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承諾

  他把衣兜一打開，就露出裡面一兜兒的紅薯。

  「這山藥蛋好，不但可以生吃，還可以烤著吃，炒著吃，煮著吃！怎麼吃都能管飽。很不錯！不錯！」

  說話間，他已經將紅薯沿著篝火擺放了一兜兒圈，開始烤紅薯。

  黑夜，越發的深沉了。

  外面的雨淅瀝瀝的不斷下著。

  柳絲絲換了幾次熱水，總算是將衣服清洗好了，這才把爐子取過來，沿著一字排開，架上竹竿開始烘衣服。

  老程的話很多，也很是開朗，各種風趣的話從他的嘴裡傳出來，很快就吸引了狄老漢的視線。狄老漢也時不時插話，連比帶劃的閒聊著。

  見到柳絲絲開始烘衣服，老程也隨手接過一件幫忙。

  「對了，老程你是哪裡人？老家在哪裡？家中還有幾口人？」

  閒來無事，也為了防止自己胡思亂想，柳絲絲就隨口問道。

  老程呵呵直笑：「我家裡人口多，養不起那麼多人，所以老程我就早早的出來闖了。後來，無意間聽人說起南方城裡掙錢容易，便夥同了幾人一起出來混著。過了些年，倒是真的掙了一筆小錢。便想安定下來，娶了一個娘們兒，也生了兩個孩子。因為我忙著掙錢養家，忽略了她，所以就更忙著掙錢。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到頭來才發現不過是當了兩回王八，替人養了孩子……」

  柳絲絲詫異的一抬頭，沒有想到老程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心酸往事。

  不過隨後想一想，對方都能做出自賣自身的事情來，要說身後沒有一段往事，恐怕誰也不信。

  「那後來呢？他們……」

  狄老漢被吸引了，好奇的問著。

  老程反手抱住後腦勺，感嘆了一聲：「還能怎麼辦？那娘們兒雖然對不起我，不過這些年我確實也沒有照顧到他們。我就撿起被他們扔出來的包袱，想了想，就去了車馬行隨便上了一輛馬車，之後就來到了這裡。」

  果然是心酸事兒家家有！

  「出來了也好。你這隨遇而安的性子很不錯。如今你就安心在狄家住下。我柳絲絲別的不敢說，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等你百年後，那方圓之地我柳絲絲還是能出得起的！」

  老程的身體猛的一抖，就連手中正在翻動的紅薯滾落進火堆里也沒有發覺。

  他的嘴唇抖動了好幾下，才問出口：「此話當真？」

  柳絲絲此刻所說的方圓之地，自然是指人死後那下葬的方圓之地。其實也就是間接告訴老程，不會讓他草革裹屍直接棄於亂葬崗內。

  這對於賣身為奴的下人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的了！

  他自賣自身辛辛苦苦攢下銀錢，所為的，不就是死後能有一個埋身之地嗎？

  「當真！」柳絲絲認真的一點頭！

  「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誠心實意幹活的份上。要是讓我發現你偷懶耍滑吃裡扒外之舉……」

  老程總算是從驚駭中回了神，不屑的開口：「我老程做事，從來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絕不會做出賣主求榮之事！」

  「那就好，以後你就好好的做活兒。我狄家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柳絲絲也認真的說道。

  老程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對話中平靜下來，伸手去拿掉進火堆里的紅薯，一不小心就被竄起的火苗子燙著了手，他急忙縮回手，手中的紅薯又再度給扔進了火堆里。

  他縮回被燙著了的手，用另一隻大手搓了搓，又捏著自己的耳朵好一會兒，才隨意拾起一塊木材，將篝火里的紅薯掏出來，再用手拿起。

  「我老程之所以自賣自身，一個是為了生前有一個悉身之所，一個是為了百年後能有一個悉身之所。夫人既然說了這話，我也不說旁的，以後我老程這條命，就是狄家的了！」

  他認真的說道。

  柳絲絲也由衷的笑了！認真的一點頭。

  「好！既然你的這條命是狄家的，我就交給你好好的保管，你可得仔細照看，可別隨便三天兩頭弄沒了。現在時辰也不早了，趕快去休息吧！」

  「好……不！今晚我陪著老太爺，等老爺回來再去睡。」

  老程執拗的說道。

  「也好……」

  柳絲絲也沒有強求，慢慢翻動著手中的衣衫。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溜走，外面街上響起梆梆梆的三聲更鼓響，更夫扯著嗓子的聲響傳來：「寒潮來臨，關燈關門！——梆梆梆！咣——」

  柳絲絲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衣衫，差不多已經幹了，這才起身再度招呼二人去休息。

  躺回床頭，她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不曾想，這具自從懷孕後就明顯瞌睡多的身體幾乎是沾床就睡著了。

  一入夢鄉，那令人厭惡的噩夢又再度來襲！

  整晚反覆輾轉，等到柳絲絲再度醒來時，才驚覺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放亮，狄燁磊昨夜並沒有回來。

  按部就班的做著家務，飯後她只是將狄軒送到門口，便目送著他一步步逐漸遠去。

  抬頭四顧，斜對面的醫館依然店門緊閉，顯然還沒有起床。

  柳絲絲站立了好一會兒，想了想，這才回屋列了一個清單，叫上老程，這才出了宅子。

  她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囤糧！

  狄家雖然買了田產，加上公爹還有幾十畝地，可是她就會種植一些蔬菜，旁的還真的不會！如何下地種植莊稼？

  眼下馬上要春徭了，誰知道這糧價會不會飛速攀升？

  家裡可不能沒有了糧食，所以還是儘早囤糧的好！

  出門時時辰尚早，米糧鋪還沒有開門，柳絲絲直接讓老程敲開了鋪子門，眼下的物價幾本持平，一擔糧食要價三兩銀子。柳絲絲一口氣買了整整一馬車糧食，作價一擔二兩八錢，趁天色未亮裝上馬車運了回去。

  她並沒有就此放棄，反而去了小鎮上的另外兩家米糧鋪子，幾乎將三家鋪子的糧食搬了個精光，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