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女人的艱難

  當然看不見皇上。

  只看見御駕前頭，幾個騎馬的皇子。

  他們穿著常服，披著斗篷，一個一個，器宇軒昂。

  他們抬著高貴的頭顱，目視前方。他們人是尊貴的，衣是尊貴的，就連馬匹都是尊貴的。

  可這些人裡頭，沒有太子爺。

  堂堂一國太子，不能跟著皇上去泰山……

  鳳影都感受到了那股無奈和痛心。

  「那個是誰呢？」鳳影小聲的問。

  「姑娘是問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那斗篷上，是一對海東青，繡的極其好看，叫人一眼就看到了。

  鳳影輕輕點頭。

  「哦，那是四爺，是雍郡王呢。」丫頭小聲回答。

  這個丫頭，很多人貴人都認識。

  「對了，上一回，咱們買點心，是遇見了這位爺的，當時沒細看，我還沒留心，如今看，正是呢。」丫頭小聲道。

  「哦。原來是四爺啊。」鳳影笑了笑。

  「回去吧。」看不見想要看見的人，其餘的人，都不重要。

  只是，鳳影心裡就想起當初見過的那個狐狸精一般的女子。

  原來，那是四爺的女眷啊？

  還真是……巧合呢。

  回了如今的住處，鳳影沒有多看院子裡的風景。

  雖然如今是個三進的大院子，多了不少人，也多了不少景色。

  甚至於院子裡假山流水都有。

  可……她就是失去了那份喜歡。她不喜歡。

  她懷念當初那個小院兒，牛頭胡同里那個小小的，卻溫馨無比的小院兒。

  可惜，回不去了。

  「你忙你的去吧，我沒事做，看看舊東西。」回了屋裡，鳳影就叫丫頭小菊去了。

  小菊擔憂的看著她，還是點頭：「那你忙著，我去看看午膳吃什麼。」

  到底不是正經主僕，小菊也不自稱奴才。

  「去吧，有什麼就吃什麼，不必挑食了。」鳳影道。

  「哎，交給我吧，你別管了、」小菊擺手。

  鳳影呆坐了一會，這才開始打開各種箱子。

  她一邊看著自己的東西，一邊想，該怎麼離開呢？

  怎麼瞞得住呢？這宅子裡這麼多人……

  除非小菊也願意走，可是她怎麼會願意呢？

  小菊回來的時候，就見鳳影又在發呆了。

  「姑娘，你怎麼了？你有事說話啊！總是這樣，叫我害怕。」小菊跺腳。

  「小菊，你是太子爺安排過來的人，我與你說實話，我不能留著了。」鳳影想了想：：「倘或我留著，叫人發現了，是陷太子於不義。我的出身你也知道的。」

  「哎，太子爺不都說了，你要是想進宮，就給你換個身份，我跟你進宮去，我護著你不就好了？」小菊跺腳。

  「不，我不想葬送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小菊，就算是以後我不能和太子爺在一起，我也不能進宮啊。」

  「……你看事情清楚，可眼下……你要走？」小菊心驚的很，她早就得了主子的話……

  主子可真是懂姑娘的心思，姑娘果然是要走了。

  上一回太子爺來的時候，就把她交出去交代，要是姑娘要走，就叫她跟著，暗地裡也有人跟著，照顧好姑娘。

  果然，姑娘想走了。

  「小菊，我怕連累了太子爺，如今太子爺處境不是很好，要是因為我……再叫他受罪，我心裡過意不去。何況就是如今我進宮也不成了，上回搬家就是被盯著了，要是我進宮了，那以後也是太子爺的把柄啊。就算是我不怕死，可太子爺也說不清楚。畢竟京城這麼大，以前認識我的人，總是認識我的。要是有人想叫太子爺難堪……」

  「罷了，我隨你走。橫豎我沒有家裡人，孑然一身！」小菊嘆口氣，跟著坐下。

  「你……你跟著我，哪有好日子過呢。」鳳影心裡一動，有些不可置信。

  「好歹比你好些吧，你自己怎麼過？你會做飯麼？會洗衣麼？會梳頭麼？有我跟著，好歹照顧你啊。」小菊又嘆氣。

  這位姑娘啊，是從青樓出來的，可是一點都不叫人討厭呢。

  鳳影低頭，笑了笑，又笑了笑：「好，那就一起走吧。」

  她有什麼不明白呢？

  終究，她不是太子爺明面上的女人。

  可太子爺對她還是關愛的。這小菊……何止會洗衣做飯梳頭，她還會拳腳功夫。

  她是太子爺的人……想來那個細膩的男人已經猜到她要走了，小菊就是專門留給她的……

  罷了，既然他想知道她的行蹤，並且願意放走她，那就走吧。

  走遠了，不會給他惹麻煩了，以後也許還有再見的機會呢。

  「可是去哪？姑娘想好了？」小菊問。

  「去……江南吧。那裡風景優美，我還有些銀子，我們開個小店，也能過活。」去西湖邊吧，也許以後……

  有機會見呢，或者沒有，她想念的時候，對著那優美的風景，總還能舒心些。

  小菊看著看著，就紅了眼，眼淚一串一串的落下來：「何苦呢，何苦呢！」

  「是呀，何苦呢。一開始我要是不這麼犟，跟他進宮……」鳳影搖搖頭，也落下淚來：「可是我太自私了。不想困住自己，不想……不想以後被他忘記，泯與眾人，呆在一個小屋子，等著他來……失望，絕望……」

  「可是我很喜歡他啊，很喜歡很喜歡，如今，我連在這裡等著都是奢侈。感情這東西，可真是傷人啊。真是……傷人啊。」鳳影忽然趴在榻上，哭出聲來。

  不後悔，可是難念會難過。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強行在意，貪戀他的溫柔和維護，貪戀他給的一切。

  貪戀這兩年的安寧……

  可是這都是偷來的。

  第一次，鳳影恨天，為什麼要叫她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做了什麼？一開始在青樓里是不能反抗，被打被罵被迫……

  終於離開那裡，卻只有這一點點的溫暖。

  也許這漫長的一生，都要自己度過了。

  可是她做錯了什麼呢？為什麼，她要來這裡，受這些罪呢？

  小菊看著她哭的氣堵聲噎，也跟著抽泣，姑娘命苦啊。

  女人都苦，可是女人做錯了什麼呢？

  這天殺的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