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曉夜的想法很簡單，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既然想破案，那就得先從突破口下手。

  說來很可笑，明明明天就要抓人審訊了，她卻想趁最後這個晚上再找找證據。這種行為簡直就像是第二天就要宣布考試結果了，她卻在今晚上用功複習：這是沒意義的，無論今晚如何用功，都無法改變既定的現實。

  假設自己沒在這裡找出證據，是不是就要中止明天的抓捕行動？她這樣問自己，得到的答案卻是無可奈何的嘆息。

  她今晚沒帶人來，屬於私下行動，也就是說無論結果如何，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

  或許，自己之所以突然心血來潮跑來私自調查，圖的只是個心理安慰而已，在內心深處，自己其實期盼耿依不是兇手。

  盤問很快就結束了。

  她先告訴護士周一星死了這個目前尚還封鎖的消息告訴了護士，說這話時，她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只要對方露出半點蛛絲馬跡，她就能第一時間發現！

  對方的反應很自然，從震驚的合不攏嘴到唏噓的嘆息，再到事不關己甚至有那麼點八卦心的眼神，曉夜找不到半點破綻。

  於是，她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周一星與耿依之間有沒有什麼矛盾？或者交易之類的？不管多小的細節都行，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護士很自然的抬起頭，眸子中閃爍著沉思，她將食指伸進嘴裡，輕輕地咬著。

  「沒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曉夜沒有再找其它護士問話的意思，她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梯，徑直走出了醫院。

  這時，73突然出現了，她的形象是一位迪士尼童話中的小精靈，她拍動著薄如紙翼的翅膀，對小夜說道。

  「主人，剛才的女孩在你離開後說謊了呦！」

  「離開後？你什麼意思。」

  「在你背對她離開的第三十三秒開始，她的呼吸頻率、脈搏、加快，血壓升高，血液輸出增加。這不是你們人類說謊的生理體徵嗎？」

  小夜的腳步停頓了兩秒。

  這短短的兩秒徹底將她的行走節拍打亂，原本英姿颯爽的步伐此時看上去有些落寞，她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

  「什麼？你要請我喝茶？嘖嘖嘖，咱們曉大警官什麼時候有這高雅的興趣了？」耿依用肩膀夾著手機，手上沒閒著，正有條不紊的將一個個雞蛋敲碎，倒在煎鍋里。

  「你把地址發過來，我等會過去。我現在在做飯呢，要不上來吃點？」

  這只是一句客套的玩笑話，在他的認知中像曉夜是個大忙人，不會閒到在大白天跑人家家裡蹭一頓不上不下的飯。

  誰知電話那頭竟沉默起來，過了片許，傳來曉夜的聲音。

  「行，那我來找你。」

  耿依愣了一下，完全沒料到對方居然真的答應了。

  「到小區門口給我打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從冰箱裡拿出雙份的食材，不急不慢的做起飯來。

  他在心裡默默計算著，從曉夜單位到自己家的距離開車需要多長時間，這個時間點會不會堵車，自己做點什麼能確保她來了以後能很快吃上……

  很快，一桌談不上豐盛的中餐就做好了。

  看著桌上的飯菜，耿依不免有些感慨，說起來這貌似還是自己來亂星海後第一次在家裡招待客人——等等！

  猛然間，他意識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自己沒有告訴過曉夜自家的地址，她是怎麼知道的？

  對了，她是警察，應該能查出來。

  她調查我了！

  想到這裡，耿依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在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與曉夜不是簡單的朋友關係，而是警察與罪犯，狼與羊，獵人與獵物的關係——

  說起來她這些天在調查周一星的案子把？周一星的身份不一般，上級給她的工作壓力肯定不小，按照那傢伙的脾氣，在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可能閒的上我家吃飯！

  不，不對！就算她閒著，以她的德行肯定也是約我去外面吃，反常！實在是反常！

  她該不會是來抓自己的吧？自己明明把事情做的那麼漂亮了，她究竟是怎麼懷疑到自己頭上的！

  該死，真是該死！我日他祖宗的！

  想到此，耿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就在這時，電話再次響起。

  猶豫了一下，他接起電話，「喂！我到了，你家在幾樓幾單元？」面對曉夜輕鬆的詢問，她的一整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空氣仿佛都凝重起來。他很想質問曉夜你是怎麼知道我家在哪的，但他沒有選擇打草驚蛇。

  「6號樓，9099。」

  說完這話，他虛脫似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好，我馬上到。」

  在確定對方掛斷電話後，他又猛地翻身站起，迅速將家裡的窗戶全部關上，將所有的門都關了起來，有的甚至上好了鎖。

  思緒在前所未有的緊張下跳躍著，在腦海中架構出一個又一個方案。

  這裡是不列顛租界，對方強攻抓人的可能性極小，從窗戶逃命可以排除。

  要不要打電話給不列顛警察？不，那樣顯得自己做賊心虛。

  放曉夜進來？那不行，那個女人如果發瘋的話自己肯定打不過她，十有八九會被她強行帶走。

  不對，她很有可能帶了不止一個人，自己絕不能給她開門！

  一直耗下去？自己家的食物儲備夠撐個三四天，但這樣還是會顯得自己做賊心虛。

  況且就算撐過了三四天，也不能排除她派便衣在外面超市蹲點的可能性？叫外賣？那也行不通啊。

  跟他們拼了，逃出去？不行，根本不現實。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果然還是撕破臉報警比較好吧，大不了逃到鷹國！

  正當他一籌莫展時，門鈴響了。

  耿依沒有開門，就這麼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著，仿佛在門外敲門的不是人類，而是死神。

  叮咚……

  叮咚叮咚……

  門鈴在響起過幾聲後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機的震動。

  嗡嗡嗡……

  「我到你家門口了。」電話那頭傳來曉夜毫無感情的聲音。

  「你真去我家了？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抱歉啊，我昨天就回國了，哈哈哈哈哈。」耿依強裝出調侃的語氣，笑嘻嘻的說道。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知道你在裡面，現在，馬上，開門！」

  曉夜的聲音不再平淡，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足以冷徹人心扉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