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先生，該上車了

  直到看見弗蘭克和傑森出現在自己面前，山姆仍是不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明明自己只是來了一趟紐約，為什麼……

  為什麼就多了兩個「爸爸」？

  哦，不對，是三個。

  他的正牌老爸說了，在華盛頓還有一位叫湯姆的……

  不過不能接受歸不能接受，但是山姆知道面前的弗蘭克和傑森跟著他老爸從平行時空一路輾轉回來之後，又馬上跟著來找他之後，他也沒法再說什麼。

  有人能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無論是誰也無論結果，都值得他真心感謝。

  還有華盛頓的那位湯姆叔叔，雖然整件事就是一個大烏龍，但那位叔叔也是真心辦了事的。

  所以再怎麼不能接受，山姆也不得不對面前的弗蘭克和傑森，等到後面安穩下來了，還得去拜訪湯姆叔叔。

  想到這裡，山姆忽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媽媽她也撤離了嗎？」

  傑克拍了拍他的背，「當然撤離了，她就在華盛頓，不會出問題的。」

  說著還笑了一下。

  山姆聞言也稍微放下心來。

  如果不是他的話，那他們現在一家人也許應該是在邁阿密的某棟房子或者旅館裡面溫馨見面了。

  只可惜現在這一切都被他自己親手毀掉了。

  傑克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攬住他的肩膀，完全看不出有一點怪罪的心思。

  看著父親寬慰的笑臉，山姆這才勉強放下了心中的疙瘩。

  兩父子說完話之後，傑克很快就被人潮給淹沒了。

  剛剛回到圖書館的倫德一行人已經將他的身份傳遍了整個圖書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傑克的身份。

  知道他就是氣象專家，而且還是曾經在互救會裡工作過的專家，甚至參與了氣候災變模型的研究工作……

  儘管倫德等人也說過紐約很快就會出現一場超強的風暴，大家都要待在室內，而且還強調了這是傑克的說法。

  但是圍著傑克的人中，大半還是在問他們現在可不可以去找救援隊，沒有經歷過昨天雪原趕路的他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艱難。

  倫德看著努力向大家重複解釋的傑克，嘆著氣獨自找了個地方休息，保存自己的體力。

  而傑克則是一口氣跟眾人講解各種情況，一直講到夜晚，才讓大家基本明白了現在的情況有多兇險，把眾人主動去尋找救援隊的想法徹底壓制了下來。

  圖書館裡幾百人的激動情緒這才慢慢平息。

  傑克也長舒一口氣，吃了點東西，坐在熊熊燃燒的火爐旁邊正準備休息，忽然又聽到有人開始討論。

  「這次災難之後，我們的文明會被滅絕嗎？」說話的人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老男人，即便套著厚厚的羊毛衫，也掩蓋不掉那股文青乃至書呆子的氣質，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看書。

  順著這個話題，周圍的人都開始熱烈討論起來，長夜漫漫，人還這麼多，除了聊天也沒什麼能做的了。

  每個人都輪流發表自己的觀點，傑克縮在火爐邊聽了好一陣子，發現聽到的話都很悲觀，大家都認為他們已經完蛋了。

  貝克他們這次做得太差了，大多數人都已經喪失了信心。

  有人覺得要把貝克他們都送上法庭，讓他們為此前的行為負責。

  但下一秒就有人認為這個估計太樂觀了，因為他懷疑這次災難之後，他們的國家是否還能保持完整……

  很快眾人目光聚集在傑克身上，顯然輪到他說話了。

  傑克遲疑了一下，道：「這次災難滅絕不了我們的文明，還有許多國家都已經在互救會的號召下及時執行了避難計劃。

  我在回到華盛頓之前，就是在對面的1號避難所里，那裡面聚集了至少二十萬人，他們的生活井然有序，完全不用擔心外面的風雪和低溫，甚至還在播放其他時空的電影節目……」

  傑克的話引起了許多人的嚮往。

  他們把傑克話里的場面，跟自己現在的經歷進行對比，心裡都是一陣火起。

  人家在避難所里正常娛樂生活，他們卻在這裡披著大衣烤火，還要擔心有了這頓沒下頓。

  這過得著實太慘了！

  在圖書館避難的人里，大部分人以前哪裡試過這種日子？

  於是人們又開始罵起了貝克，恨不得捆住那個眼鏡老頭的手腳，再把惡毒的語言變成尖刀，插遍他身體的每一處角落，讓他啊啊慘叫……

  現在也只有這件事能讓大家解壓了。

  傑克對於這種狂熱激進的局面完全沒有辦法，只能在一邊看著默不作聲。

  不過他腦子裡卻是想起了這段時間在流浪時空的見聞。

  流浪時空相對於其他時空來說，信息是比較閉塞的，具體就表現在其他時空的消息更新得不及時。

  不過再怎麼不及時，傑克也還是從中了解了現在各個時空之間正在興起的各種思潮和運動。

  其中之一就是高舉反省大旗的西方文明劣根性一論。

  這一論點是在環太時空接收了芬奇時空的奴隸病患之後，被環太時空的學者們提出的。

  在各個時空的拉胯表現面前，這個論點迅速引起了廣泛的討論，影響力也與日俱增。

  而且在各個時空之間的通信渠道打通，可以做到跨時空實時通信之後，這個論點迅速傳到了其他時空。

  各個時空悲憤絕望中的西方學者們一聽到這個論點，感覺跟找到了一切苦難發生的源頭，找到了真理一樣，然後這個論點便開始生根發芽，各有發展，各自補充……

  時至今日，這一論點已經隱隱有成為影響一代人之思潮的趨勢。

  傑克就是在這樣的背影下，在流浪時空接觸到了這一思潮，以及各個時空由此發展出來的各種新論據，新論點。

  這些論點論據極大地衝擊了他的三觀。

  直到現在，傑克都不知道「劣根性」究竟是對是錯，只好本能地逃避這個問題。

  與此同時。

  張天元正在跟人討論北美的救援事宜。

  討論的人里，有的在現場，有的在北美，有的直接就在其他時空。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跨時空綜合會議。

  王磊正在匯報工作：

  「剛剛我們已經接到氣象局的最新預警消息，明天北美風暴將會進一步加劇，而且在北部地區的威力會繼續加強。」

  「曾經出現在歐洲的零下百度低溫，明天很有可能在北美洲的多個地區出現。對此，我們已經告知所有位於北美避難所，讓他們注意防範……」

  張天元問道：「現在各支隊伍救下多少人？有沒有出現傷亡？」

  「根據十分鐘前的簡單匯總，各支隊伍已救下或建立臨時避難所庇護平民至少70萬人。」

  「傷亡……我們的防護服都有防彈功能，再加上配備的火力，足以防備大部分襲擊。但是部分暴徒持有火箭筒等重火力，我們在兩個小時前出現了犧牲，代號哈利小隊的五名同志，連帶著他們車上已經被救下的數百平民也都一一被害……」

  「對此，我已經強令所有人車不得掉隊，以免給暴徒留下可趁之機。」

  張天元默然。

  孫德義則在頻道里低聲說了一句：「都是響應聯合政府，過來支援的好兵吶……」

  同樣參會的鐘老和其他時空的會長們也紛紛致哀。

  這是互救會救援行動中少有的犧牲。

  但是誰也沒有辦法。

  張天元也只能嘆口氣，將這一篇掀過，那五名士兵後事倒是不用他操心，他相信孫德義會處理妥當的。

  「接下來改一下方針吧，按照現在的效率，明天風暴一到就是大多數人的死期了，缺少熱源的民眾根本不可能靠著棉被扛過低溫。」

  「所以我們從現在開始要改變策略了，不能再把所有人都收容起來，這樣雖然效果好，但是太浪費時間。」

  張天元頓了頓，讓王磊跟上思路，隨後才繼續說：

  「我已經跟1號分部的周會長溝通過了，他們在時空倉庫內存有一批煤炭，雖然是未加工過的，但也足以滿足部分的取暖需求了。」

  「接下來救援隊要開始在城市之中走動，給民眾們分發煤炭，讓他們自己燃燒取暖，但應注意通風，在這個過程中也可以勸說他們儘量聚集……」

  這個方案肯定不是完美的。

  風暴來臨之後，燒了煤也一樣被凍死的，被二氧化硫毒死的……各種死法的人肯定數不勝數。

  但肯定也會有人幸運靠著煤炭渡過一劫，一直支撐到災難過後，更大規模的救援到來的時候。

  所以只能看民眾們自己是否能夠把握住了。

  但是張天元剛剛已經跟各個分部的會長們進行過討論，大家都認為這個方案是有可行性的。

  雖然殘酷了一點，但是最後靠著煤炭活下來的人，應該比互救會辛苦救下的人要多。

  正是有了這個計算，張天元才決定執行這個計劃。

  而王磊在聽完整個計劃之後，對此沒有表示出一點異議，立馬就表示會合力執行這個新計劃。

  張天元也不耽誤他的時間，很快就聯繫上了《2012》時空的白旭，一直都是他掌管著時空倉庫。

  隨後白旭便在他的安排下，穿上了防護服，通過時空隧道快速在後天時空的各個地點出現。

  而他每一次出現，都會揮一揮手，地面上便多了一堆煤炭山……

  就在會議結束後不久，張天元便收到了卡爾的急電。

  「什麼事情？」張天元奇怪地從助手處接過電話。

  另一邊的卡爾馬上用驚慌的語氣道：「會長，我失去了與貝克他們的聯繫！」

  嗯？

  張天元被他這樣一說，似乎想起了什麼。

  而卡爾還在bb個不停，他是怕貝克跟他的上級趁著現在直接開溜，直接賴掉救援結束之後要付給流浪時空的報酬……

  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流浪時空的那些狠人一定會把他綁在行星發動機的噴口上，然後一炮送他的骨灰衝上雲霄吧？

  一想到這個下場，卡爾心裡就怕，所以才立馬給張天元打了電話過來求援。

  儘管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擔心看起來有點多餘，但是礙於貝克特殊的腦迴路，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件事上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

  說不定貝克他們真的就是想那樣做呢？

  那傢伙的腦迴路壓根就沒人能想明白……

  就在卡爾對這件事喋喋不休的時候，張天元忽然問了一句：「貝克和他的上級在消失前最後一個動向是？」

  「我聽說他們會在今晚撤離華盛頓。」、

  嗯，對了對了……

  張天元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

  這應該是電影裡的劇情變成了現實——

  陸軍一號車隊被困在風雪中，沒挺過來。

  在電影裡很簡單的小劇情，用時不到一分鐘。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貝克會跟他的上司一起行動。

  但估計是他引起的蝴蝶效應？

  張天元也摸不著腦袋，只能讓鍾老去聯繫對面的人，從他們那裡打聽消息。

  一個小時前。

  華盛頓。

  貝克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前，獨自一人發著呆。

  而在外面，積雪已經堆到了齊腰深的高度，天上還在不斷地飄著雪花。

  貝克嘆了口氣。

  正在此時，敲門聲響起。

  秘書走了進來，帶來一個消息：「先生，該上車了，我們已經是最後一批撤離的人了。」

  貝克定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朝著秘書走去。

  這兩天的撤退行動下來，華盛頓城裡的市民雖然還沒有全部撤出，但是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尤其是官方人員，除了貝克以及他的上司，其他重要人物都已經全部撤離。

  所以秘書才說他們是最後一批。

  貝克很快跟秘書冒著大雪來到車隊前，他的上司已經在車裡等他了，這個看長相就很正派的中年男人點點頭，很是淡定，似乎完全沒有受到災難的影響。

  軍隊出身的司機見到貝克上車，笑著跟其他人道：「現在可以出發了，等到這次災難之後，我也該結婚了。」

  在話語聲中，車隊頂著漫天大雪，緩緩在夜色中啟動，然後開著大燈一頭撞入了漆黑一片的大幕之中。

  那燈光再強再盛，在駛遠之後終究變得黯淡，直到最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