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後記 超脫

  「自開宇辟宙，大羅星年輪已轉一千四百一十九億一千二百萬年有餘！」

  說書人在茶館中侃侃而談，說的是仙神秘典，講的萬古傳奇。

  這茶館出沒在萬界交匯處，容納在萬道迸發時，坐落在宇宙第一星的法斗之上，號曰大羅茶館！

  傳聞，大羅星乃道起之地，為萬聖渡化之所，在這裡種種神通一切偉力不顯，沉淪無盡。

  任由靈氣的潮汐生生滅滅，宇宙的大浪起起伏伏，這裡如一道錨點錨定萬古歲月，亘古不曾湮滅。

  別看這茶館小而破舊，能夠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是能通萬界的強橫之輩，不成天神更無資格入門。

  這一天吶，群雄匯聚，百聖皆來，說書先生號曰『乾坤宇宙，無所不知；古往今來，無所不曉』，正與人說那三千紀元以來種種傳說。

  茶館中人千奇百怪，有獨眼的巨獸，有天使的神人，有牛頭的怪物，有羊角的天神……

  其中一牛神嚼著牡丹茶嘗不出滋味，問道：「難道這一千多億年歲月里，便無人能駐世長存？那麼我們不斷在萬界中追逐靈氣潮汐，在一片又一片宇宙中搏殺又有何意義？」

  眾神心有戚戚然。

  自開宇辟宙以來，無窮位面無數世界誕生數之不盡的神明，有些先天而神，有些後天稱尊。

  無論先天有多弱小，哪怕是一株草一粒塵也有斬裂蒼天、掩埋黃泉之機會。

  天生偉岸可以隕落，孱弱如蟲可以搏天！

  在這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若修行毫無意義，萬古歲月來我等修持豈不是一場笑話，夢幻泡影，終將湮滅於歲月中，沉淪在輪迴中？」

  「駐世長生，如何長生？」

  他們氣的幾乎掀翻茶館，但大羅星上萬神禁地，有著可怕存在坐鎮，哪怕他們氣悶，也不敢太過放肆。

  茶館先生笑了笑，抿著茶水煞有其事道：「當然不是，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但天道行好事，凡事留一線，無窮宇宙之中還真的有一線超脫之機……」

  嗯？

  瞬間，一個個神明瞪著銅爐大眼，好似天燈般將空氣燙出窟窿：「一線生機，你這老兒，好不痛快，快說快說！」

  「咳咳咳~」

  茶館說書人撥動案幾，待到眾人醒悟，紛紛以功德花簇打賞，他才喜笑顏看：「三千紀元沉浮，靈氣潮起潮落，一千餘億年歲月中細細數來，超脫之人也有三千之數了……」

  「三千超脫？這麼點兒？！還有！老頭兒，你怎麼知曉？」

  「哈哈哈……」

  茶館說書人指了指天空，笑道：「其餘世界夜空點綴的是滿天星斗，而這大羅星可不然，每一顆星都代表著一方大宇宙！」

  「傳聞，宇宙之初，盤古開天，共計揮動斧頭十萬八千下，開闢出生生不滅的宇宙十萬八千個！但是你們再看此時周天有多少星？」

  諸神扯著脖子數天斗。

  「一顆，兩顆……」

  不知過了多久，忽的有人大叫：「十一萬一千顆！足足多了三千顆！難道說這茫茫宇宙海中多了三千大宇宙？」

  「不錯！」

  說書人露出得意的笑容：「若要超脫，永生不死哪有那麼簡單，必須要大功德、大智慧、大福報才能在一紀元的生滅中感悟那一線，從而跳出陰陽五行天，不在三界內，超脫大世中，逍遙自在，永無涅槃！」

  「一紀元一個人，還需要大功德、大智慧、大福報！」

  諸神震撼的張大嘴巴：「難道條件是開闢一方大宇宙？」

  一方大宇宙可不簡單，內里本身便包含無窮維度、無窮時空、無窮星辰、無窮道理、本身便是大循環，永恆不滅。

  開闢一方大宇宙，何等之震撼啊！

  再強千萬倍也做不到！

  「這也太難了吧！」

  「不難的話，三千紀元豈會只有三千人而已，這無窮宇宙中有多少神明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生生死死，蓋有億兆兆兆兆……之神明誕生有死去，卻只有三千人，概率太小太小！」

  成神易，超脫難啊！

  「若是不難，若是人人能超脫，宇宙豈不是要超脫空了？這也拿一點，那也拿一點，最終都成了個人的，哪裡還有宇宙呢？」有神明感慨的說。

  諸多神明立刻煞有其事的點頭。

  一羊角神連聲讚譽大道慈悲：「若是超脫者都拿一點東西走，我們的家豈不是要空了？」

  「既然要超脫，不僅不能拿走，還要把所有的東西成倍的還回來！」

  站在宇宙子民的角度上，站在宇宙主人翁的角度上，他們覺得一個人要分家豈能白走？

  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靈魂，你的智慧，你的一切都來自於宇宙，豈能說走就走，說不認就不認？

  要走，得留下超脫錢！

  「這開闢一方大宇宙，怕便是與天道做的交易了，如此下去，超脫者越多，宇宙也會越多越鼎盛，就像生物圈，物種越豐富便越強大……」

  他們方才領悟天道至理，循環不息的道理。

  超脫不僅不會讓宇宙虛弱，還會更強，整個宇宙海只會更雄壯與綿長，永無盡頭……

  茶館深處，一層空間迭著一層空間，密密麻麻有如蜂巢。

  其中一個房間中，金衣青年淡淡的品茶，似覺得不對味，將茶吐了出來。

  「呸呸呸，這小子竟然知曉這麼多，讓本太上來算算他的跟腳！」

  這青年目光閃動，屈指連點，因果便在指尖划過，他豁然失笑。

  「原來是皇天北帝座下——廣法天王第十八萬代血裔，竟沒落到茶館說書，也算是對了職業，那個破眼睛就是喜歡到處亂看……」

  「說誰呢說誰呢！」

  虛空扭曲，一個房間忽的對接而來，充滿玄幻的意味，平平無奇的青年人踏步走過來，坐在陳舟的對面。

  「皇天北帝郝無奇，你也來了……」

  「三千紀元生滅，如今為新的第一紀元，昊天與萬道契合，是那位的兒子，本能第一尊超脫，他卻自願苦修三千紀，在輪迴中等待一千多億年，大毅力，大智慧，如今他要超脫，我豈能不來！」

  來人正是那平平無奇的郝無奇，相貌雖平，但那深淵如海的氣質，深邃如山的雙眸如何也不是一個平凡人能有的樣子。

  他輕然一笑，探手一抓：「我得問問廣法天王這個傢伙，竟如何懈怠，昊天留下三千紀元時光，他竟也未超脫，便不怕被李昆那傢伙打死！」

  廣法天王，乃聖者莊的眼睛血裔，而李昆與聖者莊有著莫大關聯，幾乎一人。

  皇天以化身在宇宙中顯聖，雖無法發揮出超脫的偉力，卻也抵臨宇宙的極限，神威蓋世，大手揉過虛空，一顆張牙舞爪的眼睛便出現在掌中。

  那眼睛懵懵懂懂，恍如沉睡，忽的甦醒看到眼前之人，大吃一驚，渾身發抖：「主，主人！我不是疏忽修煉，是那……牛逼人物太多了，我還沒排上號！」

  「哼，你便自甘墮落吧！」

  郝無奇無語，心頭卻也明白，這三千紀三千名額，可並非銀河眾神爭奪，還有深空宇宙的聖者！

  如那觀聖、衍聖、媯聖、帝桓、帝神武等等有些是轉世，有些是複製品，都是超然的存在，連他們也自感不如……

  第一紀超脫者，龍鳳麒麟爭霸，最後還是帝嬴轉世的祖龍登天！

  甚至於闡尊楚成爭奪祖龍名失敗，不得不落後數個紀元方才超脫世外，永恆自在。

  哪怕是他，論資排輩也是雙數紀元方超脫。

  以他的天資本不會如此，可被復活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曾經隕落的人類先賢，大日陳陽、天公姜老、星防軍總指揮等等偉大人物也重生歸來……

  他們這些後來者自甘苦修數紀元，只願古祖超脫！

  昊天之所以苦等三千紀，還有一種考慮，他超脫之日，便是萬道宇宙樹圓滿之日，從此之後，超脫更難……

  而昊天也要在此世後統治無窮宇宙無盡時空一紀元後登天超脫！

  「今天，是趙昊，不，是昊天上帝合道登天之日，待到紀元末年，他將超脫……」

  「上一紀誰來著？」

  「李昆那口子……玉皇天尊，卡著線超脫，想那李昆驚才絕艷，為了媳婦超脫，硬生生拖到2999紀元，也算真愛了！」

  陳舟有些苦澀，他媳婦沒這個本事，超脫不得，不過也因為他媳婦太弱，將她因果摘除很簡單，大道輕易就放行了。

  隨即他又笑了：「郝皇天，我兒陳昂當年可是敗盡諸神，逆轉陰陽登天超脫，差一點要走在我前頭！」

  「無量天尊嘛，誰不知道無量類那位……」

  「郝皇天，我兒明明類我！」陳舟赤紅著臉大怒，恨不得撕爛郝皇天的嘴。

  轟隆一聲！

  虛空起無電之雷！

  郝無奇聳聳肩：「你看，連天道都看不下去了，太上，做人啊，要認命！」

  「乖乖的無量天尊，這是我外甥昊天的合道大典開始了，有些不是時候，看我去訓斥他一頓！」

  言罷兩人悄無聲息的從茶館消失。

  ……

  當他們再次出現已經在大羅高維天界，只見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南天門來巍峨壯，碧沉沉琉璃造就，明晃晃寶玉妝成。

  諸天神人，元神霸主，個個紅焰如天斗，氣吞雲霧稱豪雄。

  金碧殿宇滿雲霞，鬥龍柱來撐天幕，但見最深處來一天宮，號曰凌霄鎮八方。

  諸天神聖來拱手，滿天仙女奏樂章。

  兩人走的是南天門，見得是諸天神。

  見到二人，滿天諸神無不見禮稱道君，口稱祖宗的也不在少數，這讓陳舟也矜持起來，偷偷說著：「一紀元沒下界，咱這名聲更響了！」

  「去你的，還不是你外甥不知是受了天命還是怎樣，將我等的神名立於諸天之上，被億萬萬兆眾生讚頌，我等雖超脫而出，不懼因果，但終是割捨不開……」

  「有何不好，此紀元過後，我便要深入混沌歸墟，有此因果如絲線纏繞，也不怕迷失……」

  兩人被奉上神明閣，請上凌霄殿！

  此時諸天神聖已然盡數到來，能立身其中，都是諸天大能，幾乎所有的超脫者都給面子降下化身顯聖。

  一眼，陳舟便看到無數熟面孔，連忙招手：「妹兒……」

  凰主陳漱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和無量天尊陳昂，閨女趙靈悄聲說著什麼，陳舟舔著臉想去聽，被嫌棄回來。

  他去找大自在三聖聊天，這三人聊得他頭暈目眩，差一點將他分身渡化嘍！

  「不當人子！」

  想要看看兒子六鴉如來，卻聽聞他在西方極樂世界講座，講的天花亂墜，仙魔亂舞，眾神沉醉，一副好學的樣子。

  都是小兒科……

  想找悟空聊聊，他竟想和自己干一架，個龍媽的，本太上修身養性數億年了，身子骨可不禁打！

  去找截主，他渾身爬滿蠱蟲。

  去找闡尊，他撐開肌肉要和自己比槍法。

  看了看鴻聖楊善……算了……

  他正和老祖陳陽，天公之腦等老一輩笑眯眯聊天，這要是過去，免不得一頓耳提面命，算了算了……

  最後，他還是和主神李波聊得最開心，太陽神阿蒙走來，身邊沒什麼朋友，三個臭皮匠哈哈大笑，終於意氣相投，恨不得桃園結義一把！

  天宮不知歲月，忽的聽聞嗩吶之音，抬頭看去，天龍伴舞，鳳凰齊飛，瑞霞千道，天光乍開。

  「這一紀的君主誕生了！」

  他們順著天光俯瞰大世而下，跨越重重宇宙時空，見一方陸地，一渺小人影坐於寶樹之下，金身成就，元神光明，盤膝如琉璃碧玉，開目有抖擻天光。

  「啊——」

  他張口發出一聲怒吼，周邊一切邪魔外道，億萬天魔亂舞皆成飛灰，上古大神甦醒，張口輕斥，震退一切神魔。

  亮晶晶的眸子抬起，金光洞徹一方方的宇宙，劃破一道道的時空。

  十一萬一千大宇宙之中，自然有偉岸無邊的神人，等待著合道機遇，等待著開天一線超脫而出，此刻紛紛色變。

  「怎麼會這樣，第三千零一紀才剛剛開始……」

  「怎麼突然有人合道，駕臨諸天之巔，坐鎮凌霄之上！」

  上一位，名為玉皇大天尊，上上位，為大赤天尊……凡是能駕臨凌霄殿，合道諸天上，板上釘釘是這一紀元的超脫者！

  一般，都是在紀元中後期，諸天神佛血戰而勝，踏著仙佛屍骨登臨寶座，此人……

  「是那位……」

  但卻有自上一紀元甦醒的偉岸者嘆息一聲：「昊天上帝，大道之子，造化諸天萬道之初祖，開宇辟宙之神人，苦修141912000000年，他要合道不過一句話的事情，可他卻苦修三千紀元，你們有什麼好哀怨的……」

  「什麼！」「什麼！」

  諸天宇宙的大能們這才熄了聲不敢說話，大勢已定，說什麼都無用。

  這昊天上帝，他們自然聽說過，苦修億萬劫，今日圓滿歸來，重坐凌霄殿，單看看凌霄殿中出現的人物便嚇死他們。

  三千超脫者齊至，這是什麼牌面？

  轟！

  金光聚雲霧，龍鳳呈祥瑞，凌霄寶殿萬道之下驟然多出一尊偉大至極的身影，端坐高維時空，頭懸萬道，駕馭萬方，億萬萬時空皆在眼帘之下，除卻道之外，至高無上！

  他俯瞰十萬宇宙，在眾生萬靈心中發出宏偉之音。

  「此紀，我主玄黃！」

  ……

  一紀四千七百三十萬零四千年，時光輪轉，昊天上帝主萬道玄黃，梳理萬道，定立封神榜，將低功耗神提上日程，充實寰宇諸天。

  至此，萬道圓滿，無限無盡諸天宇宙再無瑕疵。

  於紀元終末，昊天上帝踏過劫氣，化身盤古，再開一方大宇宙，一切還於宇宙後，超脫而上。

  他與歸墟中涅槃，在混沌中重生。

  當他睜開眼睛，忽的發現一道道身影矗立在哪裡，靜靜的看著他，昊天上帝不由一怔。

  他直起身看向最深處，其餘人紛紛退後一步，留出道路。

  一道身影矗立在那裡，黑髮飄揚，赤足而立，淵渟岳峙，偉岸超群，他露出一絲笑容。

  「你來了……」

  「父親！！！」

  他再也按捺不住激動，先是奔走，接著狂奔，再無威嚴如孩子般撲了上去。

  「您還活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超脫者們個個放聲大笑，陳舟更是直言：「那開宇辟宙的一擊既劈開混沌，也斬斷了他的因果！」

  「這個傢伙，才是第一個超脫者啊！」

  諸天寰宇之上，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看，那是什麼！」

  順著目光看去，混沌之中竟有絲絲縷縷的因果蔓延到混沌中直至不可見，昊天一怔：「這是……」

  「深入歸墟的帝延，帝伯，聖帝文……」

  「跳得出因果，跳不出命運！」

  他們看向那含笑好似什麼都不知道的男子，個個心領神會。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