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與怪物談心

  「我沒有。」林喬一眼不看祂，將裝填好彈夾的手槍收好。

  一條觸足伸過來按住她的手腕，怪物的聲音變得清冷漠然，「你真的沒有嗎？你之前在車上難道不是在思考如何擺脫我？你總想殺了我，但這件事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你唯一的選擇只有逃離我。」

  殺死祂這種情緒被怪物誤解為逃離還是挺正常的，林喬不得不仰視走到面前的祂，「這只是我想到的其中之一可能。」

  「我想不明白，我已經儘可能的在貼近你的心意，你不該在討厭我。」

  視線里清雋緊實的男人已經被一團巨大帶有獠牙的觸足頂替，整齊排列的尖牙一開一合，以足以讓人恐慌的姿態試圖逼她低頭。

  林喬看了半天沒找到下手觸摸的地方，嘆了口氣，「沒討厭你，別鬧脾氣了。」

  「我沒有鬧脾氣。」初霽繞著她走了兩圈，神態陰沉而惱怒，身體裂出的觸足們繞過她的腳尖，想討好的蹭過來，又受到主體的情緒感染扭曲的退了回去。

  「你又弄壞了一副美瞳片。」她平靜的說。

  初霽腳步一停，身上的眼睛怪異注視她，「現在是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之前有矛盾，不應該先解決這個嗎？」

  林喬抿了抿唇，「你快把身上那件襯衫的紐扣崩壞了，上面有兩顆扣子是我親手補上去的，你這麼不珍惜我的勞動成果嗎？」

  怪物低頭一看，扣子可憐兮兮的被血肉擠壓果然要壞掉了，祂小心翼翼的將衣服脫了下來放好，變形的上半身也重回了男人健康有力的體魄。

  「好了，我們可以繼續談了。」

  林喬看著祂半人半怪物的樣子，平靜道：「你跟著我來到這裡，背後牽扯出了許多我本來不該接觸的勢力，這間接將我拉入了旋渦，打破了我原本平靜的生活，所以我視你為大麻煩。」

  初霽垂落在身側的手緊張的抽搐了一下，「你不喜歡麻煩，你認為我是麻煩。」

  林喬重新將手槍和斧頭裝好放進背包，放到一側沙發上又回頭來說：「但你幫我解決了我原本的生存危機，幫我完成了復仇，所以我反過來接受你會帶來的麻煩是理所應當的，我在車上思考的事情也不是這個，而是你的特性。」

  「我沒有辦法保證當我不在特殊以後，你不會將我拆掉丟進肚子裡消化，就像當時在暗巷裡你親吻我的時候，還需要靠殺害別人來維持你自己的理智就足以證明這點，一直以來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那些想要乾脆除掉你一勞永逸的念頭才會出現被你察覺。」

  她走向他，挨近祂，氣息交纏，四目相視。

  「我說過會向你坦誠，現在我告訴你我的顧慮了，你有好的解決辦法嗎？」

  「當我的血液嘗起來也變得馥郁芳香，當我的肉體變得可口順滑，當我身上再沒有一絲可以阻攔你不吃我的特性，你拿什麼忍住？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作為支撐，只不過是等價交換的利益，你要吃了我，輕而易舉不是麼？」

  過了好一會。

  怪物暴躁又急切的追責情緒平緩下來，那張看似冷漠的臉上，長睫半垂，眸里露出一絲恍然。

  「可是林喬，我想你搞錯了一點，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利益交換。」

  「你餵飽我泛濫的饑渴欲，我只認為那是我做了正確事後你給予我的獎勵，你是我正在追逐的配偶，哪怕你不給，我也會為你做任何事。」

  林喬確實會給祂事後獎勵，但這依然和利益掛鉤，一場砝碼交換。

  她是從沒想過會從不同的物種口中聽見配偶一詞，她愣住了。

  「你是這麼想的？你明明連男女朋友這種事都搞不清楚。」

  「你的出生是命中注定，你生來就該屬於我，所以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初霽輕聲說，他認真而執著。

  握住林喬的那隻手，滾燙熱情，滲入骨頭。

  林喬眼珠微動，竟是有些不自在的轉開眼，「你們這類不盛行在某些特殊時間段吃配偶？例如螳螂那樣。」

  初霽將黑紅的觸足伸到她面前，「我又不是沒有餵養過你，如果你現在是在和我談生孩子會擔心營養不夠而食用配偶的問題，那就更簡單了。」

  祂的眼裡閃過一絲興奮，「不過你已經能想到那麼長遠了嗎？」

  「不、不是，只是做個比喻，不一定要那個時間段。」林喬遲疑的說。

  就這麼一會工夫，嚴肅的談話氣氛就被破壞了。

  初霽摸了摸她的小腹，表情遺憾，「人類的身體無法孕育我的孩子，你太脆弱了，所以這類事情只需要交給我來做就可以，我不可能讓你有任何爆體而亡的可能性。」

  林喬：「.」

  他們連所謂的感情基礎都沒有，話題是什麼時候扯到這麼遠去的。

  她有些心驚，連帶著被祂來回揉搓的小腹都變得不適起來。

  拍掉那隻肚子上亂摸的手，她輕咳一聲，「先不談論這個，所以你已經告訴我我的擔憂是多餘的了是麼？」

  初霽笑了一下，側臉在外頭的餘暉里浸著一層光，如夢似幻。

  「林喬，永遠不要低估你對我的影響力。」

  「你甚至成為我的肋骨，如果我有肋骨的話。」

  祂可惜的低下頭打開自己光潔的胸膛給她看，裡面只有一堆蠕動的血肉和一顆被尖牙包裹的心臟在突突狂跳。

  「你媽媽信仰的神，你曾經也信仰，那你應該知道一個典故，上帝抽出亞當的肋骨塑造夏娃，你於我而言就是這樣的存在，我們本該是一體的。」

  她是祂世界裡的色彩空缺，永遠不可缺少的部分，沒有她，甦醒就毫無意義。

  初霽一直都是這麼想的，自祂誕生起，祂眼裡所見的海底只有一種顏色，是濃稠的黑暗，無邊無際的孤獨。

  長時間呆在無聲又無光的暗處讓祂難以忍受，祂衝出海面發現上面的情況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