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外來物

  巨型機甲設計之初的目的就是用來對付動輒幾十米的巨型怪獸的。

  但這不代表這些幾十米的巨人沒有對付小型怪獸的手段——怪獸在進化，機甲也在升級。

  「通知所有地面部隊，立即停止一切交火，前往最近的地下避難設施等待進一步指令。」陳將軍接受了孟長空的建議，清理怪獸是機甲的專長。「紅色颶風現在就對高牆內所有二型怪獸進行清理，突襲者先幫回收小隊把刑天撈回來再加入戰鬥。」

  「刑天？」孟長青不可思議地反問了一句。

  「遵命，將軍。」沒等孟長青說下去，孟長空就打斷了弟弟。

  「收到，保證完成任務！」突襲者號也給出了回應。

  如今紅色颶風和突襲者加入了戰場，這場危機很快就會結束。

  但讓巨型機甲來清理高牆內的小型怪獸，是要付出代價的。

  從第二代機甲開始，所有型號上都配備了用於對付小型怪獸的小口徑火力，力求對這些敏捷的東西精準打擊。

  在遠海或是無人地帶，這些巨型機甲甚至還能動用自身的所有裝備進行恐怖的範圍打擊，在短時間內大量殲滅這些討人厭的「螻蟻」。

  可要是在近海區或是城市內，讓大型怪獸清理這些小東西就必須小心謹慎，若是讓機甲火力全開，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所以在面對二型怪獸時，各個勢力都更願意用地面部隊配合重火力來清理它們，而不是讓機甲在城市內橫衝直撞！

  但陳將軍不這麼想——他一直認為人命比經濟損失更重要！

  玄色蒼穹基地擁有一整條完整的高牆防線，只有機庫與部分防禦設施分布在牆外，其餘的設施都在牆內。

  而基地和鎮海市也有一段安全距離，為的就是保證玄色蒼穹發生戰鬥時也能儘可能不波及到鎮海市。

  「將軍，近海處發現未知的立方體，長寬高分別為十五，十二，二十米，無能量和生命體徵。」

  突襲者的報告又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了那個從天而降的神秘黑色物體。

  「沒有攻擊性就等戰鬥結束再處理，所有單位與立方體保持兩千米的安全距離。」

  高牆內，紅色颶風的手臂已經變形成了可以連發的電磁能量炮，轟殺著成堆的二型怪獸。

  凡是想要爬上這位巨人身體的「螻蟻」，都會被其裝甲上覆蓋的高壓電流當場斃命！

  與此同時，漫天的藍色火雨也逐漸停息，這意味著怪獸的數量不會增加。

  「真噁心，等戰鬥結束一定要先給紅色颶風做個清潔！」孟長青皺了皺眉頭，一腳踩爆了十幾隻想要逃竄的二型怪獸。

  頓時，紅色颶風的足部掛滿了粘稠的綠色液體。

  「可能沒那個時間，在我們回程的路上，利維坦仍在不斷向各個方向發射能量攻擊，不然針對玄色蒼穹的襲擊也不會持續這麼久。」孟長空神情嚴肅，戒備地搜尋著高牆內的漏網之魚。

  「哥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得趕到其他地方去唄？」

  「概率很高，現在機甲的整體數量明顯下降，肯定有地方需要咱們的幫助。」

  「那玄色蒼穹再遇到襲擊怎麼辦？」

  「有我們。」突襲者忽然從紅色颶風身後出現，用小口徑火炮對幾隻上躥下跳的二型怪獸射擊。「利維坦既然能通過這種方式發動襲擊，基地就必須有人守著。」

  「那機甲真是刑天嗎！誰駕駛的，我記得基地里除了將軍，應該沒有其他鐵馭了？」孟長青終於把自己之前想說的話問了出來。

  「你是不是忘了白影？」

  「誰！？她一個半吊子怎麼開機甲，軍哥你別逗我了行嗎？」孟長青根本不相信劉振軒的說辭。

  「報告將軍，能量雷達顯示只剩十一個躲在建築內的二型怪獸，是否需要突襲者和紅色颶風撤離戰場？」劉振軒先是匯報了情況，得到撤離指令後才回復孟長青，「是不是她，你一會去問將軍不就知道了。」

  ……

  半小時後，玄色蒼穹機庫內。

  戰鬥已經結束，除了那些需要進行戰後維護的人，剩餘的人都聚集在此處。

  刑天還未被烘乾的殘軀與神秘的立方體一同放在這裡，除了少部分研究人員圍繞著黑色的立方體，剩下的大多數人都站在刑天的軀體前。

  白影則一個人趴在了刑天的駕駛艙旁，神色落寞。

  陳將軍意味深長地將目光從刑天身上移開，轉而走向了正在激烈討論的人群。

  「怎麼樣，討論出什麼結果了嗎？」

  「從未見過的材質，工藝精度也超過了我的認知水準！」領頭的研究人員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將手中的儀器向陳將軍展示，「將軍您看，它的每一個切面都平整到找不出任何瑕疵！長度，寬度，高度，所有數字精準到小數點後千位都是零！」

  「能聯繫到空間站確定它的來源嗎？」陳將軍知道這東西畢竟是天上掉下來的，如果有誰第一個注意到，那必定是那些守在天空中的人。

  「已經問過了，他們說是從伊甸園投放下來的。」

  「伊甸園……」陳將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鬍渣。

  他知道那是個被星環聯盟前兩個月才送上近地軌道的實驗性無人太空城，但由於守望者聯盟與星環聯盟相互理念不合，雙方的情報信息完全不互通。

  然而信息不通其實是個很委婉的說法，兩個聯盟的對立幾乎是全方位的，相互之間沒有大打出手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

  在玄色蒼穹遇襲時，伊甸園竟然會軌道空投這麼個東西下來，很難說這到底是雪中送炭還是落井下石。

  「他們的工業技術已經領先我們這麼多了嗎？」陳將軍戴上了研究人員給的手套，用手摸了摸立方體光滑的表面。

  確實如他們所說，精細到令人驚嘆的地步。

  「抱歉將軍，據我所知，星環聯盟的技術水準不可能製造出這種級別的東西。」研究人員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宣布希麼重要事項，「恕我愚見，我覺得這個立方體不是人類能造出來的東西……」

  在研究人員說出這句話後，整個機庫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是眾人不相信他說的話，而是因為目前人類所知道的異族，就只有從海里鑽出來的怪獸。

  如果這個從伊甸園投放下來的東西也不是人造物……

  所有人看向立方體的眼神都詭異了起來，仿佛這個方方正正的黑色柱體是某個足以毀滅世界的潘多拉魔盒！

  幾個原本對立方體摸來摸去的年輕小伙更是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你們對著一個破柱子都能研究這麼久，怎麼不想想如何修復刑天？」

  原本一言不發的白影打破了機庫內的沉默。

  這是她在被刑天送出駕駛艙後主動說的第一句話。

  沒人知道這段時間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變化和煎熬。

  那如噩夢般糾纏著她的記憶不斷重複播放——如果十年前刑天就能這麼做的話……

  即便她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般將恨意宣洩在這台老舊的機架上，報復性地使用著它，可刑天還是救了她。

  一想到刑天在夕陽下悲壯的身影，白影便再也無法恨他。

  不少人將目光投向了這個低頭的少女，但沒有人回應她。

  「他就躺在這，從被你們撈回來，就一直躺在這！」少女的情緒逐漸激動，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白小姐，我覺得立方體的優先級……」

  「優先級？」白影根本不給對方說下去的機會，「在場的所有人，誰的命不是刑天給的！」

  「我的命，我哥的命，兩個軍哥的命，都不是刑天給的！」

  少女紅色的瞳孔瞬間移到了一頭金髮的孟長青身上。

  「別以為誰都會遷就著你小瘋子，現在不是給這具老古董開追悼會的時候！」

  面對白影的凝視，孟長青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

  「安靜！」

  陳將軍一聲怒喝，制止了兩人劍拔弩張的對話：「白影！你現在就回宿舍休息！」

  「你最沒有資格說這話，你對得起刑天嗎！要是當初……」白影吼到一半卻突然哽咽，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

  陳將軍沒有回應，只是表情嚴肅地盯著情緒失控的白影——沒人知道這位威嚴的將軍此刻到底在想寫什麼。

  這時，一位面帶皺紋的中年人慢慢摘下了帽子，走到了刑天身邊。

  「孩子，刑天已經沒有修理的必要了。」

  他是刑天的維修技師老於，從刑天出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跟著刑天四處征戰，替這個巨人縫合傷口。

  一轉眼，已經十年了。

  他深知現在不比以前，把拿來修復刑天的錢去買一台新機甲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已經證明了自己是個合格的鐵馭，聯盟會給你配一台更先進的機甲，讓你征戰四方。」

  「不。」淚水從白影臉上滑落，她的身體正止不住地顫抖，「不，你說了不算！」

  事實上，當白影說出這句話時，圍著刑天的人群也都難掩臉上的悲傷。

  「老於。」沉默良久的陳將軍忽然開口，「基地還有刑天的備用零件嗎？」

  「還有一套，但都跟刑天身上的一樣，都是老傢伙了。」老於苦笑著揉了揉自己有些濕潤的眼眶，「以前刑天還沒退役的時候，就一直在機庫放著呢。」

  「那就拿出來給刑天換上吧，要是還缺什麼零件，就列個清單報給我。」

  陳將軍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將軍……」老於的身體微微顫抖，「您真的打算修好刑天嗎？」

  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刑天只是個老舊的初代機甲，把預算用在邢天身上，對預算吃緊的玄色蒼穹來說是一種浪費。

  「老於，你是基地里跟我最久的人之一，你還記得十年前，我們是怎麼挺過來的嗎？」

  一幅幅有關刑天的畫面在老於的腦中閃過——那時的人們，可是把刑天當做英雄啊！

  「打仗需要的不僅是人員和裝備，還有勇氣，堅持，和信念。」陳將軍依然記得自己十年前的指揮官所說的那句話。

  「擁有這些品質的，就是英雄，無論他是人，還是一台機甲。」陳將軍用極為深沉的目光注視著刑天龐大的身軀。

  「老於，我們需要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