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豪門棄婦翻身了（27）

  約莫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滬城的城牆終於在遠方呈現出了模糊的輪廓，古老的外型就像是一隻蟄伏在黑夜裡的獸，讓人一眼望去有些喘不過氣。

  等到小轎車又駛近了些，海瑤這才從飄忽的思緒里抽離，下一秒就注意到了城門內外的不同尋常之處。

  因著現下局勢特殊，自蘇城那邊開戰以來，滬城的城門一向都是天黑就緊閉了的，偏今天沒有。甚至伴隨著由遠及近的轟隆隆的聲音，在漫天的黃沙中，還有不少軍用的皮卡車向著城內開去。

  這個時候，自然是什麼都要給軍隊讓路的，於是宋家的小轎車就停在了城門外，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終於回到了城裡。

  此刻的城中瞧著依舊風平浪靜的，和以往無甚差別，只是路上零星的多了幾位結伴而行的軍爺，但坐在車中的海瑤的眼皮，卻沒來由的狠狠地跳了跳。

  這場景……怎麼瞧著是新政府要把滬城變成第二個蘇城的架式？

  難道說他們預料到了蘇城不日就會被破？可怎麼會？宋嘉硯不久之前已經返回了最前線，原本南北軍閥第一少將可不是徒有虛名的存在，要不然他也不會被倭軍記恨的直咬牙了。

  收回瞭望向窗外寂寥街道的目光，海瑤一個側臉就將視線放在了前面開車的宋嘉硯的心腹身上，略作斟酌的開了口：「這位軍爺，您可知為何城中忽然多了這麼多人？」

  對方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搭話，短暫的慌亂過後便恢復了鎮定：「新政府看重蘇城，估摸著這些人都是要準備隨時過去支援的。」

  「對了，徐小姐，您還是回聖醫堂嗎？」

  海瑤神色如常的搖了搖頭，報出了順恆布行的地址，然後像是沒有發現開車之人剛剛那一閃而過的異樣神情一般再次看向了車窗之外。

  轎車穿梭在相比於白日裡寬敞了很多的街道上，沒多久就抵達了順恆布行。

  「勞煩軍爺稍等片刻，一會兒我還想去宋家見二小姐一面。」海瑤下車後，客氣的衝著男人道，而早有宋嘉硯命令的對方自然不會拒絕。

  彼時之前被派出去監視唐天與唐家的順子早就等在了順恆布行里，見她回來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等她張嘴問，就將這兩日的所見所聞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什麼唐天竟然和倭人過往甚密，唐家應該已經像倭人投誠，保准沒憋好屁之類的。

  關於這一點，海瑤早些時候就知道了，所以並不覺得多驚訝。

  「哦，對了，不過從昨天晚上就沒見過唐少爺了。」順子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補充道：「還有今兒一早天還沒怎麼亮的時候，唐家就被一群新政府軍給圍了起來，我怕被發現再額外生枝所以沒敢離得太近，只是聽到了一些女眷的哭嚎聲。」

  哭嚎聲……

  海瑤停下了原本坐在搖椅上搖晃著的身姿，緩慢的睜開了眼，直到現在才終於想通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這一切都未免太大張旗鼓了，下午的時候宋嘉硯還口口聲聲跟她說要儘快返回蘇城避免倭軍方面察覺到異常，結果不僅以雷霆手段搞了唐天，還在凌晨的時候就毫不遮掩的圍了唐家。

  壓根不像是要瞞著倭人的樣子，更像是只想儘快從唐家嘴裡挖出倭人在滬城的布置，從而能保下整個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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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蘇城，竟全然不在考慮範圍內。

  除非……除非倭人一開始的計劃就不是所謂的疫病破滬城而強攻蘇城，從頭到尾那些人打的就是要在滬、蘇二地搞細菌戰的算盤！

  回憶起回城後看到的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新政府軍，海瑤抿了抿唇，狗屁後備軍，這樣的動作明顯是政府已經徹底放棄蘇城了。

  畢竟滬城有唐家這個突破口還能救一救，蘇城可以說是毫無頭緒的一團亂麻，等到滬城的消息傳出去那一刻，那邊沒準說炸就炸了。

  怪不得臨行前，宋嘉硯表現的那麼奇怪。

  對於他那隱秘的情感，海瑤並非毫無察覺，原來那藏在平靜外表下洶湧的忍耐，竟是男人同她做出的、無聲的訣別。

  過了幾分鐘，海瑤緩緩地放鬆了有些僵直的軀體，恢復了有節奏的搖晃：「蘇城那邊，城中還剩下多少人？」

  「平民那種情況能跑的都跑了，現在除卻故土難離的老鄉，應該就只剩下了少部分的商戶來維持軍隊駐紮期間，城市的正常運轉。」順子雖不知自家小姐為什麼會忽然問起這個，但是依舊很盡職的說道：「至於其他的……最開始新政府軍派過去了十多萬的軍隊，幾次三番的抵禦站下來，估摸著還剩個七八萬人最多了。」

  戰爭爆發前，蘇城的繁華並不遜色於滬城太多。就算再怎麼逃，加上戍守的軍隊，蘇城裡應該還有著大幾十萬人口的。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海瑤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倒是開始囑咐起了鋪子裡的事。

  現下她名下的產業不少，順子早就開始幫她打理生意了，所以也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只是覺得自家小姐今天的話格外的多了些。

  等到時間臨近了午夜，外面的天色黑的更加濃郁了幾分的時候，海瑤這才跟順子交代了妥當了，至少可以確保那些鋪子短時間內在經營上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之後她催著順子早點休息，在少年的目送下出了順恆布行，又坐上了那輛轎車。

  一直耐心的等待了許久軍爺則是用力的揉搓了一把臉，小心翼翼的順著後視鏡看向了后座的人：「徐小姐，現在要去見二小姐嗎？這個時辰怕是二小姐已經歇下了……」

  「不了，麻煩你送我去蘇城。」海瑤出言打斷了前方之人的碎碎念。

  「好的……啥？！」因著她的這句話，別說瞌睡了，男人險些被嚇的沒了脈。

  「我說……」海瑤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略微揚起了下巴氣勢逼人，接著一字一句的說道：「去、蘇、城！」

  說她不自量力也好，聖母也罷，就是因為原本的祖國經歷過，所以她才格外的懂那種滿是瘡痍的痛。這種痛是不論時間過去多久都難以痊癒的，沒有誰註定該承受。

  即使不確定自己能否幫上忙，這趟蘇城海瑤還是要去的，因為她深知覆巢之下無完卵這個道理。更何況滬城裡有著她這具身體的家人朋友，答應過別人的事，自然是要想辦法做到最好的。

  許是被她這一瞬間所爆發出來的氣勢震懾住了，又或者看穿了她一雙眸子深處所透出的堅定，亦或是身為宋嘉硯的心腹死也要死在自家少爺的身前，那位軍爺的嘴巴張了張，與她對視良久，最終無言的啟動了小轎車。

  乘著夜色，只一眨眼車子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