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夢魘

  諸文亮是一個棄嬰，從他記事起，自己就已經住在華人區的一個孤兒院裡面了。

  他的名字是當初撿到他的一個護工起的，撿到他的地方是一處固定的拋棄點，如果雙親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想拋棄自己的孩子，就可以將孩子放在那裡，孤兒院每天都會有固定的護工去看看有沒有新的棄嬰。

  撿到他的那天大雪紛飛，是那個護工這個月第三次到達那個遺棄點，才撿到了諸文亮。

  正好那幾天護工正在讀三國演義，想到了三顧茅廬這個典故，覺得這孩子是自己第三次造訪才撿到的孩子，就像諸葛亮一樣。

  她又希望這孩子能是個文化人，便起了一個諸文亮。

  至於為什麼不是諸葛文，這就不得而知了。

  諸文亮很聰明，聰明到在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會審時度勢，觀察別人的表情，以及深究表面現象背後的原因。

  也正是因為他很聰明，才發現了孤兒院院長的秘密。

  那天晚上，諸文亮覺察到了院長的不對勁，跟著他走進了孤兒院的一個密室里，看見了可怕的一幕。

  可怕到，根本不能形容出來的一幕。

  第二天夜裡，諸文亮躲在自己的宿舍里，卻根本睡不著，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院長的下個目標。

  但，夢魘總會找上門來。

  鑰匙搗鼓鎖孔的聲音響起，諸文亮不敢睜開眼睛。

  門開了，院長沉重的步伐落在地上，像是一把重錘。

  他在靠近，朝著諸文亮的床位靠近了過來。

  「孩子……」他彎下自己的腰，低聲在諸文亮耳邊說道，「讓我們來選擇一下吧，今天懲罰的對象……究竟是誰？是你，是他……還是……」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是見諸文亮沒有睜開眼睛，便轉過身，朝著另外一個床位熟睡的孩子走了過去。

  甚至連諸文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坐了起來。

  轉過身體，諸文亮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顫抖，這是恐懼，不過他還是抬起了頭，面向院長。

  「別動他，帶我走吧。」

  院長笑了，清冷的月光從窗戶外照耀進來，灑在他那張毫無血色的面頰上。

  像是一隻吸血鬼。

  他被帶進了昨天的房間裡面，經歷了地獄的一晚。

  但他沒有死。

  當諸文亮躲在被子裡面，因為渾身上下如同火烤一般的痛楚而顫抖時，他的室友在關切地詢問。

  而諸文亮只能咬著牙回答道：「沒有事。」

  室友想要揭開被子，看看他的狀態，但是諸文亮拒絕了。

  因為一旦將被子掀開，那被鮮血浸染的白色襯衫只會將對方嚇到。

  忍著皮開肉綻的痛楚，諸文亮第一次衝著自己的室友怒吼，讓他滾出去。

  室友罵罵咧咧，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惹到了他，然後離開了房間。

  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

  院長似乎喜歡上了他這個打不死的玩具，幾乎每當自己玩膩了其他的人偶之後，就會找上他，對他用盡折磨。

  從那一刻起，諸文亮意識到了一件事。

  現在的自己很弱。

  沒有力量，自己永遠被院長壓在下面。

  他需要力量，他需要權力，他拒絕有任何人能夠騎在他的頭上，他不想再讓任何人能夠傷害他。

  表面上，諸文亮溫文儒雅，是一個對誰都非常和善，而且頭腦聰明的人。

  但是私底下，諸文亮對力量和權力病態的渴望已經養成了，甚至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和預想到的情況下。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有一對夫妻帶著自己的孩子來到了孤兒院。

  他們是一個相當有錢的富貴人家，但是孩子腦子不太行，想要靠他來繼承家業，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們需要領養一個足夠聰明的孩子，來輔佐自己這個腦子不太聰明的大兒子。

  整個孤兒院裡，公認最聰明的人只有一個。

  諸文亮。

  那一天是諸文亮第一次和西蒙見面，後者看見他的樣貌，用自己不流暢的中文問道：「你，餃子？」

  諸文亮猜這傢伙估計只學過這兩個詞，所以見到自己的第一面就說出了這兩個詞。

  這時的諸文亮便展現出了自己極強的語言天賦，用流暢的英文做出了回答，「你好，我叫諸文亮，如果你是來找你父母的，他們應該在食堂，這個時間段所有的孩子都在吃飯，你的父母如果是來領養孩子的，他們應該在食堂進行挑選。」

  西蒙看著諸文亮，「那你為什麼沒有去吃飯？」

  「我不需要吃飯，」諸文亮語氣平靜，不帶有任何的變化，被院長折磨了數年沒死，他距離完全的瘋狂和精神的崩潰只有一步之遙，「死了的話，對我來說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項。」

  「那怎麼行！」西蒙一拍自己的大腿，從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大塊威化餅乾，「拿去，這是我的零食，我媽媽不准我往衣兜里裝零食，你幫我消滅證據吧。」

  相當拙劣的理由，諸文亮也看出這傢伙腦子不太正常，果斷選擇了拒絕，不想和他扯上關係，「不了，你還是去被你爸爸媽媽罵吧。」

  不料，西蒙這個傢伙卻像是一頭野獸一樣撲了上來，撕開了威化餅乾的包裝，硬生生朝著他的嘴裡塞去，「你得吃飯！我媽媽說了，三餐不吃飽的人是會變醜的！」

  諸文亮沒力氣反抗，昨晚的他剛被折磨過，渾身上下都是痛楚，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和西蒙進行力量上的抗衡。

  一大塊威化餅乾，就這麼被塞進了諸文亮的嘴裡。

  裡面的夾心是黑巧克力味的，剛開始有些苦澀，後續帶著一些回甜。

  有點膩……

  西蒙拽著東西還沒咽下去的諸文亮一路狂奔，來到了食堂，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並且驕傲地大喊道：「老爸老媽！就他了！這傢伙聰明的很！相信我！」

  西蒙的父母注意到了眼神平靜的諸文亮，這種情緒在這些孩子之中可不常見。

  於是他們簡單問了幾個問題，想要測試一下諸文亮的智商。

  當然，無一例外，全部答對。

  甚至西蒙的父母專程問了幾個可以簡單測試一下情商的問題，諸文亮也是給出了近乎完美的答案。

  他就像是一台機器一樣，被動地接受著需要處理的信息，然後將信息完全處理，給出一個最終的答案。

  沒有自己的情感，沒有情緒，像是完美的人偶。

  這正是西蒙的父母所需要的。

  於是，他被領養了。

  十五歲那年，他脫離了這片人間煉獄。

  臨走之時，在簽訂撫養協議的時候，院長伏在諸文亮的耳邊，低聲說道：「在他們那裡闖點禍，然後乖乖被送回來，不然的話……我就先從你的室友開始下手。」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院長並沒有從諸文亮的眼神之中看到任何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緒。

  後者只是點了點頭，給出了回應。

  「我很快就會回來。」

  諸文亮並沒有騙他。

  因為在被領養的第二天，諸文亮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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