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河拆橋

  第二天。

  十點不到，張揚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好，哪位？」

  「是張揚嗎？」對面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張揚一下就聽出來是維維視頻的那個中年男人，忙回道：「我是。」

  「你現在有時間嗎？出來談談。」

  「額……是昨天那個創意的事情嗎？」張揚有些心虛，生怕他們發現自己在罵他們的廣告。

  「對。」

  張揚暗鬆一口氣：「好，我馬上來，是去你們公司？」

  「不，我給你個地址，你到這邊來。」中年男人說完就掛了電話。

  一會後，張揚收到一個地址，上面顯示的是一家叫藍廳的咖啡館。

  很奢侈的打了輛車，張揚直奔目的地。對方既然找上門來了，這事應該就是八九不離十了。馬上要進帳十萬塊？想想都激動啊。十萬塊是多少？迭起來的厚度有沒有巴掌長？

  好吧，他確實是還沒有拿過這麼多錢。十萬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四十多分鐘後，他來到了藍廳咖啡館。

  今天是工作日，這個時間咖啡館幾乎沒人，張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個角落裡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也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張揚快步走了過去，招呼道：「你好，該怎麼稱呼您？」

  「我姓錢，叫我錢經理吧。」中年男人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說道：「你應該猜到了今天叫你來的目的吧？」

  「廣告通過了？」張揚瞥了一眼他身前的咖啡，心說你就不問問我喝點什麼嗎？

  「八九不離十。」錢經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條嘶理道：「廣告還在審，但我在央視有個朋友，我把成品廣告發給他看了，他說問題不大。」

  「廣告已經做出來了？」張揚有些吃驚他們的速度。

  「這條廣告純動畫，你說的那些背景我們都有現成的素材，成品早上就已經出來了。」錢經理像是看出他很吃驚。

  張揚問道：「我可以看看嗎？」他還真想看看他們做出來的效果跟地球有沒有很大的出入。

  「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兩天就會播出，你到時候在電視上看吧。」錢經理把咖啡放下，看著他問道：「聽口音，你不是京城人？」

  「不是，我外地的。一個你肯定沒有聽說過的小地方。」張揚滿嘴瞎話，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

  「來京城是讀書？」

  「剛畢業，正在找工作。」

  「找著了嗎？」

  「還沒。」

  錢經理忽然伸手從邊上的一個包里拿出來兩沓錢放在桌上，「這是兩萬塊錢，你收好。」

  張揚愣了一下，問道：「兩萬？分期的嗎？剩下的是要播出再給？」

  錢經理皺了皺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張揚渾身一個激靈，馬上明白過來。我草，你這也太狠了吧，吞掉八萬？

  「後面這八萬是要播出後再給嗎？」他裝著糊塗，臉上展露著天真無邪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表情。

  開玩笑，這可是八萬塊，就這樣被黑了？那哪行啊。他跟他不沾親不帶故的，憑什麼他吞掉這麼多啊？就算要給也應該是他八萬吧？你要是吞兩萬我還勉強答應了，你這一來就吞八萬，誰干啊？

  「不是分期，你能得到的只有這兩萬，你的這個創意只值兩萬。」見他這麼不上道，錢經理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

  「只有兩萬？」張揚眼角微微一跳，「錢經理，我沒記錯的話，你們網站上寫的可是十萬啊。」

  「上面寫的是最高十萬，你那個創意還達不到那個標準。」錢經理搖了搖頭，擺出一副過來人的表情，「年輕人，別不知足。你什麼都沒做，就平白得了兩萬，已經夠多了。」

  「什麼都沒做？」張揚又好氣又好笑，「難道你們不知道一個好的創意無價嗎？而且你應該也知道，這個創意要是在央視播放，能給你們網站帶來多大的好處吧？」

  「創意？」錢經理嗤笑一聲，「這玩意說好聽點叫創意，說難聽點，這不過就是一個還算不錯的想法而已。一個想法，也就是一點腦細胞的事。」

  一點腦細胞的事？看著錢經理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張揚差點掀桌子，問道：「反正你就是打算用這兩萬塊打發我了？」

  「兩萬已經夠多了，本來我是打算給你五千的。」錢經理瞥了他一眼，又把咖啡端了起來，「不過看在你剛剛畢業，又是從小地方來的，身上應該沒什麼錢，我可憐你才給了你兩萬的，你可別不識好歹。」

  「你可憐我？我不識好歹？」張揚心底怒火升騰。

  錢經理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咖啡，說道：「兩萬對你來說已經是筆巨款了，知足吧。要是讓你自己掙，恐怕要一年才能掙上吧？」

  張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怒火，冷笑道：「你們這樣出爾反爾，難道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公開？」

  錢經理譏笑一聲：「去啊，看看有誰會信你？你能拿得出什麼證據證明這個創意是你的？你若真的公開說出這樣的話，你馬上就會收到我們的律師函。」

  張揚無言以對。確實，有誰能證明這個創意是他的？他什麼證據也沒有。

  「趕緊拿著這兩萬塊滾蛋，待會我後悔了你一分也得不到。」錢經理像是吃定了他，有些憐憫地看著他。

  張揚盯著他看了幾秒鐘，騰的一下站起來，一把抓著桌上的兩沓錢狠狠朝他臉上甩了過去：「這錢我不要了，全賞給你！」

  「嘩啦！」

  兩迭迭得整整齊齊的紙幣重重的砸在錢經理頭上，像是樹葉一樣飄落一地。

  他用的力氣很大，錢經理額頭上都有些青了。

  遠處，兩個美女服務員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跑來。

  錢經理一臉驚恐，端著咖啡瞪大著眼睛的看著張揚，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什麼情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衝動？他們不知道什麼叫隱忍嗎？

  「這錢我賞給你了，撿起來吧。」張揚府視著他，故意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看到他還端著咖啡，頓時來氣，直接伸手一推，整杯咖啡就倒在了他價值不菲的西服上。

  「還喝什麼咖啡，還不快點把這錢撿起來？兩萬塊啊！巨款啊！」他學著他剛才的語氣。

  「你……你……」錢經理氣急敗壞。

  「我什麼？兩萬還嫌少啊？我這還有。」張揚在兜里掏了掏，又掏出來兩枚一塊的硬幣，啪嘰扔地上：「今天高興，多賞你兩塊。」

  剛好趕過來的兩個服務員看到這一幕，嘴角不自覺的抽了一下，堆著職業性的笑容走了過來：「兩位先生，本店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嗎？」

  「不周？沒有沒有。招待得很好。」張揚馬上接話，「就是你們今天招待得太好了，我龍顏大悅特地打賞，你們都沒看到嗎？」

  兩名服務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麼接話。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錢經理終於回過神來，朝著兩名服務員大吼：「洗手間在哪？」

  「這邊這邊，您這邊請。」一名服務員忙迎了過去。

  錢經理起身大步離開。

  「你不先把賞錢撿一撿嗎？」張揚在後面大喊。

  錢經理一個趔趄，直接閃身進了拐角的洗手間。

  「你不要啊？不要算了。」張揚嘟囔一聲，自己彎腰撿了起來。

  一旁，另一名服務員看得目瞪口呆。

  等張揚把兩萬塊錢都撿起來的時候，錢經理也從洗手間出來了。看到張揚居然把錢撿了起來，瞳孔瞬間放大，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還要不要臉？

  還要不要臉了？

  不是說一分都不要嗎？

  怎麼自己還撿上了？

  「這打賞你既然不要，那我也不勉強。」張揚把兩萬塊理了理，最後還把椅子移開撿回了那兩個硬幣，嘟囔道：「哎呀，真是失敗啊，第一次打賞居然還沒打賞出去。」

  錢經理嘴角抽搐了一下，臉色氣得就像是豬肝一樣的紅。

  他很想破口大罵。

  我打賞你妹啊，你以為我到現在還看不出來你根本就是一分錢都捨不得扔。你丫就是算好了我拉不下臉直接撿錢才扔的！

  你怎麼能這麼無恥呢？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多點信任了？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行不行？行不行？

  他知道這傢伙根本就沒想把這錢吐出來，可偏偏他還說不出來什麼。他可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還是在經常來的這間咖啡館，邊上還有兩個這麼漂亮的女服務員，他可丟不起這臉。

  「幹嘛這麼看著我？咦，臉色怎麼這麼紅？」張揚看著瞪大著眼睛的錢經理，裝出了副吃驚的樣子，「這錢你要啊？你要你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要？」

  錢經理的吸呼變得急促起來，最後重重的一甩手，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他怕再在這裡呆下去會氣出心臟病來。

  你說現在的人怎麼就這麼無恥卑鄙不知好歹了？

  他不是剛畢業嗎？臉皮是怎麼練出來的？

  不過，好歹是把這件事搞定了。八萬塊啊，差不多是他一年的獎金了。

  想到這裡，他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這就走了？你咖啡付錢了嗎？」張揚在後面大聲喊道。

  錢經理腳步一個踉蹌，差點一個跟頭摔倒在地。

  張揚繼續喊：「別以為這事就算完了，你吞了我八萬塊，肯定要付出點代價的。」

  錢經理的步伐又加快了一點，像逃似的出了咖啡館。他知道，以後這家咖啡館是不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