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地通話

  天穹之上。

  國際空間站。

  在這裡可以俯瞰壯麗的地球，七大洲五大洋的輪廓在這裡清晰可見，雲霧是地球的紗衣，將一切都變得神秘又波瀾壯闊。

  若能在這裡工作，那多是一件美事。

  最開始的時候希爾·埃瑪也是這樣認為的，34歲的她是這個時空女性太空人的典範，她的存在激勵著全世界許多女性。

  但是現在，這裡卻成為了她的牢籠，一個她無論如何也不能逃脫的噩夢……

  「mayday! mayday……」

  放在無線電旁邊的錄音機還在無限重複。

  希爾靠幾條帶子把自己綁在旁邊，枯瘦的臉頰上，雙眼無神地看著設備的運轉情況。

  自從他們發現自己跟地面失聯之後，就一直在播放這段求救音頻，日日夜夜，從未間斷。

  直到幾個月前，外面的零件經不起這樣的高頻使用，走到了自己壽命的終點。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空間站里另外三名同伴覺得這樣生活下去沒有希望了，毅然走進了返回艙，嘗試自己返回地球。

  然而，事實證明。

  現實不是電影，不是誰都能在無地面配合的情況下安全著陸的。

  他們那三名同伴沒有拍過一部叫《地心引力》的電影，所以他們應該是無了。

  原本約定好落地之後就跟他們通信的期望，也一起無了。

  隨之而來的，是再次被加深的絕望。

  希爾和剩下另外兩名太空人不敢再嘗試自己返回，只能嘗試出艙修復外面的無線電，繼續發送無線電廣播。

  他們做了好幾個月的努力和準備，才終於在幾天前把外面的無線電零件更換好。

  現在又進入了枯燥的蹲守時間。

  希爾面無表情地盯著時鐘，忽然扭頭加大音量，「帕達爾卡，我到時間做訓練了，你過來代替我……」

  「來了！」

  在另一艙段里應聲飄出一個病懨懨的男人，操著一口濃重的毛式英語。

  希爾把帶子解開，準備去做訓練。

  他們這批太空人原本只是打算在空間站上待幾個月就回到地面的，現在已經待了一年多了，遠超預計時間。

  如果每天不做點訓練保持身體的話，等到身體素質大幅下降，他們以後想返回都難。

  空間站繼續在太空中飛行，病懨懨的帕達爾卡甚至連無線電都不看了，轉頭看著希爾和邁克健身訓練。

  旁邊在做著日常訓練的邁克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看著空間站里的線纜，多愁善感起來。

  「嘿，希爾，我們會是地球上最後的人類嗎？」

  「我不知道。」

  「也許的確是這樣，不然很難解釋為什麼一年多以來一直沒有人跟我們對上話……」帕達爾卡顯得很是疲勞，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我的胃病又犯了。」

  「不吃藥嗎？」

  「一片藥都沒有了……」

  話題迅速轉移到物資的匱乏上。

  空間站上的物資是有限的，所以需要定時補給，然而現在已經一年多沒有補給過了，各種物資和零件都變得緊缺起來。

  「唉，也許我們會就這樣死去吧，作為地球上最後一批人類？」

  「不，我們最後要飽餐一頓，然後登上返回艙，返回地球……」

  「這樣是為了入土為安嗎？」

  一個悲觀的冷笑話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然而笑容的背後，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絕望，最後只剩下沉默。

  自己的絕境被人當成笑話講出來，這種事最是刺痛人心，哪怕是自嘲。

  「mayday! mayday……」

  錄音機開始新一輪的重複。

  帕達爾卡忽然受不了了，他啪地一下，將錄音機關閉，親自拿起話筒，一邊還捂著自己的肚子：

  「有人嗎？」

  「有人能給我送點胃藥上來嗎？上帝？佛祖？無論是誰，給我送一點胃藥上來吧……我感覺要死了！！！」

  說到最後，這個男人已經帶著哭腔，拳頭更是一拳一拳地砸著錄音機。

  「嘿！」

  其他兩人見到帕達爾卡忽然崩潰，連忙飄過來制止。

  然而，就在此時。

  一個不一樣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們需要胃藥？」

  無線電的喇叭里居然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幻聽嗎？」帕達爾卡停止了動作，帶著淚眼看向兩名同伴。

  然而無線電里先一步作出了答覆：

  「NO」

  「你是神明嗎？」

  「NO」

  「我正在地球上跟你們通話。」

  「你是地球人！？」

  帕達爾卡臉上猛然迸發出從未見過的熱情，一把將無線電話筒攬在自己胸前，任希爾和邁克如何搶奪也不肯交出來。

  地面上。

  張天元聽著傳回來的混亂聲音，跟旁邊的武亦絲對了對眼神。

  「他們現在很激動。」武亦絲道。

  張天元翻了個白眼，這誰聽不出來？

  武亦絲默默回了個白眼，被困在太空中一年多，忽然聽到了人聲，除了激動還能有什麼情緒？

  「我只有在你們過頂的時候才能與你們通話，請注意時間。」張天元提醒道。

  聽到這，太空人們總算不再爭搶，他們每人伸出一隻手，一起捧著小小的話筒。

  「每個人問一個問題！」

  「我們以後還可以繼續通話嗎？」希爾第一個問。

  張天元答道：「可以的，我們這邊的設備很好，只要你們的條件支持，我們可以一直保持通話。」

  三名太空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邁克搶先問出第二個問題：

  「你們可以把我們救下去嗎？」

  張天元捂住話筒望了一眼武亦絲，他不知道這三名太空人的心態如何，所以才把她給叫了過來。

  在旁邊還有許多人在看熱鬧，大家都不敢出聲。

  武亦絲小聲道：「照實回答吧，不能讓他們大喜過望了。」

  張天元如實回答：「有一定困難，而且在短期內恐怕做不到。」

  「要多久？」邁克搶問。

  「不知道，我們現在並不在北美，同時缺乏航天人員。」

  帕達爾卡問道：「那請告訴我們，地球上發生了什麼？我們的國家為什麼不聯繫我們？是那種病毒的原因嗎？我們忽然有一天就跟地球失去了聯絡……另外，如果你們要往空間站上運送物資的話，一定要把我的胃藥帶上來，它的品牌是……」

  帕達爾卡還沒有說完，就被希爾捂上了嘴巴。

  「珍惜時間，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事情！」

  張天元有些犯難，難道真的要告訴他們——

  你們的國家也許，可能，或許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