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憤怒的張揚

  走在人來人往的過道上，蘇青言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惆悵和疲憊。

  這一層是辦公樓層，所有主持人和各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大都在這裡辦公，看上去頗為熱鬧。

  但這份熱鬧卻跟她沒有太大的關係，只因為她是新來的……主持人。

  更因為她現在在台里的「特殊」地位導致沒有人敢跟她走得太近。

  感受著四周工作人員投過來的或鄙夷或不屑或同情的複雜目光, 她嘴角彎起一道掩飾不住的苦澀，默默的前行著。

  生活處處有驚喜啊！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節目還沒有上線，居然就已經成了台里的「名人」。

  她來到京城衛視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她卻沒能在這裡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連她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在這裡, 她再次領教到了傳說中的勾心鬥角和不擇手段。

  這些手段把她弄得身心俱疲苦不堪言。

  她跟電視台簽的是合作約，只簽節目不簽人的那種。

  節目當然是她負責籌劃。

  雖然某些條件有些苛刻，雖然她沒有這檔節目的完整話語權，雖然很多東西要牽就電視台，但她都能接受。

  能以合作的方式進入電視台，她已經很知足了。

  為了這次的合作，她連待遇和節目的版權都不是很在乎，她只是想要做出這檔節目，她只是想邁出這一步。

  做為一個毫無背景的普通人，她比誰都清楚有些東西不是現在她有資格爭取的。

  為了自己的夢想，她必須要放棄一些東西。

  但她堅信，只要自己邁出了這一步，後面一定會好很多。

  可讓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人比她想像的還要貪心，他們並不滿足她現在放棄的這些東西，他們還想要得到更多。

  她把自己辛苦了幾個月完成的節目方案遞上去後, 居然出了問題。

  台里不同意讓她一個人主持這檔節目, 台里想給她找個搭檔。

  她不同意！

  態度非常堅決。

  這檔節目只需她一個人就夠了, 根本不需要再加一個人。

  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安排。

  然後, 內容總監沉默了。

  再然後，節目方案被退了回來。

  不通過！

  原因是沒有市場。

  她很吃驚，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那是她加入京城衛視的第一天。

  在後面的幾天，她一直想找內容總監商量，試圖說服他。

  然而，她談的是節目方案，他說的卻是主持人的問題。

  兩人的談話似乎永遠不在一個頻道。

  於是，她知道問題不是出在節目上。

  然後，她沉默了。

  沉默過後，她再次拒絕，堅持這檔節目由她一個人主持，這是她的底線。

  內容總監也不生氣，只是微笑著讓她修改節目方案。

  她沒有再說什麼，但也沒有更改節目方案。她只是堅持著把方案送上去審批，然後等來一次又一次的不通過。

  這樣的畫面循環了整整一個星期。

  在第八天的時候，這件事不知怎麼的在台里傳了開來。

  整層樓都知道她策劃了一檔節目，但堅決不同意台里的其他主持人出現在她的節目裡。

  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很多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很多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說她自大說她小氣，說她太把自己當回事，說她沒有一點大局觀沒有一點團隊精神，說她怕別的主持人搶走風頭。

  說什麼的都有。

  一些主持人甚至當著她的面冷嘲熱諷指桑罵槐，說一些不太好聽話。

  沒有人知道她那幾天是怎麼度過的，也沒有人知道她當時背負著怎樣巨大的壓力。

  她甚至都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好在她內心足夠強大，沒有太把這些非議放在心上。她甚至猜到有人想借這些壓力讓她妥協。

  她堅持每天過來，然後把自己的節目方案遞交到總監辦公室，然後收到一個不通過，然後再離開。

  她今天已經把方案遞過去了，但還沒有收到回復，所以她還不能走。

  頂著無數人複雜的目光，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耐心的等待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看到了張揚的緣故，這個時候的她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怎麼樣，這件事今天總得要有個結果。

  在這個時候，她不知道張揚已經偷偷的溜了進來，正像個傻子一樣在這層樓里瞎逛著。

  看著有些孤單的蘇青言，不少工作人員都暗暗搖頭。

  雖說到現在也還有很多人在背地裡罵蘇青言不識抬舉，但不是每個人都是一副奴才相，更多的人還是擁有正確的三觀的。

  這件事本來就不是她的錯。

  他們心裡也替這位姑娘感到不平，但也僅僅只是在心裡替他感到不平，沒有人會冒險站出來替她說些什麼。

  因為為難她的是台里的總監。

  「你說她這是何苦呢？難道她覺得總監會讓步？」

  「事情弄得這麼僵，她估計也是騎虎難下了。」

  「這不是活該嗎？早答應不就什麼事也沒了？」

  「你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節目不是你寫的是吧？」

  「不管後面怎麼樣，她都很難在台里呆下去了，她這已經把台里的其他主持人都得罪了。」

  不少人在背地裡小聲議論，或嘲諷或同情或無奈又或是看笑話一樣看著她。

  沒有人注意到，在茶水間的一個角落裡，張揚正端著一杯水冷冷的看著這一幕。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居然也沒人認出他來。

  十幾分鐘後，一個中年男人拿著一份文件從走道的那一頭走過來。

  「總監。」

  「總監。」

  「總監。」

  看到這個男人，很多工作人員都起身打招呼。

  男人微笑著點頭致意，看上去似乎沒有一點架子，非常的平易近人。

  站在角落裡的張揚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中的冷意怎麼都掩飾不住。

  他不需要怎麼打聽，一路走過來，他就已經從別人的議論聲中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聽了個大概。

  他很憤怒，也很生氣。

  憤怒的原因是京城衛視居然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生氣的原因是蘇青言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居然一直不跟他說。

  看到中年男人出現在眼前，蘇青言顯得有些意外，意外他今天居然自己親自過來。

  她站了起來，臉上表情看不出任何的變化，顯得非常平靜。

  中年男人徑直走到她身前，臉上笑容依舊。

  他把文件遞給蘇青言。

  蘇青言接了過來，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這檔節目沒有市場。」總監面帶微笑的看著她，說道，「再改改，好好的改改。」

  他把好好的改改這幾個字的發音咬得很重，明顯是另有所指。

  蘇青言低頭看了看手中文件，說道：「總監，我堅持我的堅持。」

  這是一句有些拗口的話，但所有人都能聽得懂。

  她仍舊是不退讓。

  有意思的是，總監在聽到這句話後並沒有什麼不高興之類的情緒，他臉上的笑容甚至比剛才還要更盛一些。

  邊上有些人也露出了一個大感好笑的表情。

  「再好好想想。」總監笑著扔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開。

  「總監。」蘇青言叫住他，說道：「我不打算再想了，這就是我的態度。」

  總監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她。

  蘇青言看著他，平靜說道：「如果你堅持認為這檔節目沒有市場，如果你堅持不批這檔節目，那我們就解約吧。」

  這話一出，邊上很多人都吃一驚，微微的瞪大了眼睛。

  幾乎所有人都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她。

  顯然，沒有人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終於也承受不住這種煎熬了。

  吃驚過後，不少人都在心裡長嘆出聲，心說解約哪有這麼容易的啊？總監明顯是看上你這檔節目了，怎麼可能會讓你走？

  「解約？蘇青言，你把我們京城衛視當成什麼了？」不等這位總監大人說話，就有一些狗腿子自動跳出來護主，「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就是啊，你還覺得自己委屈了是嗎？」第二個人也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這樣的表現機會不容錯過，「不批你的節目你就鬧著要解約？有你這麼做人的嗎？」

  邊上有不少人也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蘇青言，似乎是她真的做出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但更多的人則是用複雜到了極點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跳出來的這兩位主持人，不停的在心裡搖頭嘆息。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所有人都知道總監不批這檔節目的原因並不是這檔節目真的不行。

  但這兩位主持人偏偏還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這麼一大盆髒水往人家身上潑。

  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啊？

  因為種種原因，沒有人敢流露出鄙視他們的神情，他們只是默默的看著，臉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