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最大召喚祭壇

  生活在精神壁壘裡面的人，有時候會忘了充滿著詭異生物與瘋狂同類的荒野。

  不得不說，精神壁壘是一個成功的計劃。

  在十二神教會被驅逐，整個世界一片混亂與荒蕪的時候，基金會聯合了行政廳、各大財團，推進了精神壁壘計劃，造就了無數個人口超過千萬，甚至是一些過億的超級大城，然後在這些城市裡，通過一些隱秘的力量，利用城市裡的無數人的精神與意志，築就了這可以抗衡惡魔力量的城牆。

  當精神壁壘被築成後，就連一些圖騰的力量，也無法再隨意的入侵精神壁壘。

  因為這種層級的精神力量與戰略構建，本身就是在以對抗真正惡魔為基礎的設想上打造的。

  在惡魔沒有真的降臨現實之前，精神壁壘，本身就代表著沒有對手。

  只不過，這樣的局面持續了太久，以致於所有精神壁壘內部的人都習以為常，所以在變故發生的時候，竟有些措手不及。

  一些怪異的事情正在出現。

  最一開始，是有供應著兩片大區內十幾座城市食糧的超級大農場，忽然受到了蟲害的侵蝕，誰也不知道這種被行政廳賦予了大量心血，有著層層防護的超級農場，怎麼忽然就遭受了這種似乎有違常理的蟲害侵蝕，而且管理農場的技術人員與研究人員，居然沒能第一時間便拿出有效的對策。

  一時間，紅燈亮起，食糧庫存發出了警報。

  再後來，又有某個修建於精神壁壘的超級大城內部，疏於防範的河堤，忽然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黑色暴雨，河水泛濫，倒灌入城。

  某些區域，地震連發，巨獸翻身一般，震盪著建立於上的城市，摧毀建築無數。

  焦急之際，又忽然有某個沉寂已久的火山，忽然傳來監測警示，距離火山極近的兩座超級大城，受到了嚴重威脅。

  災難接連不斷，最終爆發出了大範圍的信息爆炸式傳播，精神壁壘裡面的居民，開始變得惶惶不可終日。

  精神壁壘的核心，超級大城的建築，是花費了無數的心血與金錢才打造出來的，本身就有著強大的應對災難能力，但是，這樣的災難若只是發生一件兩件，根本無法對精神壁壘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如今，接連不斷出現的災難，再加上其中大量不可控的因素，終於釀成了難以估量的恐慌蔓延。

  於是，很自然的，甚至看起來不像是有任何引導。

  三道城防線，各大超級城市之中，出現了宣揚神明，引領信徒的現象。

  擱在之前，任何一件在精神壁壘內部宣揚神跡的行為，都是重罪，但如今，人心惶惶之際，竟是無人顧得上理會。

  原本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信徒的超級城市之中，無數的教團，信眾，雨後春筍一般，瞬間出現，而且數量已經以幾何倍數飛快爆增。

  三十年前被驅逐並刻意遺忘的十二神，在這一刻，宛若重生，被人頂禮膜拜。

  ……

  ……

  「了不起的大手筆啊……」

  而在各個災難不斷，又因為信徒出現的混亂城市之中，一位懷裡抱著紅色封面書藉的老人，緩緩的從街道之上走過。

  他在這一刻，並沒有動用惡魔力量來掩飾自己的身形，或者說，根本沒有必要，就在短短几個月之前，像他這樣有著明顯神職人員特徵的人行走在城市之中，還會被人盤查，但是現在，到處都是和他一樣的神職人員，他走在街上，只會收穫一些敬畏，甚至是無家可歸的小孩那下意識親近的目光。

  他的目光之中，居然充滿了欣賞，感慨的向手裡的紅色書藉道：「這才應該是惡魔所應該有的樣子。」

  「是災厄造成了這一切？」

  紅色書籍散發出了自身的意志，深沉而又神秘，但又隱隱給人一種初生兒般的好奇：「它的權柄做到這些很容易，但我還是不懂……」

  「……它為什麼要做這些？」

  「即便是給精神壁壘帶來災難，似乎也幫不上那個人什麼……」

  「……」

  「你還沒有學會去看未來。」

  安神父輕聲的笑著，道：「精神壁壘計劃是一個偉大的計劃，甚至一度確實稱得上完美無瑕，只可惜，精神壁壘的強大與完美，並不代表著基金會的強大與完美，基金會終究是人，所以也犯了很多的錯誤，此前他們被人稱為天下第一大傻瓜，為此在財團事件里，學會了閉嘴，以及不插手。」

  「但是，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同樣是錯誤。」

  「災厄僅僅是需要一個機會，一個精神壁壘處於純粹，並且不被激活的機會，就可以將自己的力量稀釋到整個精神壁壘之中。」

  「……」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頭向前看去，可以看到兩伙人聚集在不同的廣場，裡面有傳教人員在激情的宣揚自己的理念。

  只不過，他們吸引過來的人都越來越多，便也逐漸有矛盾出現，雙方火氣都越來越大。

  「它只需要任憑自身的力量影響這個世界，災難就會降臨。」

  安神父笑著道：「而這，只是開始而已。」

  「災難的出現，讓人的心裡產生了恐慌，人總是下意識想要抓住點什麼，總是寄希望於冥冥之中的未知，於是，各個傳教團體便有了土壤，他們在沉睡之中被喚醒，而恐慌的世界，又給人帶來了不安全感，憎惡與恨意，衝突與疾病，生命失去保障，死亡開始不受控制的降臨，戰爭被激發……」

  「……」

  他先是沉默，然後低聲宣布：「精神壁壘，正在被災厄侵蝕，甚至無力對抗。」

  「我想，基金會也一定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這麼多的精神壁壁壘，居然會以這種形式被打破。」

  「他們本來以為，精神壁壘迎來的，會是與惡魔的對抗，但結果，卻是從內部開始的，並且無法被阻止的侵蝕。」

  「你看，這才短短一個月時間，精神壁壘的力量，已經被削弱了30%……」

  「……」

  「十二神的信徒正在被喚醒。」

  紅色封面的書藉，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沉聲道：「可是，災厄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曾經整個世界，到處都是十二神的信徒，而在十二神教會被驅逐，精神壁壘建立之後，這些信徒已經被強迫放棄信仰，變成了生活在精神壁壘內部的「詛咒之民」，但是，每個人都明白，十二神的信徒並不是消失了，而是沉睡了，想要將那數量龐大的信徒喚醒，方法居然簡單的可怕……

  ……只需要一場災難而已。

  但是，紅色封皮書藉裡面的初生意志，看明白了這件事，卻不理解。

  為什麼要喚醒這些信徒？

  「這就是我佩服災厄的地方了……」

  安神父輕輕嘆了一聲，道：「她願與其他神明站在一起時，不惜親手殺了猩紅。」

  「但當她決定了與猩紅站在一起，又不惜以這種極端的方式……」

  「……將十一神強行拉進現實！」

  「……」

  「強行拉進現實？」

  聽到了這句話，就連紅色書籍裡面的意志，都被嚇了一跳，直到這時，才總算明白了災厄的做法。

  「信徒皆為神明的根基，如同神明的提線木偶，幾乎失去了自己的軀殼。」

  安神父沉聲開口：「但是，當信徒的意念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同樣也可以影響到神明，十二神明之前願意放棄信徒，看著精神壁壘建立，便是因為他們不想與猩紅對抗，因為，一旦他們的意志被抹除，或許還會有新的相應神明誕生，但再度誕生的，卻已經不是他們自身的意志了……」

  「不是每一個神明，都像猩紅一樣具備一次次自我更新的能力。」

  「但是，災厄也明顯了解這一點，她知道在猩紅被否定之前，十一神明都不願意回到現實，所以她用了這種方法，借著財團的手與十一神明的期許，她第一個來到了現實，然後，立刻用自己的力量污染了精神壁壘，下一刻，她要做的，便是將精神壁壘裡面，那數量龐大到可怖的神明信徒喚醒。」

  「介時，整個精神壁壘，便成為了一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召喚祭壇。」

  「到時候，說是神明也好，惡魔也好，他們都無力對抗這樣的召喚力量，必將被強行帶進現實，與猩紅相見！」

  「……」

  「……」

  書藉里的意志都因此而有些驚恐：「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

  「災厄連自身是否存在都不在意，又哪還在意什麼後果？」

  安神父卻只是冷笑了一聲，道：「很多時候，我都覺得，災厄其實比猩紅還要瘋狂！」

  「基金會呢？」

  書藉里的意志忍不住問了出來：「基金會難道就坐視精神壁壘被侵蝕，坐視真正的惡魔出現在現實之中？」

  「基金會的野心很大。」

  安神父低低嘆了口氣，道：「我一開始也以為基金會是措手不及，才一直沉默到了現實，但現在我有些改變想法了，在這一場混亂出現之後，基金會似乎並沒有將精力放在清理並追逐那些教團的事情上，而是暗中去運作其他的一些事情，所做的每一項布置，都是為了阻止猩紅第八位階的誕生。」

  「如此短視？」

  「不見得。」

  安神父笑了笑，道：「我從來不想去小覷代表著這世界上最理性群體的基金會，更願意相信他們也有一些其他的想法，這麼多年來，仔細看看，基金會沒有消滅流浪教會，沒有擴大精神壁壘，也沒有引導秩序教會走向正確的方向，只是建立了無數座沒用的無面人教堂，只是在尋找我……」

  「他們表現的太愚蠢了，每一步的動向也都太好猜測，倒讓我心裡有點不安了……」

  「……」

  「……」

  「那個人呢？」

  紅色書籍裡面的意志，不知道怎麼形容，但還是小心的問了出來。

  此時的它似乎有些害怕，甚至不敢直呼魏衛的名字，仿佛擔心自己提到他的名字，就會被他察覺。

  「他的計劃也已經開始了。」

  安神父輕聲嘆道：「只不過，我們目前居然只能看到，他在用自己的力量去影響那些財團，讓他們拿出了所有的能量去賑災……」

  「說起來真是可笑，基金會在災難連綿之中，執行著自己的計劃，倒是惡魔正在救人……」

  「只可惜啊，他這麼做究竟是單純只是不願看到災難出現，還是有別的目的，卻是連我也有些看不懂了。」

  「……」

  安神父輕聲嘆道：「如果說基金會的每一步，都是因為太好預測，而讓我心裡生出了些許不安的話。」

  「那麼猩紅，便是每一步，我都不好去猜測了。」

  「……」

  「這不應該！」

  紅色封皮的書藉低聲質疑：「他是你一手培養出來的，怎麼會讓他失控？」

  「從之前沒能阻止他回頭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這一點。」

  安神父倒是表現的很坦然，笑道：「他帶著人性走上了第七位階，便已經讓我無法再準確預測，我可以推算出猩紅會走的每一步，但是他保留了人性，便也保留了很多未知，不過，好處在於是，基金會的行動是可以預測的，而他的目標我們也很清楚，這就可以確保一切計劃的順利實現。」

  「從哪條路，以什麼樣的形式走過去並不重要。」

  「能夠在終點相見，才是關鍵。」

  「……」

  「……」

  「快回來了吧？」

  同一時間的廢鐵城，魏衛正站在了陽台上，把剛洗的內褲晾到了衣繩上。

  沒辦法，自己這個白鬼小分隊的人手還是太不經用了，董氏爺被派去了財團那邊幫著賑災，森森則已代替自己前往了荒野，袁拐子在得知了自己的計劃之後，嚇的連夜跑路，如今正被吊起來打，而一些關於秘密戰場的安排，則是派了人頭掛件過去，幽靈貴婦也跟在它身邊幫著處理。

  這就導致，自己現在只能親手洗內褲了。

  而在把兩個咧著嘴笑的海綿寶寶掛上了晾衣繩時，他順勢看了一眼天空。

  陰雲密布，隱約仿佛可以看到某些咆哮的意志。

  他忽然笑了，而且笑的非常的開心：「災厄真是一個瘋狂的怪物啊，那幾個傢伙，馬上就要不情不願的掉下來了……」

  房間裡，猩紅鐮刀正放在了鋪著白布的桌子前，妖異的鋒芒似乎帶著深深的渴望。

  是時候了，內褲干時，便是屠神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