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諸世浩劫

  帝者垂拱，聖人治世！

  帝者、聖者與眾生都有美好璀璨的未來。

  表面上是這樣的。

  土德聖國，囊括十萬星系，亦有十萬座神聖之城。

  星空廣袤無盡，神城聳立黑暗星空，站在大地看去，宛如星斗，璀璨光芒，而眾生看不到的細微處，神城的門扉前，正各自站著一尊神聖！

  殃國忠揣著手，中年國字臉，生的一副威嚴慈悲之貌，心頭卻在暗暗思考。

  「如何給人間降劫？」

  掌控一顆星辰中的文明還好，若是掌控數顆星辰，數個文明，征伐星空便有些力不從心。

  「我的神聖之城太過空空，我需要聖道的輔佐！」

  他轉頭看向恢弘的神城，城頭雕龍畫鳳寫著兩個大字——殃城！

  這是屬於他的聖道之城，以此為根基，他執掌聖道，法力通天，同時還能徵召扈從。

  他漠然望著大地，毫無對眾生的憐憫。

  「我若要晉級聖伯，手底下至少需要九尊聖子，需要擁有九顆生命星球，共同尊奉帝魁陛下！」

  這才是令他難過的地方。

  曾經的降劫法效率太低，他的聖道也太微弱，若要撬動世界，需要種下因，醞釀數十年方才能點燃導火索，引動大世爭鬥。

  「人劫由人心而起，然人心雖變幻莫測，但同樣偉岸如山，如今我的聖道再進一步，降人劫這種小事不應由本聖我親自出手！」

  人劫是苦力活，基層工作，怎能讓一尊即將成就聖伯的殃國忠勞心勞力？

  「人發殺機，不過天翻地覆，天地發殺機，卻要移星移宿，龍蛇起陸……」

  古人將天地比作最大，星辰不過天幕的點綴。

  得識科學之後，便是真的翻覆，渺小之星辰光點卻比天要大，比地要大。

  人發殺機，不過血流千里，天地發殺機，或如遠古恐龍般覆滅，乃至星辰走向滅亡。

  人劫，終究是小劫。

  殃國忠揣著手，冰冷的眸光如閃電劃破蒼穹，冷峻古樸的面龐儘是亘古不滅的荒蕪：「為宇宙為眾生，莫要怪我，天地一動，人劫必起，唯亂世起英豪！」

  若要成聖伯之位，怎能沒有犧牲？

  人間眾生，又要苦一苦你們了！

  他悲聲長嘆，似為眾生而哭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嘩！

  聲音在原地打轉，他則一步躍入聖道法旨中，那法旨如天門，頃刻跨越光年距離降臨在土伯星雲層之外。

  文明反覆的輪迴，除卻天魁曾將文明帶領到蒸汽時代，鈞是冷兵器的封建王朝。

  王朝生滅，聖人降世，不斷的輪迴，重複著輪迴。

  世人一無所知，只知天象若是預警，便必有災殃，卻不知一切的幕後黑手，光暗兩面，此刻正站在星空俯瞰著他們。

  殃國忠的神色無比冷峻，仿佛萬古不化的冰山。

  嘩！

  他如流光一閃，元神悄然出現在土伯星暗位面，懸在眾生頭頂三尺之上，因維度之差距，世人無法感知。

  「四十年了，你們已經享受四十年的和平，又該承受苦難了！」

  這次降臨，他不打算推動人劫，而是在茫茫大地上行走，尋找，尋找一個能承載他天命之人。

  他來到一座書屋，聽到裡面有先生慷慨激昂。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一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四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

  那先生越說越是激昂，鬍鬚仿佛兩柄利劍在天空跳躍。

  唾沫星子飛舞到書屋的每一個角落。

  「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書屋外的牆根，殃國忠氣的發抖，三屍神暴跳，幾乎怒罵出來。

  「混帳！」

  他罵聲如雷，書屋上空瞬時烏雲如螺旋匯聚，雷霆似漩渦攪動。

  他實在吃了一驚，這大地上竟然有人發現了歷史的真相，此人不能留！

  咔嚓一聲！

  天雷滾滾，閃電轟鳴，竟直接將書屋的茅草劈出火焰，下一刻便燃起熊熊大火，先生帶著弟子向著外面狂奔。

  等到來到天井，方才發現烏雲散去，雷霆閃滅，已然無聲。

  房屋燒成焦炭。

  仿佛那一擊，是在警告！

  殃國忠氣的鬍鬚跳動，卻還是沒有殺人，欲成聖伯需有大氣量，如果有人罵他便踩回去如何成大事？

  看透又如何？

  他心中冷笑，時代已變，已不需要推動人劫之因果，他要做的是斗轉星移的大事！

  我且忍他容他，再過三年你且看他！

  他走了，那先生心有餘悸望向天空，陽光明媚卻只覺黑暗無邊，他泄露了天道……

  「人心竟已經沉淪至此？！」

  殃聖沒有懲罰任何一個人，他打算懲罰一個文明，教訓必須有足夠的重量才能讓人痛！

  山巒起伏，大地焦作。

  即便沒有他刻意推動，人心已經在歷史齒輪下開始變動，四十年為一生滅，似乎已經刻在眾生的基因里。

  暴亂還是掀起了。

  當他出現在暴亂的大地，心頭一笑，竟是個畸形的壯漢，因生性醜陋被父母拋棄，生在荒野，長在陰影中，苟延殘喘。

  醜陋自卑的他，壯年後只能找到倒夜香的活兒餬口。

  然而一天夜裡，他去李家的時候邂逅了李家小姐，之後不可自拔，產生深深的愛戀。

  每一天夜裡他都在李家附近徘徊，承擔起李家所有倒夜香的活兒，只為看李家小姐一眼。

  李家小姐狀貌天上之花魁，白衣罩體，擁雪成峰，挼香坐露，宛象雙珠，飄飄如天上之雲氣，畸形壯漢甚至不敢直視其璀璨雙眸。

  他愈發的自卑，但心中的野望卻在不斷的放大。

  漸漸地他病了，病入膏肓，他分不清現實和虛假，仿佛自己已經成為李家小姐之夫婿，享受著天仙般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

  一道驚雷般的消息。

  「李家小姐與王家少爺定親了！」

  咚！

  他的心炸開了，醜陋的面容似舒展的菊花，眼眸帶著癲狂。

  他下了一個決定。

  「李家小姐愛的是我，今晚我要帶她私奔！」

  夜裡，他乘著倒夜香的機會悄悄溜到李家後宅，還不等出來，便見後宅小門悄悄打開，竟進來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

  他目眥欲裂！

  「王家少爺，怎會出現在這裡？」

  月色下，李家小姐如降世的月神仙女，飄然而至，兩道身影匯聚在一起，畸形壯漢在淒涼的月色下化作了人間的魔鬼。

  他手起刀落，砍掉了王家少爺的腦袋，又將李家小姐這不守婦道的女人溺斃在夜香桶中，他癲狂如魔，整個信仰崩塌了。

  世界已經沒有讓他在乎的東西！

  「世界不愛我，我便毀了這世界！」

  他來到廚房找到一把更利的屠刀，放在夜香桶中，趁著夜色血洗了李家滿門。

  然而憤怒依舊燒灼著那顆心。

  虛空之中，殃國忠笑容滿面。

  「終於找到了一位人才！」

  他沒有出手，元神行走在半空，靜靜跟著畸形壯漢的腳步，夜色越發的朦朧，伸手不見五指，畸形壯漢提著一盞染血的燈籠敲開了王家的大門。

  「誰？」僕從在後門問道。

  「我，倒夜香的！」

  嘎吱！

  僕從剛剛打開門，便被那張染血的猩紅面龐嚇得一哆嗦，還不等叫喊，便被一刀劈成兩截。

  他的身體戰慄著，似乎有無窮的力量，他感覺自己在燃燒，充斥著屠殺天地的力氣。

  當殃國忠在看著畸形男子的時候，帝魁同樣在帝宮注視著這一幕。

  「腎上腺激素飆升，讓他擁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不過王家和他倒是有段因果……」

  畸形壯漢扛著扁擔偽裝，同樣殺穿了王家。

  最後，他邪性的盯著王家亮著燭光的祠堂，裡面似有婦人在頌念神聖的名諱，不斷的懺悔。

  「帝魁陛下，殃聖在上，請原諒我的罪過，為了王家，我不得不將親生兒子與旁人置換，以此方成王家主母，我那孩兒狀貌醜陋，將他置於荒野，怕是死了。十八年來心中難安，為娘在這裡為伱祈禱，不要怨娘，不要來找我報仇！」

  她低聲的念叨，畸形壯漢卻身體一顫。

  據老乞丐講，他似乎便是十八歲左右，醜陋，誰還能比自己丑陋，難道我才是王家的親生後代？

  與李家小姐定親的應該是我？

  是裡面這可惡的婦人讓自己受了十八年的苦？！

  憤怒燒穿了他的頭顱，幾乎要從瞳孔里噴薄而出，他簡直要化作一道活火山，燒穿世界。

  祠堂中，那婦人又在說道：「孩兒，十八年是一輪迴，你又轉世回來了嗎？為娘永遠記得你的腳底有三顆痣，我會找到你，給你些銀兩，讓你過上幸福的一生！」

  畸形壯漢抬起左腳，破口子的鞋底漏出腳底板的三顆黑黝黝的痣，磨的通紅。

  「我，果真才是王家的嫡子!」

  嘭！

  他怒喝一聲，踹翻了祠堂的大門，那婦人回首一瞧，便見一五官扭曲，滿身血腥的壯漢殺將進來，一眼，她便識出了此人的身份！

  「孩兒！你沒死！」

  「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該死！」

  噗嗤！

  血染祠堂，傳承百代的排位上染上血色，畸形壯漢親自屠了自家滿門，殺天殺地殺親殺己，一個不留！

  他徹底的崩潰，心被真相攪成比歸墟還要虛無的無！

  他本應擁有一切，卻被親娘所褫奪。

  然而，他不會再擁有了！

  他殺死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在祠堂中，他發出最惡毒的詛咒——王家，滅你一族！

  屠刀捅進自己的胸膛，一聲悽厲的痛呼後撲倒在親娘的屍體上，血暈染到九天之上。

  「真是個可憐人！」

  殃國忠欣喜的鼓掌，這齣好戲看的他熱血沸騰，這般狗血之事也能被遇到，真是幸運。

  第二天，官府通報了震驚寰宇的李家王家滅門案。

  始作俑者卻不知所蹤。

  捕快在王家祠堂發現兇手的屠刀和血，卻沒有看到屍體。

  「兇手跑了？」長官問道。

  捕快叫來仵作，甄別後搖頭道：「兇手應該死了……不過……」

  他看著碗中的血，陷入沉默。

  「兇手的血與王家主母的血融合了……」

  一樁驚世的懸案被緩緩揭開，很多名捕望風而來，想要找到迷霧中的真相，最終將王家主母換子案牽扯而出……

  城中百姓無不譏諷道：「自作孽，不可活！」

  千里之外，一座火山口上懸停著一口棺材。

  棺材中躺著一位極度醜陋的青年，不可見的高維中，殃國忠調動聖道法旨。

  神秘的光輝從火山中捲起，湧入醜陋男子的體內。

  「你的仇恨本聖已經感應到了，你的怒火將與天地的火山交融，當你憤怒的時候，整顆星辰的火山都會震動！」

  「本聖賜你聖職，封你為火山之災主，從此之後，你便是聖道之忠犬！」

  瞬間，棺材中醜陋男子睜開雙眸，射出驚人的閃電。

  大地數千座火山同時洶湧澎湃，湧起濃濃的黑煙，似要滾燙到天地破滅。

  「你走到哪裡，哪裡的火山就會噴發，人間的災厄越大，死亡的生靈越多，你的實力便越強，去吧，永夜將至！！！」

  「是，殃聖！」

  醜陋壯漢躬身行禮，渾身毛孔都在咆哮著濃煙，他一步一步走下火山，緊接著，火山的熔岩噴上千丈之高，濃煙覆蓋千里。

  大地被末日所遮蓋。

  帝宮之中，那道身影靜靜的看著一切，這殃國忠真是禍國殃民：「人劫消弭，他便締造地災天災？這便是衍聖追求的陰陽，追求的聖道？」

  五德以陰陽闡述！

  沒有災劫，一個人的德行怎能得到彰顯？

  這是趙鳴聽聞衍聖講道時聆聽的大道，此刻方才明白其可怖之處。

  殃國忠的動作並未停止，他還在尋找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

  一年一年，土伯星的不同地域紛紛爆發災難。

  火山爆發，地震，海嘯，颶風，冰雹，瘟疫，蟲災，旱災，洪災……無數種災難在各地爆發。

  然而令眾生驚恐的是每一處災難中都屹立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們仿佛帶著災難而來。

  「天地的災主，厄難之主，不詳之惡魔降世了！」

  「殺呀！」

  官府聚集十萬兵馬亦不能將火山災主擒拿，絕望時聖道神像發出光芒。

  「虔誠的信奉者將得到聖道的祝福，獲得清除災難的偉力！」

  再聚十萬兵，歷時十二年，方才將火山災主擒拿。

  然而刀斧加身，亦不能將火山災主砍死，聖道的使者開口了：「他是人心黑暗的凝聚，是你們親手創造了他，人性的黑暗沒有徹底的根絕，他便永遠不會被殺死！」

  「唯一的辦法只有將他鎮壓！」

  「只有足夠數量虔誠的聖道信徒的血方才能鑄造封印厄難之主的囚籠，當你們的信仰開始動搖，厄難之主便會破封而出！」

  官府大驚：「怎能如此？」

  「哼，你們人心若沒有邪惡，怎能誕生如此邪物，這是集天地之怨念、惡念誕生的可怕存在，唯有帝魁陛下的聖道方能洗滌！」

  「不過，殃聖雖知天命難違，依舊窮盡心力，嘔心瀝血為你們找到一條自強之路！」

  聖道的使者取出科技的寶鑑。

  「這裡面的知識可以助你們朝游北海暮蒼梧，騰飛九天下幽冥，動念之間碎山河！」

  「竟有這種寶物！」

  官府之人大喜過望，連忙收取寶鑑。

  想要翻動，卻發現只能翻動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蒸汽時代技術匯總！

  聖道使者道：「當你們全面的進入蒸汽時代，第二頁便能打開！」

  言辭之後，聖道使者緩緩化作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