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猩紅儀式

  心裡產生了「晉升」的念頭，便立刻有種異常的渴望出現。

  魏衛轉頭看向了牆上有些模糊的鏡子，看到自己的眼睛裡隱隱有血絲游過。

  要不怎麼說之前小林哥講的不對呢，惡魔晉升儀式哪有這麼困難。

  自己一開始就是無意中覺醒了猩紅的力量，使的挺順手，在訓練營里，又在一次任務中輕輕鬆鬆的晉升了，後來是訓練營的一些特殊措施幫自己控制住了，才壓制了一段時間。

  而現在，自己回到了無拘無束的廢鐵城，那種久違的渴望也正在回歸。

  這不，只是加了個小班，晉升儀式便已又在眼前。

  癱倒在沙發上，魏衛穿著衣服，枕著槍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隨著精神的恍惚，無盡的囈語與幻象隨之而來，他仿佛又來到了那個鮮紅的世界。

  周圍瀰漫著濃重的血色霧氣。

  遠處，有影影綽綽，高大而扭曲的怪物，緩慢的遊蕩在這個世界。

  魏衛踩著淹沒腳背的鮮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身邊，有著高大而堅實的行刑架。

  這些行刑架豎立於血海之上，仿佛有幾百米高，高聳入雲。

  而在巨大行刑架上，則綁縛著一個又一個，身軀高大到驚人的巨人，他們的身體大半都被血霧籠罩著，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不停有鮮血從他們身上滑落，匯聚成了下方的血海。

  魏衛此時腳踩著的，都是他們的鮮血。

  他在這充斥了幽森與血腥味的世界慢慢前行，緩緩走過了前面兩個行刑架。

  這兩個行刑架上，都已經沒有霧氣的籠罩，可以看清模樣。

  第一個行刑架上的巨人，身體被切割成了很多塊，但又被釘在了巨大的行刑架上。

  腦袋低垂，上面滿是驚恐與意外的，從下面往上看去，不確定這巨人究竟是真實的，還是某種邪異的塑像，但魏衛相信，如果真的是塑像，那麼製作它的人，一定是大師級別。

  甚至，超越了人的範疇。

  因為這巨人實在太過逼真，哪怕只看一眼，便可以感受到他強烈的驚恐。

  如同它死亡之前的強烈體驗，定格在了這一刻，永生永世。

  第二個行刑架上的巨人，則插著無數根長矛，仿佛被刺成了刺蝟。

  就連他的左眼，都被一根長矛貫穿，這使得它表情都幾乎看不清楚，但無論是那努力向空中抬起的手掌，還是微微張開的嘴巴，都仿佛在傾訴自己臨死前的一刻，多麼茫然又無助。

  現在，魏衛來到了第三個行刑架前，駐足，抬頭看去。

  充斥於耳間的無形囈語，忽然之間濃密了十倍，魏衛的眼睛，都似乎在不受控制的充血。

  在他的視野之上，籠罩住了行刑架的濃重霧氣，也隨著自己的目光投去，緩緩散開，露出了一個被鐵鏈捆縛在行刑架上，脖子並端斷裂，腦袋卻抱在了自己懷裡的一個巨人。

  迎著魏衛的眼神，那顆腦袋忽然眼皮眨了眨，竟緩慢的睜開。

  因為這顆腦袋是被它抱在了懷裡，因此他距離行刑架下的魏衛，也更近。

  居高臨下，空洞而又神秘的看著魏衛。

  巨大而斷裂的腦袋有著強烈的壓迫感，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神色卻又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悲憫，目光空洞的落在了魏衛的臉上，嘴唇輕輕的開闔，帶著一種神秘的意味：

  「殺戮不止愚蠢的暴行。」

  「猩紅降臨於世，如深沉的夜，綻放淒艷之花。」

  「賦亡魂以安寧，示生人以敬畏……」

  「……」

  魏衛眉頭皺了起來。

  行刑架上的人目光悲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可憐他自己的悲慘下場。

  他目光黯淡卻又空洞，口中只知道不停的重複著那一句話。

  每前一句還未消散之時，後一句便已經跟上，使得聲音形成了一迭一迭的浪潮。

  交織而來，衝擊著魏衛的腦海。

  晉升儀式。

  想要進一步獲得惡魔力量，踏入更高的階段，就需要完成這些儀式。

  每當超凡者的惡魔活躍程度，達到了75%以上，他們的腦海里便往往會出現模糊的畫面與字句，以及一些更直接，更具體的事物，告訴他們自己下一步的晉升儀式和目標是什麼。

  魏衛的惡魔力量活躍度一直很穩定。

  常年95%以上。

  所以他其實很早就知道了自己下一步的晉升儀式是什麼。

  那時候他甚至還沒有回廢鐵城。

  可問題也在這裡，他雖然早就清楚的聽到了晉升儀式的內容，但是……

  ……沒聽懂。

  ……

  ……

  據魏衛所了解到的，其他惡魔體系的晉升儀式，往往都很清晰，就如之前小林說的戰爭序更晉升儀式一樣，他需要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甚至獻祭多少靈魂，全都明明白白。

  其他序列也大差不差，都有著自己的嚴格要求與近乎於貪婪的祭品要求。

  它們全然不顧及這個世界的安穩與平和，將一條條殘酷的指令投入惡魔感染者腦海。

  只要可以完成這樣的儀式，便可以獲得更強大的惡魔力量。

  看似很難，但又異常的簡單，每個人腦海里都有著自己清晰的方向。

  越忠於惡魔，這方向便越清晰。

  也正因此，不知有多少野心勃勃的超凡者，為了實現自己的晉升，在精神壁壘，或是荒野上，掀起了一片片腥風血雨，屍橫如山或是摧毀一座城市，也完全在他們的接受範圍。

  人命，或是城市，放在儀式里，只不過是數字，是必須的一環。

  ……

  ……

  可魏衛的問題也就在這裡，當初自己覺醒猩紅能力，是在提著鐮刀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

  當時的自己基本不知道為什麼會覺醒，也沒有留意到覺醒，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殺了眼前的這些怪物，於是，猩紅色的囈語響起在耳邊，傷口流出來的鮮血，纏繞在了鐮刀之上。

  那是第一次，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覺醒完畢。

  至於第二次，是在訓練營的時候，教官帶著他們去執行一次死亡率很高的任務，魏衛又恰被分在了死亡率最高的一組，他們被一群有惡魔庇護的流浪暴民圍在了一個廢棄的體育館裡，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必然會死，但是當救援隊趕來時，看到魏衛正坐在一堆屍體上笑。

  也是那一次之後，教官一定要把自己送到精神療養院去呆幾天……

  不過，也僅此兩次。

  在那之後，自己被基金會選中，加入了一個神秘計劃，作為實驗品，嘗試了另外一條路。

  不過，現在那條路已經在自己回來之前被當作成功樣本回收。

  它已經與自己無關，也與猩紅無關。

  可以說，是從正式離開訓練營，回到廢鐵城開始，自己才準備繼續猩紅色的道路。

  然後問題就在這裡出現了。

  前兩次，自己都是不知不覺中完成了晉升的，但這一次卻不一樣了。

  ……

  ……

  晉升儀式，往往都分祭品與儀式兩部分。

  自己的祭品，應該早就已經準備夠了，甚至已經超量。

  但這最後的儀式，卻成為了最困擾自己的一部分。

  魏衛能感覺，關係到自己晉升第三狀態——猩紅導師的最關鍵一步，就在這個儀式之中。

  但或許，這裡面還有一些微妙的東西，自己沒能理解。

  薄的只差一層窗紙。

  或許只要自己理解了，下一秒，立刻就可以安然進入第三狀態。

  但這點微妙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魏衛感覺很苦惱。

  自己加班加的難道還不夠嗎？居然會被卡在這晉升儀式上面。

  或許，自己還是太善良了？

  傳說中越是瘋子，越是可以飛快的晉升，自己遵紀守法本性善良，所以卡住了。

  ……

  ……

  十五號街區著名凶宅，302室之中。

  因為拉上了厚厚的窗簾，以至於現在雖是白天，但房間卻也一片昏暗。

  魏衛和衣蜷縮在了沙發上，枕著槍囊睡著。

  仿佛是夢裡的疑惑影響到了他，他的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

  直到不知哪裡響起的「嘀嗒」聲，悄悄出現在了房間裡，也出現在了幽深的夢境裡。

  好像有什麼聲音，正貼在了耳邊，悄悄的給他解釋著，訴說著……

  「觸及靈魂的感動，引發真正的覺醒……」

  「……」

  同樣也是在這時候，掛在了牆上的人頭掛件，正安靜的沉睡，但又和它平時的狀態不一樣，雖然沉睡，卻也偶爾會蠕動一下嘴巴，緊閉的雙眼，仿佛一台正高速運行的電腦。

  不知過了多久，它忽然睜開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神之遺留……」

  「惡魔禁忌物——神靈喪鐘！」

  「……」

  「唰！」

  同一時間，魏衛被驚醒，瞬間掏出了槍，與人頭掛件對視著。

  嘀嗒，嘀嗒，嘀嗒……

  在這不真實的白天，介於睡夢與清醒之間，他與人頭掛件，都聽到了清晰的指針走動聲。

  仿佛就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