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左右皆是囚籠

  精神壁壘裡面由災厄引發的混亂與天災正在持續，每多一秒，都醞釀出了更龐大的力量。

  隨著時間推移，偌大一座天然召喚法陣已逐漸成形。

  而十一神的降臨日期，也日益逼近。

  在這種情況下，有能夠阻止，或是推遲這一刻到來的只有基金會，如果基金會願意盡全力發揮精神壁壘的作用，動用所有自己可以動用的資源，那是有希望將災厄的力量帶來的影響消弭，讓精神壁壘回歸最那最初的穩定與乾淨的，可是很明顯，基金會沒有這麼做，甚至是在促進這個過程。

  倒是猩紅嘗試著做了一些，但又很快便被基金會阻止。

  如同看著大廈即將傾塌，最有能力扶住大廈的基金會冷眼旁觀，甚至在別處使了一把力道，而猩紅倒是嘗試著去扶，但基金會因為出於擔心猩紅在扶持的過程中將大廈據為己有的想法，反而不惜餘力，將猩紅的嘗試全部狙擊，於是，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這最後一刻的到來，一定都已成了定局。

  很多荒唐而可笑的事情，都是出乎這種理性的考慮而完成。

  於是到了這一刻，再也無人試圖去阻止十一神的降臨，而是開始計算臨界點到來的時間。

  這個恐懼了十二惡魔三十年之久的世界，如今一夕之間，就改變了態度，居然成了所有人都在盼著十二惡魔降臨。

  ……

  ……

  而當整個世界都在等著臨界點的到來，也有一些更關鍵的人物，卻將目光看向了廢鐵城。

  森森回到了廢鐵城，她以魏衛使者的名義，前往荒野，將混亂的荒野當作營養體，打造了一支強大的軍團，卻又在這軍團即將成形的一刻，被基金會的力量竊取，面對如此巨大的挫敗，森森回來之後，卻只是很平淡的跟魏衛交待了一聲，然後魏衛也只是很平常淡定的回答了一句：「哦。」

  此後，董氏爺孫也回來了，他們傷心至極，向魏衛哭訴著：「一點好處都沒撈著啊……」

  「徵信還出問題了，以後這可怎麼貸款啊……」

  「……」

  對此魏衛好生安撫了一下，並且提議：「就你們在財團傾塌之前撈的好處，自己開一家銀行都綽綽有餘了吧？」

  董氏爺孫恍然大悟：「對啊，自己開一家銀行，再從自家銀行貸款，那有什麼問題？」

  隨後，被吊打了一通，變得乖巧的袁拐子也露面了，他坐著輪椅，殷勤的在廢鐵城前後忙活，看起來做事做的很是積極。

  通過他的情報網，也確實幫魏衛搜集了很大一批情報。

  當然了，這些情報的價值，甚至還比不上魏衛自己眨一下眼睛直接看到的更多。

  但魏衛也沒有明說，不能打消人家的工作積極性不是？

  不過，這些人都回來了，惟獨與魏衛關係最親近，也最被他看重的人頭掛件與幽靈貴婦，卻沒有回來。

  他們被基金會收容了。

  雖然是以黃金打造的盒子與鑲了紅寶石的瓶子來收容的，但也是被抓了。

  「基金會已經在挑釁。」

  森森對此說的非常直接：「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可討論的，抓了你的主教與大騎士，就已經是在公然向你宣戰。」

  「基金會一直以來，表現的都像是一個只會被動處理事情的人，但是，他們卻總是在計算如何才能從一個事件里撈取最大的好處，而這一次也是同樣，他們做的每一步，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擔心這個世界，拯救這個世界，但結果，卻是他們搶先一步，向伱宣布了這場戰爭的開啟……」

  「……」

  說著，她眼神鋒利的看向了魏衛：「你打算怎麼做？」

  看樣子，她的內心裡，並不像表面上表現的一樣，那麼風清雲淡，對基金會的背刺，心裡還是有很大火氣的。

  倒是魏衛表現的很輕鬆，笑道：「被抓了也沒事，風頭過了我再去接他們出來就是了。」

  「你……」

  森森有些被魏衛這麼溫和，甚至軟弱的態度氣到了，直接道：「你之前說會在十一神降臨時與他們決戰，難道是假的？」

  魏衛頓時有些不解了，笑道：「當然不是了，為什麼這麼說？」

  森森道：「可你現在的計劃，每一步都被阻止了啊，你說的對決……連準備工作都做不了，怎麼對決？」

  「無論準備做的怎麼樣，現在看，十一神的降臨已經成了必然，不是嗎？」

  魏衛道：「既然他們的降臨已經成了必然，那便沒有任何人可以影響到這一場對決的到來。」

  他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正沉浸於開銀行的喜悅之中的老董，也終於有些緩過了神來，呆呆道：「你究竟想怎麼做啊？」

  「告訴你，我們可不想在一片沒有人的世界裡開銀行啊……」

  「……」

  魏衛沒有回答，只是笑著看向了董芽芽，道：「你是命運惡魔，有沒有看到未來發生的什麼事情？」

  董芽芽都呆了一下，然後搖頭：「看不到。」

  「可能是我位階太低的原因……」

  她努力解釋著：「反正已經持續了挺長時間，我試圖看向未來，看到的卻只有一片血紅。」

  魏衛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笑道：「那就等著吧！」

  ……

  ……

  「可能是我陷入太深的原因，我已經很久看不見未來了。」

  與此同時，一直遊走在殘破的精神壁壘之中，觀測並計算著臨界點到來的安神父，也在面對猩紅書藉的詢問時，輕輕的搖頭回答：「命運惡魔，只有遠離命運，才可以看清命運。但我在這件事情里，已經陷入的太深了，偶爾抬頭看向未來，能夠看到的，便只有從天而降的那一片血紅……」

  「你這個從頭到尾盯著計劃的人，到了最後，卻讓這個計劃完全失控了？」

  猩紅書藉有些難以理解的詢問道：「我很不理解，如果你現在什麼都看不到，身為命運惡魔，又怎麼讓命運走向確定的終點。」

  「沒辦法啊，命運如果是清晰如掌紋，那命運惡魔早就成了惟一。」

  安神父嘆著道：「比如現在，我也猜不到那個孩子的所作所為了，現在如果讓我按照現實條件押注，我也會押基金會贏得最後這一戰。」

  「現在，臨點界的到來，已經越來越近。」

  他抬頭看向了陰沉沉的天空，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如今最為躁動的，便是基金會與流浪教會退隱的天國，基金會是占盡了優勢，而天國則是絕望哀兵，他們兩者，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最終有可能影響到結果的最大因素，便是那個垃圾山上下來的孩子，他的選擇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而偏偏，現在基金會與天國，都不想看到他的選擇。」

  「他選擇一，基金會會不惜一切阻止他，選擇零，天國會不惜一切阻止他。」

  「所以……」

  「……」

  他的目光，仿佛在這一刻穿越了層層城市與混亂人群的阻隔，看向了那遙遠的精神壁壘邊緣，破敗的邊緣小城。

  「基金會的騰蛇小隊已經出發了，即將到達廢鐵城的邊緣。」

  「而天國，也用最後的條件，要脅了白鬼騎士團。」

  「確實應該承認，他們兩者都是聰明的，都選擇了針對猩紅的人性，作為最後的進攻弱點。」

  「可惜了呀……」

  「……」

  忍不住搖頭嘆惜：「當初猩紅若是聽我的，沒有選擇回頭，而是成為絕望者的象徵，那麼，現在他的優勢，應該比現在大的多。」

  紅色書藉忍不住詢問：「那你認為他會選擇一還是零？」

  「拋卻他的本質不談……」

  安神父低聲笑著，搖頭道：「要麼便需要殺掉他的同學，要麼殺掉白鬼。」

  「左右皆是囚籠，換你，該怎麼選？」

  「……」

  「……」

  即便是安神父，也猜不出魏衛會怎麼選，而奉命來到了廢鐵城的教官與同學們，也明顯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當他們這一支小隊趕到了廢鐵城的邊緣，便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了這座城市，騰蛇教官頭上戴著黑色的禮帽，身體卻幻化成了穿著迷彩裝的兇悍男人，一邊點上了雪茄，一邊眯著眼睛看向了廢鐵城的破舊街道，還有遠處高大的礦井機械，嘖嘖有聲，道：「這小子幾年來，就一直住在這？」

  「按理說你才是該最早知道這個事情的。」

  相比起它，黑貓、老烏鴉、蜘蛛等人，卻都早就了解，瞥了它一眼，道：「當初不是你送他回來的嗎？」

  「我當時就是越想越有問題。」

  騰蛇教官道：「一開始我覺得基金會答應他回來這件事就不讓人放心，還在想基金會是不是會中途派人做掉他，於是親自過來護送了一路，但沒到地方就被他給氣跑了，到了現在啊……」他搖了下頭，忍不住道：「早知道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或許，當時我就不該陪著他跑這麼一趟……」

  「又或者說，中途偷偷給他做掉，進旁邊草叢裡就好了。」

  「……」

  一眾同學聽著，呆滯良久，同時點頭：「對啊對啊……」

  「你當時這麼幹了，我們現在也就不用這麼糾結，只需要把你幹掉給他報仇就是了……」

  「……」

  一片哀嘆里，白蝠率先向著廢鐵城裡走去，道：「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還是先進去見個面再說吧！」

  「雖然我們這次過來，是有可能幹掉他，或是被他幹掉的，但是……」

  「……」

  他猶豫了一下，也有點拿不準：「看在這麼多年感情的份上，他好歹也是會請我們吃頓飯的吧？」

  ……

  ……

  同一時間，廢鐵城東邊，那靠近了茫茫荒野的一側，歐陽隊長等人的身影，也已經出現在了進入廢鐵城的哨卡之前，槍叔等人本來習慣性的，便要去廢鐵城側邊的鐵絲網缺口入城，卻沒想到，歐陽隊長這一次，卻擺了擺手，看著眼前的哨卡，道：「不用繞路了，這一次就直接登記了進去吧！」

  「誒？」

  眾人頓時都有些難以理解：「以前我們是堂堂正正的治安官，每一次都走小路。」

  「這一次我們是帶了流浪教會的命令回來的，算起來也是背叛了基金會了，你反而要走正門了？」

  「……」

  「鬼鬼祟祟了一輩子，再不嘗嘗正正的走一次正門，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歐陽隊長的神色也說不清是嚴肅，還是唏噓，徑直一擰油門，向著卡哨走去，道：「走吧，既然沒得選，那該見還是要見面的。」

  ……

  ……

  當兩方人馬，互相從城市的另一端進入，向著十五大街走去。

  也不知是他們心情太過沉重，還是廢鐵城感應到了某種糾結的情緒，就連天氣也陰沉的可怕，他們在進入了廢鐵城之後，便發現，相比起其他地方的混亂，廢鐵城居然出奇的安靜，只是某種凝鍊到實質的惡魔力量，在一層一層的切割著空氣，讓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多少顯得有些不真實。

  一方對這裡極為熟悉，一方有著明確的目標，他們前進的速度都不慢。

  但是當他們快要接近了十五大街時，卻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導致每個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來。

  「看樣子，他的心情也很複雜。」

  蜘蛛感應到了那痛苦而沉重的情緒，表情在笑著，只是神色卻更顯黯然，道：「這好歹說明，他還是有點良心的。」

  「可是敵意也很明顯。」

  白蝠低聲道：「可以確定，他並不打算退讓。」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魏衛不選擇退讓，那麼最後面臨的結果是什麼。

  可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

  終於，哪怕腳步在最後時刻，拉的有多慢，十五街區，還是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他們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升起了濃霧的城市，只覺第一一步都無比沉重，安靜的仿佛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而在濃霧的另外一端，那強烈的警惕與危險感，已經異常的強烈與清晰，這也使得，他們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不僅有人握住了槍柄，就連騰蛇隊長，身體也緩緩的扭曲拉長，露出了猙獰兇悍的蛇身。

  直到，雙方距離已經異常接近，他們忽然看到了彼此的臉，表情頓時僵住。

  他們確實看到了緊張而危險的存在，也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散發出來的糾結與沉重氣息。

  只不過，不是魏衛。

  騰蛇小隊看到了騎著跨斗摩托的歐陽隊長，而白鬼騎士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條頭上戴著黑色禮帽的黑色蟒蛇。

  一群大眼瞪小眼，良久都沒人說話。

  白鬼騎士團與騰蛇小隊在十五街區那座破敗的公寓樓前相遇，雙方不少人都互相見過，也猜到了對方的來意，無法不覺得尷尬。

  「……」

  「這……」

  正當他們雙方因為這誤會而窘迫，猶豫著是不是該開口時，忽然有笛笛聲響起。

  只見另外一條小巷，魏衛騎著電動車，載著葉飛飛駛了過來，葉飛飛懷裡還抱著一提包的菜，兩隻腳一晃一晃。

  「來啦？」

  看到了在十五街區門前相遇的兩批人馬，魏衛笑著停下了車，從前面掏腿，站在了地上，后座的葉飛飛也往下一蹦，抱著她那隻價值幾十萬的包包，和包包里裝的各種肉類以及蔬菜，原本看到了歐陽隊長等人，她還有些開心，但是感受到了場間的肅殺氛圍，卻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算著你們也差不多該到了。」

  魏衛則是笑著抬頭向眾人打招呼，道：「走吧，我們剛買了菜回來，一起上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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