活著見到你，真好……」

  辛氏努力衝著她笑，說話間淚水就落了下來。原本花容月貌的臉上，此刻縱橫交錯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柳絲絲並沒有接話，反而默默在床頭前坐了下來。再將左右眾人揮退，這才輕聲問著。

  「辛氏，當初是怎麼回事？」

  當初狄老漢病重，辛氏出門去找神醫何老，至此一去不回，杳無音信。也難怪柳絲絲有此一問了。

  「當年……」

  說起此事，辛氏還真的難以啟口。

  當年她遇上了顧大，之後便被對方一直困在身邊，逃脫不得。一開始的時候，她天天琢磨這如何逃走，日子長了，那要逃走的心思逐漸也就淡了。直到這次遇上了柳絲絲，這才興起了逃走的心思。

  這些話辛氏自然說不出口，吱吱唔唔許久，才輕聲說道：「當年，我，我……嗚嗚……三嫂！」

  辛氏不說原因只是哭，聽到柳絲絲的耳中，她眼底那些許的希翼之色漸漸淡去。

  心中暗自自嘲不已！

  對方終究是個妓子，自己果真是想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

  「罷了！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眼下我就問你一句：你是想留下回到那顧將軍的身邊，還是有別的什麼想法？看在你我曾經是妯娌的份上，只要能幫我一定幫。」

  當然，不能幫的她可不打算答應。

  柳絲絲未完的話語辛氏自然聽出來了。自己做下的孽她自然明白。

  她的聲音低低的：「我想回去，回家……」

  回家？

  等到自己把話說了出來，辛氏忍不住一怔，心頭泛起一股酸澀之意。

  原來在自己的心裡，始終還記得當初的那個家，那個傻不愣登的少年，只是多年不聯繫，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她張口想問，看著眼前柳絲絲那雙似乎看透世事的雙眼，莫名地張不開口。

  柳絲絲也沒有想到辛氏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眼底閃過一道吃驚之色，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此事我可做不了主。不過我可以答應你，離開的時候一併帶上你。當然，是在你我都還留有性命的前提情況下。」

  辛氏和狄阿寶之間的事，她身為三嫂自然不會把手伸到弟媳房中。

  這人她可以帶回去，至於帶回去之後狄阿寶和辛氏之間如何，和好還是和離，那更不是她該管的。

  「謝謝三嫂，三嫂，阿寶他……」

  辛氏自己也覺得臉上一陣發燒，可是此刻她唯一能相信也只有柳絲絲了。

  「你走之後不到三日，公爹便去了。我們下葬了公爹便一直在墓前結廬守孝。不久之後便仗就打到了麻城縣……有人說在恭州城裡見過你，後來阿寶便追去了恭州找尋，這些年一直落腳在那邊，這些年都沒有回來……」

  柳絲絲說得分外平靜，不過該說的，該為阿寶爭取的，她都說了也做了。

  「阿寶他一直都在找我？」

  辛氏的話語顫抖不止。

  「是！戰亂波及到麻城縣的時候，有人說你已經死了，他還為你狠狠揍了人家一頓，把別人揍得只剩下半條命，而他自己的肋骨也被打斷了兩根，修養了不到一個月又聽說了你的消息，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柳絲絲從椅子上起身，目光灼灼望著她。

  「這些年他為了找尋你，可是吃足了苦頭。你要是誠心想和他過日子，我就帶你離開這裡。如果你心中還有什么小九九，再想鬧出什麼么蛾子來，等傷好之後你就離開吧，我就權當從來沒有見過你。」

  「三嫂，我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