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告別夜

  海倫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武裝巴士車頂，忍受著寒風的無情侵襲，等待著穆勒的信號彈。

  雷霆幫皇宮遭襲事件，猶如旋風般從雷霆幫方面傳回神荼幫方面，又經由神荼幫傳進天蠍商隊的耳朵！

  所有人都在議論，所有人都在恐懼！雷霆幫幫主和他唯一的兒子被刺殺，雷霆幫徹底沒了正統繼承人，一時間竟群龍無首，各個高層為了爭奪權力，必定會開始相互廝殺，屆時，寧市又將是一陣腥風血雨！

  吸金巨人的威脅還未散去，雷霆幫的威脅又凸現出來，另外，那神秘的白衣男與黑衣女又是一個恐怖的威脅，死亡的陰影，正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

  海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刺殺雷霆幫幫主兩人是穆勒和晨曦，但她不能對任何人說，一但穆勒還存活於世的消息傳出去，那穆勒就回不來了！

  啊，對了，神荼幫今早會見了拉什迪，希望他能出兵提前清掃雷霆幫殘黨，幫助自己強奪他們的資源和領土，但拉什迪卻因為商隊自身的原因而曖昧不定，縱使商隊戰鬥力再強，正面進攻雷霆幫，也無疑會蒙受巨大損失。

  另外，宋清雪現在成了後勤部的副部長，朱迪身為總部長，縱使朱迪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這個剛剛甦醒沒兩天的新同事，不過宋清雪的辦事能力確實一流，她的存在，將後勤部的效率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還有一件事，由於穆勒已死，因此第二陸戰隊副隊長這個職位就再度空了出來，第二陸戰隊的戰士們因為這碼事吵成一鍋粥！

  人人都想要這個職位，畢竟這個職位可以跟陸戰隊女神海倫*桑切斯親密接觸，這兩天新兵對她的騷擾也是持續不斷，不比當年塔桑尼斯事件少多少。

  而海倫自己則知道，穆勒遲早有一天會回來，這個副隊長的職位，必須給穆勒留著，如果沒有這個職位，那縱使穆勒聲望再高，也無法像以前一樣號令全武裝部了。

  「穆勒你快回來吧……我快承受不住了……」

  海倫作為一個知曉真相的人，自然不敢隨意與其他人傾訴，只能跟同樣知道真相的人聊天，但是那詩珊聽不懂成年人間的勾心鬥角，餘燼天天跟車，也沒時間和她聊天，因此所有的壓力，都必須由她一人承受。

  「他可能……已經睡了吧。」

  海倫嘆了口氣，但願他只是累了去休息，而不是……算了。

  就在她準備離開之時，只見一枚橘黃色的信號彈，從原本奧特斯工廠的地方騰空而起，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海倫見狀，先是欣喜，剛準備打出自己的信號彈，就察覺到了不對。

  按照她之前和穆勒約好的，當穆勒打紅信號彈時，就意味著他那邊相對空閒，可以交談。

  而綠色信號彈，則是任務完成，李林已死，自己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至於黃色信號彈……

  這意味著穆勒那邊情況緊張，無法交流，且海倫這邊不得發射信號彈。

  海倫連忙拎起望遠鏡看向信號彈的下方，但她沒有看到穆勒，他被建築物擋住了。

  最起碼……他還活著。

  ……

  「你為什麼要打黃色信號彈？咱們現在明明有空閒時間啊。」晨曦看著那耀眼如太陽般的信號彈，疑惑道。

  「因為李林隨時可能會來，我不能冒著這個風險跟海倫交流，這會將我們雙方全都暴露，得不償失。」

  穆勒咒罵著拎出左輪，擰上消嚶器點爆了信號彈，現在，穆勒的陷阱已經布置完成，所有被麻暈的變異鼠均被穆勒隱藏起來以假墳為中心，50米為半徑內的所有金屬都已經被消除，路障也已經設好。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你覺得，我們這次行動，能成功嗎？」

  晨曦困了，她拖著疲憊的身軀鑽進睡袋，轉過身來，問道。

  「我……不敢保證，這次行動的實力差距太大了，即使我們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是成功率依舊不大。」穆勒靠在牆邊，皺眉道。

  「那你覺得，我們能活下來嗎？」

  「你覺得呢？如果任務失敗，李林會讓我們活著嗎？」

  晨曦沉默了，只見轉過身去，呼吸逐漸平緩，看架勢，她打算睡覺了。

  「唉……我很抱歉，你本不用趟這攤渾水的。」穆勒長嘆一口氣，隨即拖著睡袋來到房屋的另一角。

  「你沒什麼好抱歉的，」晨曦突然道，「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直接去找李林，估計現在早就死了，而且，我本身的任務也是殺死李林，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等到任務完成，咱倆就互不相欠了。」

  「咱們還是聊些開心的事情吧，」穆勒鑽進睡袋，平躺在裡面仰頭看著天，「等到這次任務結束，你想去幹什麼？直接回地下城嗎？」

  「嗯……也許不會吧，我可能會先去環遊北聯邦，好好體驗下你們地表人的生活之後，再回地下城過好日子，你呢？」

  「我？我當然是回商隊重新做回穆勒，帶著老婆孩子過好日子啊，」穆勒聞言輕笑兩聲，「至於未來嘛，我可能會帶上朋友們建個小聚居地，招兵買馬，咱也體驗一把小地主的日子。」

  「話說你們天蠍商隊的目的地是哪啊？」晨曦突然翻過身來，看著穆勒微笑道，「你們一路向南，但我還從來不知道你們的終點站嘞！」

  「你不知道嗎？我們的終點站就是你的老家，北都地下城，拉什迪要去那邊購買高科技物資，轉過身來賣到廢土上賺大錢，至於我嘛……到了北都地下城，我們可能就下車，不跟商隊了。」

  「哎？！這麼說我們同路哎！」晨曦一聽就興奮了，「我還正愁怎麼回地下城呢，感情你們是地下城直通車啊！那我還著什麼急嘛……」

  「你是說，你想跟我們走？」穆勒聞言，也轉過身來，「嗯，正好我的陸戰隊前兩天有減員，能直接把你安排進去，不過我先提醒你，陸戰隊裡色胚不少，你得保護好自己。」

  「嗯，那樣最好了，」晨曦紅著臉輕笑幾聲，隨即轉身睡去，「晚安，穆勒。」

  「嗯，晚安。」

  ……

  「你真覺得你能擊敗我嗎？」

  穆勒在迷糊之中，仿佛聽見了一個熟悉……但又陌生的聲音。

  這不是李林的聲音，穆勒很清楚，這不是他。

  穆勒猛地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正深處與一片飄忽不定的陰影當中，這裡的一切都在無規律的變化，北都、104避難所、狸熊市、瓦格村、永鎮、鋼鐵城……一切自己走過的地方，仿佛都在他周圍呈現，但又轉瞬即逝。

  「你真的以為你能掩埋我嗎？」

  那聲音又來了，穆勒聞聲轉身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聲音的主人，竟是另一個穆勒！這個穆勒看起來比他本人更年輕，更陰鬱，重點在於，他身上穿的不是現在這件白大衣，而是……一套SCP基金會通用特工西裝。

  「你知道我是誰的，對嗎？」

  「對，沒錯，我的過去……」穆勒冷冷的說道。

  特工穆勒冷笑一聲：「其實你根本不懼怕李林，你熟知他的弱點和戰術，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你也沒必要殺死他，隱藏自己，對你來說輕而易舉。你想殺死他只有一個原因：

  「你怕他亂傳關於我的事情，擔心這些事情會傳入你所謂的家人耳朵里，這會讓你的脆弱小家庭瞬間崩潰，這才是你唯一害怕的事情，對嗎？」

  傭兵穆勒沉默了好一會：「就算是又怎樣？我組成了自己的家庭，但這並不影響我對基金會繼續效忠！消滅超自然異常依舊是我的首要任務，這一點不會變的！」

  「效忠？你到現在還有臉談效忠？」特工穆勒氣的咬牙切齒，「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正在跟一個前政府特工談戀愛！管一個超自然異常貓叫女兒！你覺得你現在做的事，哪個跟效忠有關！」

  「等到組織要用到我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下一切，重回戰場，但是現在……還不行。」傭兵穆勒繼續道，「最起碼，要等我將海倫和詩珊送到地下城安排妥當以後。」

  「你真覺得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其實你早在比魯斯村時，就已經進入靈魂通訊器的範圍了，這一點你心知肚明！你早就能跟組織聯繫！但你沒有，你保持了自己的失蹤狀態，為的就是你那點微不足道的私慾！」

  「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我早已經不是你了……」傭兵穆勒斷然道，「從前我不知道什麼是責任，現在我知道了，並且我會一直維持下去，直到完成這份責任。」

  「還責任？我可不覺得照顧那隻小貓是你給自己安排的責任！」特工穆勒奸笑道，「你照顧它，完全是出於自己對它的愧疚！

  「你覺得自己欺騙了它，拆散了它的家庭，但你要好好想想，它只是一隻貓！僅僅是一隻貓而已！你難道要為了一隻貓，就拋棄自己的使命嗎？」

  傭兵穆勒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等著特工穆勒的反應。

  特工穆勒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但為時已晚！

  「難道你已經忘了？」傭兵穆勒笑道，「保護喵喵，這也是基金會給我的使命啊，而且，當時基金會給我的時間限制是：直至目標自然死亡。」

  雙方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直到特工穆勒開口說話。

  「行了，看架勢，我是無論如何也勸不動你了。」

  只見兩把槍從兩人之間憑空出現，一把，是特工穆勒常用的高能雷射手槍，另一把，是傭兵穆勒的短管霰彈槍。

  「來吧，讓你我死的更有尊嚴些，」特工穆勒拿過雷射手槍，裝上一塊高能電池，「我向你發起決鬥，咱們兩個誰贏了，誰就能永遠……」

  砰！

  傭兵穆勒如閃電般塞上一枚獨頭彈，對著他的過去，抬手就是一槍！特工穆勒話都還沒說完，胸口就被霰彈槍開出一個大洞！

  「永遠獲得軀體的控制權，我知道。」穆勒嘟囔著扳開彈倉，退出空彈殼，重新塞上兩發獨頭彈，「不過，你知道嗎？這半年多的廢土生活，交給了我一個救命法則，那就是……永遠不要按照別人的規則出牌。」

  「你會因此而後悔的……」特工穆勒癱倒在地上，痛苦的用最後一口氣說道，「殺了李林，殺了我，你也無法徹底掩埋……你的過去！你的小謊言，總有一天會被……」

  砰！砰！

  穆勒抬手兩槍，將過去的腦殼打成一攤漿糊。

  「你的話太多了，晚安，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