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無情的上仙6

  那一瞬間，離長清只覺得周圍人離他很是遙遠，天地之間，仿佛只有眼前的小人兒，手中拿著糖人，歪頭看他，白白嫩嫩的臉頰上帶著好奇。

  他抬腳來到安然身旁，隨即蹲下，語氣不自覺放柔，「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一個人出來？你家大人呢？」

  緋衣男子驚的下巴都快掉了，不自覺拍了拍臉頰喃喃自語，「我瞎了？還是天下紅雨了？這丫的還有如此神色？」

  安然眨巴了一下眼睛，因為異變，她的血脈除了和柳清顏相連，屬於離長清的那半已然徹底被剔除，此時離長清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只覺得心中分外柔和，安然歪著頭，奶聲奶氣的回答，「我和娘親一起的，她去忙了我就一個人出來了！你是誰啊！娘親說不能告訴陌生人姓名！他們會賣掉我的！」

  離長清目光柔和，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安然的頭，「我叫離長清。」

  安然彎了彎眼睛，一字一頓的開口，「我叫安然。」

  離長清頓時愣住，久遠的記憶襲來，仿佛帶著他回到了萬年之前。

  青石街上，一個手持青竹傘的白衣公子回頭，笑容溫和有禮，「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同樣打著素色傘的少女驚訝的回頭，臉上帶起溫柔笑意，「多謝公子。」柔柔的聲音，帶著一股清甜的味道，襲入心尖，在他心頭留下淺淺印記。

  這場相遇拉開了一段緣分，為了她，他放棄了爭奪皇位的念頭，與她歸隱，男耕女織，日子過得平靜又安寧，得知妻子懷孕，他心底浮現起難以言喻的喜悅，他希望日後他們的孩子能夠安然平和，於是他說，「男孩就叫安和，女孩就叫安然。」

  她當時躺在他的懷中，聞言目光浮現起一抹星光，「好。」

  他們曾許下共白頭的誓言，她為了他，放棄貴女的身份，而他為了她放棄皇位，那麼相愛的一對，為何最後走到了這一步，猶記得那天，他如往常一般出門買書，只是走了一個在尋常不過的小道，心頭突然浮起欲成仙道的感覺，停在那裡許久，他轉身回家。

  拿起許久未曾碰過的長劍，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包括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一隻軟乎乎的小手好奇的戳住他的臉頰，讓他的思緒漸漸回籠，他看著她，仿佛透過她看著別人。

  「安然，怎麼在這裡？」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離長清和緋衣男子同時抬頭，只見一個身穿黑衣額間帶著印記的男子走來，氣息霸道，帶著狂妄與張揚，安然驚喜的回頭，「師祖！你怎麼來啦！」

  涅彎腰抱起她，安然自然的把手放在他脖子上，「吃糖嗎！」安然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和黑衣男子有些相似的糖人，笑的眉眼彎彎。

  涅颳了刮她的鼻子，任由安然餵在他嘴裡，離長清看著面前一幕，不禁有些心底發酸，他不自覺抿緊唇，開口打斷面前溫馨的畫面，「妖帝。」

  涅目光落在他身上，揚起一抹笑，「久聞大名了，長清上仙。」

  離長清難得勾唇一笑，「當不得妖帝稱讚。」

  安然舔著糖人，「師祖！我娘親呢？」

  涅視線轉向安然，「她啊，得到了凌霄花，正在準備融合，隨即去秘境，這幾天你要跟著我了。」

  安然皺了皺鼻子，「那好吧，你能陪我玩嗎？」

  涅莞爾，「你想幹嘛都行。」他語氣縱容。

  離長清垂眸，只覺得心底浮現出淡淡的不悅，他微微蹙眉，涅這才看向兩人，「我帶著安然走了，別過。」

  離長清抿唇，兩人已經走遠，緋衣男子圍著他打轉，「你不高興了？」

  離長清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話太多了。」

  緋衣男子叉腰，「作為你的契約獸，我自然能感覺出來。」

  離長清抬腳就走，腦海里卻回想著女孩好奇的目光，和天真的笑容，熟悉又透著親切，仿佛久遠之前就見過，那樣讓他忘不掉。

  他閉眼，只覺得心頭繞著淡淡的愁緒，仿佛冰人突然有了情感，惹人心煩，作為離長清的契約神獸，緋衣自然能感覺他的情緒，對此他不解又好奇，離長清在他心底就是無情無欲的存在，如今一個素味蒙面的小娃娃竟然勾起了他的情緒，實在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這邊安然隨著涅回去，路上，涅隨意的問到，「你也不怕他？」他語氣漫不經心的，仿佛不經意的詢問。

  安然眨巴了一下眼睛，歪著頭，有些不解，「可是，然然覺得好像見過他！」她似乎不解，軟糯糯的臉上帶著疑惑。

  涅聞言揉了揉他的頭髮，「可能真的見過吧。」他的眼睛能看透因果，看透虛假，因此，這個男人身上和安然的羈絆他看的很是清楚，而那個男人的道他也明了，無情道，註定走的路寂寞而又孤寂，而他本來的路是殉道而去，可如今因為安然的突然出現，他的命格發生了變化，必死的局面仿佛有了起色。

  他低頭，看著笑的沒心沒肺的小傢伙，不自覺寵溺一笑，「你啊，什麼都不知道最好。」

  安然鼓起臉頰，「人家懂得可多了！」她不滿，軟乎乎的抗議。

  被涅拉住了手，「帶你去蹭飯。」

  白雲城，一座幽靜的庭院裡，君山正在烤著魚，突然他耳朵動了動，下意識的剛準備離開，涅懶懶散散的聲音響起，「我帶著小輩前來，你捨得不招待？」

  君山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無奈的轉頭。「你可真是。」他話沒說完，因為對上了安然圓溜溜帶著好奇的眼神，於是漏出一個溫和笑意，「小傢伙叫安然是吧，叫我君山伯伯就好。」

  涅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叫君山爺爺。」

  君山將魚放下，「這話說的，你看我像嗎？」

  涅將安然放好，拿起魚遞給她，「慢慢吃，你君山爺爺的手藝，這整個仙界，他說第一，無人稱第二，他啊可是以廚入道的。」

  安然接過烤魚，甜甜一笑，「謝謝君山前輩！」

  涅點了點她的頭，「叫爺爺！」

  安然捂住額頭，可憐兮兮的，「君山爺爺。」

  君山翻了個白眼，「你連小孩子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