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1章 絕望的自由2

  少女穿過一片混亂狼藉的街道，從無數士兵身邊悄然無息的經過，在來到拐角處時，她似是無意地往後看了一眼，目光短暫地在跟蹤自己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秒鐘，然後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那樣繼續向著目的地而去。

  而徐海水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發現，兩隻手拎著袋子依舊像是普通的路人不近不遠地跟著。

  從自己發現她, 到跟蹤她，大概過去了五六分鐘的時間，很快，徐海水看到遠處的街角站著一個穿著斗篷和自己一樣將身體捂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他疑惑地皺起眉頭，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很奇怪，不會讓喪屍有一點食慾，就像人在大街上隨便看到了一些設備, 和食物這方面不會有一丁點聯繫，這傢伙不是人, 但也不是喪屍。

  因為他無法從這個男人身上找到喪屍的氣息。

  徐海水腳步放緩下來，左右看了一眼，最後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一處比較隱秘的草叢之中，隨後若無其事地繼續緩緩跟上。

  而少女要找的人就是這個奇怪的男人，在來到他面前後，她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男人斗篷下的那張臉，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陌生。

  「還好嗎？」男人問道，他的聲音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波動，而隨著他的聲音，少女移開了目光, 低下了頭。

  「不是很好。」

  「我們有什麼需要做的嗎？」

  「沒有。」

  「好的……」男人如同一台機器一般說出了這兩個字，隨後轉身就要走, 但是這時少女卻說道：「我準備放棄了。」

  男人剛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轉身看向了她。

  「為什麼？」

  「只是我看不到希望，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 有些東西我也該放下了。」

  「我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男人似乎在挽留什麼，雖然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感情，可淡漠的語氣中卻帶著那麼一絲絲掙扎。

  「不用了吧，我累了，想來他也是，累了他一輩子，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我們能成功……」

  「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們成功不了的，讓他安息吧。」

  「這就是我要說的事。」少女臉上強行露出笑容，她擺了擺手，退後了一步，然後轉身，就在第一步邁出時，穿著斗篷的男人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腕間。

  「那我們……怎麼辦？」男人的聲音變得微弱了很多，垂下來的另外一隻手輕微顫抖著，而他的話, 也讓少女愣住了，她轉過頭看著那張臉, 想說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只能搖著頭，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又怎麼會知道他們該怎麼辦？

  她雙眸氤氳起來，淚花逐漸在眼眶中打轉，這時遠處一棟建築倒塌，一陣強風吹過，掀開了男人斗篷上的肩帽的，露出的是一張寧天琅的臉。

  就在淚水快要落下時，她及時止住了，她讓自己臉上保持著強硬的態度，她說道：「你們把他安頓好，讓他在一個不會被別人打擾到的地方，至於你們，我不會奪走你們的性命，我給你們自由，你們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去看看吧，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壯觀，還有不要把自己看成異類，你們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你們……也是人。」

  「如果你們沒有什麼想做的想看的，也可以選擇自我滅亡，抱歉了。」

  「寧天琅」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和機器人一樣呆滯，拉著對方的那隻手握得很緊，即使他沒有感情，但他也不舍她離開，但是最後還是被少女無情地將手從中掙脫出來。

  「好了，我要走了，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你們也不用找我，找不到我的，就此一別。」少女將對方被風吹下的肩帽重新戴上，然後轉身邁步離去，這一轉身，無論對方說什麼，她都不會回頭。！

  迎面吹來的風有些冷，帶著煤油味很重的塵埃，她加快了腳步，想要快點離開這裡，但是時間仿佛被放緩了無數倍，每邁出的一步，她都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腳步聲。

  就在快要轉角消失在對方視線中時，她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女兒……」

  在這兩個字進入耳朵的瞬間，她就立刻否認掉了之前作下的決定，她再一次回頭，看向對方，而「寧天琅」已經將肩帽脫下，他的表情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情緒，眼神亦如以往那般呆滯，但是從他嘴裡說出的兩個字卻帶著顫音，他在努力讓自己的話語帶上一點人類的情感，但是這對正常人如同喝水一樣簡單事情對他來說卻難如登天！

  於是，他的聲音變得沙啞。

  他向她伸出一隻手，但手臂劇烈顫抖著，五根捏緊又放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能抓到的，只有空氣！

  不過在看到少女回頭後，他似乎感到心滿意足了，伸出去的手緩緩收回，然後撫摸在腰間，下一秒，他的胸口和腹部冒出兩道紅色的微光，在以極快的頻率閃爍著。

  嘀嘀嘀嘀嘀……

  他臉上的皮肉以極快的速度融化，仿佛在烈日之下的雪糕，不一會的時間，他的身體變成了一灘爛泥，身上穿著的衣服和肩帽斗篷失去了支撐，落在了地上。

  他血肉所化成的爛泥之中，能看到一些奇特的機械裝置。

  於此同時，某個酒館中坐在高椅上發呆的男人，商場中站在不知名角落中不為所動的男人，陰暗黑色的實驗室中緩緩將艙蓋關上的男人，還有無數在培養皿中的「寧天琅」，都在這一刻化為一灘無機物！

  所有秩序協衛，都無聲無息的在這個世界上融化，偶爾路過的人們看到那灘爛泥也只會以為是一些缺德的傢伙從樓下扔下的被水泡發過後的紙。

  她給予的自由，對這些秩序協衛來說，是尋常人難以理解的絕望。

  他們為她而生，也為她而亡。

  這一幕讓少女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淚水，心臟仿佛被人一刀接著一刀捅如其中，那撕裂一般的痛讓她忘記了除眼前這一幕畫面以外的任何事情。

  她無法形容此時的感受，但這也讓她再也沒有了顧慮，可以放心地去迎接屬於自己的宿命！

  不多時，周圍的士兵注意到突然出現這種異常的「寧天琅」，很快紛紛圍了上來，少女只能壓下心裡的悲意，離開了這個地方。

  兩分鐘後，在確認了後面沒有其他士兵跟著的少女走進一處死胡同中停了下來，她看著前面那堵被歲月將牆皮腐蝕的坑坑窪窪的矮牆，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冰冷。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