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終章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之間，夏天已經過去，秋天也已經過了一大半，冬天的腳步正一天一天逼近，大陸上的許多地方天氣都開始轉冷，不過對於埃里的密林來說，季節的轉變並沒有任何的意義，這裡的氣候永遠都是那麼的宜人。

  但是精靈們顯然再也無法享受到這種天賜的幸福了，因為就在今天，最後一艘滿載著精靈們的海船，就要啟航了，隨著這最後一批精靈的離開，森林精靈們對埃里密林長達數百年之久的統治，也終於宣告了結束，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恩塔格瑞帝國將會成為這片密林的新主人，並且可以想見的是，這段時間會是非常非常長久的一段時間。

  而恩塔格瑞帝國方面也早就開始了接收埃里的工作，事實上，如今埃里已經處於恩塔格瑞帝國的實際控制之下了，就連海面上，也有恩塔格瑞帝國海軍的戰艦在巡弋，監視著精靈族海船的一舉一動，以至於從表面上看，精靈們不像是主動離開，反倒像是被恩塔格瑞帝國驅趕出境一般，這讓精靈們憤憤不平，不過他們的英雄半精靈格魯都沒有就此發表任何意見，他們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是默默地忍了。

  不過這也符合雙方對外的說法，在戰局明朗之後，精靈王國在格魯的授意下公開且主動向恩塔格瑞帝國求和，以戰敗國自居，並主動要求離開埃拉西亞大陸，前往海外，賣了陳劍好大一個面子，算是將雙方的秘密合作以一種較為溫和的方式公開化了，為此格魯承受了不小的壓力，不過格魯畢竟是格魯，借著這個機會，他反而將精靈王國中殘餘的反對他的勢力一舉根除，徹底地將精靈們給揣在了手心裡，其統治地位再也無人能夠動搖。

  但即便是格魯，今天也不得不離開了，他帶著末日之刃留守到了最後，然後在今天，隨著最後一艘船準備離開。

  由於承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陳劍雖然對格魯沒有太多的好感，但也在這一天專程來到了碼頭上，親自送別這個傳奇般的半精靈，當然，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是喬裝打扮之後才過來的。

  海風很大，浪花拍打著礁石，精靈們面色陰沉的次第上船，恩塔格瑞帝國各族士兵在周圍如臨大敵般的全神警戒，雖然大家都明白不可能有什麼意外會發生，但誰也不敢大意，畢竟雙方的合作實際上是非常牽強的，沒有太多基礎和友好可言。

  哪怕是陳劍和格魯之間，也是如此。

  這個精靈們費了大力氣修建起來的碼頭並不算很大，碼頭邊上有一處面向大海的峭壁，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碼頭。

  陳劍和格魯此時就在雙方各自的護衛陪伴下，站在峭壁頂上注視著這一幕註定將會被載入史冊的畫面，陳劍的身後還跟著凱薩琳，格魯的邊上，卻是卡塔琳娜。

  場面非常安靜，雙方見面之後其實都非常尷尬，畢竟雙方的關係還真沒好到可以把酒言歡的地步。

  最終還是半精靈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別給我回來的機會！」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不過陳劍聽懂了。

  「以後不敢說，但在我有生之年，你是不會有這種機會的！」他微笑著說道。

  「但願如此，我拭目以待！」

  說完這句話，半精靈霸氣十足地轉身，帶著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末日之刃在他的背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到了最後，格魯仍然沒有放棄末日之刃的打算，他將帶著這柄擁有恐怖力量的武器遠走海外。

  卡塔琳娜跟著半精靈一起走了，不過走了沒兩步，海盜公主卻又回頭深深地看了陳劍一眼，然後也給陳劍丟下了一句話。

  「我一定會回來的！」

  陳劍苦笑，但還是揮了揮手，柔聲道：「隨時歡迎！」

  卡塔琳娜的臉上笑開了花，也揮了揮手，然後快步跟上了格魯一行人，再也沒有回頭。

  隨著格魯上船，充滿著精靈族風格的海船終於開動，慢慢地離開了碼頭，在一干恩塔格瑞帝國軍艦的衛護下，漸行漸遠。

  「他們都走了，你也差不多該放我離開了吧？」目送著海船離開，凱薩琳幽幽地說道，陳劍聞言再次苦笑。

  「再等等吧！」他說。

  「還等什麼呢？」凱薩琳有點氣憤，聲音也大了起來：「都大半年了，尼古拉的軍隊連戰連敗，恩洛斯大陸三分之二土地落入了各路叛軍手中，就算我回去了，想要將局面反轉過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鐵拳皇朝實力大損，自顧不暇，只怕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也不會對你的恩塔格瑞帝國造成什麼威脅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真的要尼古拉兵敗身死你才甘心嗎？看在我們以往的交情上，你就放我回去吧！我可以發誓，有我輔政，恩洛斯帝國不會再與恩塔格瑞帝國為敵！尼古拉最聽我的話了！」

  說到後面，曾經的女皇已經是淚流滿面。

  陳劍嘆了口氣，回身定定地看著凱薩琳：「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麼？」

  凱薩琳毫不示弱地地回瞪著陳劍：「你是什麼樣的人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你站在了什麼位置上！尼古拉若是兵敗，恩洛斯鐵拳皇朝覆滅，各處叛軍混戰，對恩塔格瑞帝國來說是最有利的情形！你身為皇帝，當然要為你的帝國著想！你當然不想看到恩洛斯大陸上又重新出現一個統一且強大的敵對國！一個混亂的，相互征伐內耗不停的恩洛斯大陸，才符合恩塔格瑞帝國的利益！」

  說到這裡，曾經的女皇顯得是如此的柔弱：「所以，你是什麼樣的人，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可尼古拉，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了！」

  陳劍無奈的聳了聳肩：「即然你都明白，那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放你回去，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他一字一句地沉聲說道：「如果尼古拉真的撐不住了，我會把他接到尼根，讓你們母子團聚！」

  「真的嗎？」凱薩琳的眼中出現了希望的光芒，「你真的答應了？」

  「你寫封信給尼古拉吧，我讓人送過去！」陳劍擺了擺手，轉身大步離開，「這麼多年你也累了，以其回恩洛斯繼續打打殺殺的，還不如不安心在這裡幫我，你是那麼地驚才絕艷，可一身才華這輩子卻只用在血腥的戰場上和骯髒的政治鬥爭上，你不覺得太過浪費了麼？好好想想吧，我現在真的很需要幫手，恩塔格瑞帝國也需要一個英明的首相！」

  在陳劍的暗示下，所有人都隨著他離開了，峭壁頂上，只剩下了凱薩琳孤身一人，不過陳劍也沒走遠，他在海邊靜靜的等著，他相信凱薩琳不會讓他失望，這個充滿了智慧的女人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和一點空間，安靜的思考。

  而凱薩琳也確實沒有讓他等太久，因為很快的，凱薩琳也從峭壁頂上下來了。

  只是讓陳劍感到異樣的是，凱薩琳下來之後，看向他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有什麼不對嗎？」下意識的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束，陳劍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今天的喬裝那裡出了問題。

  「沒有！」收拾了心情的凱薩琳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淡淡地笑道：「我只是在想，你不讓我離開，又讓我當這個帝國首相，真正的原因其實只是你想偷懶而已！我可是不止一次聽到某些人在抱怨皇帝陛下不務正業了。」

  陳劍一怔，隨即大笑不已，引得一眾護衛紛紛側目。

  事情辦完，眾人自然要啟程返回尼根，不過陳劍臨時改變了主意，想要去視查一下哈蒙代爾的工程進展，哈蒙代爾是陳劍早就定下的帝都，如今戰事結束，營造哈蒙代爾新城的事情便被提上了日程。

  陳劍下了命令，下面的人自然全力以赴，不一會移動式的雙向魔法傳送門就搭建完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最近布拉卡達地區異常魔法元素潮夕的影響，今天的魔法傳送門運作的有點不太正常，事實上，自從布拉卡達消失之日後，所有的傳送門運作都不太正常，時靈時不靈的，不過一直沒出什麼意外，頂多就是不能用而已。

  但今天的情況，顯然又和之前不同，眾人譁然一片。

  陳劍等得不耐煩，又聽到喧譁，乾脆親自上前查看，只是不看還好，這一看他頓時如遭雷擊般再也動彈不得。

  「怎麼會這樣？」

  出現在傳送門裡邊的，不是土木工程熱火朝天的哈蒙代爾，而是一個所有人都感到陌生，但陳劍卻曾經無比熟悉的城市。

  他怎麼可能忘記這個城市，畢竟自從畢業之後，他就在那裡工作，在那裡生活，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是曾經那麼的想要回到這個城市，哪怕到了現在，他也偶爾還會生出同樣的想法來。

  那如潮的車流，那高聳的大夏，那擁擠的人群，陳劍甚至看到了自己租住的那個小區，那麼的近在咫尺，觸手可得。

  只要上前幾步，跨進那個傳送門，就可以回去了。

  沒有人這樣說，也沒有什麼確實的依據，可陳劍就是知道，想要回去，只要走進那個傳送門，就可以了。

  此時此刻，陳劍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個傳送門，以及門後的景色。

  一步，兩步，三步。

  他顫抖著走向了傳送門，他是那麼地想回去了，那個世界裡，有他的父母，有他的朋友，有他曾經過往的一切。

  一直走到離傳送門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他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陳劍猶豫了。

  回，還是不回；走，還是不走；

  如果換作是以前，他不會猶豫，他會義無反顧的踏進傳送門裡，什麼野心，什麼帝國，他都可以拋開。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猶豫。

  因為，他在這裡也安了家，生了根。

  在這裡，他有妻子，妻子還懷了孩子，那同樣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在這裡，他也有朋友，可以把酒言歡，肝膽相照的朋友；在這裡，他已經有了義務，已經有了責任。

  在不確定是否還能回來的情況下，他能拋棄這裡的一切麼？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陳劍茫然了，他站在傳送門前，一動不動，他貪婪的看著門後的一切，卻又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護衛們在大叫，凱薩琳也在大叫，可陳劍置若罔聞，眾人想衝上前把他們的皇帝陛下拉回來，誰也不知道傳送門變成這樣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們不能讓皇帝陛下冒險，可他們衝到一半就無法前進，那傳送門似乎有靈性一般，除了陳劍，它拒絕任何人接近，一道看不見又摸不著的力量，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將陳劍和傳送門包裹在了其中，似乎在等待著陳劍的選擇，魔法師們試圖關閉傳送門，但也失敗了，傳送門已經完全地失去了控制。

  但很快的，眾人提著的心就放了下來，因為傳送門突然關閉了，他們的皇帝陛下還站在傳送門邊上，看樣子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轉過身子時，臉上還帶著笑意，只是眾人都覺得，皇帝陛下的笑有種苦澀的味道在其中。

  「過去的，始終已經過去，人生不能存檔，更不能讀檔，以其不停的回味過去，後悔曾經，不如好好地告別，然後把握現在，珍惜眼前，向著未來，不停地前進，前進！」

  後記：

  恩塔格瑞人都知道，在帝都哈蒙代爾城，有一家特別的酒館，那就是老科比酒館，在全大陸擁有無數分店的老科比酒館。

  不過哈蒙代爾城的這家老科比酒館之所以特別，並不是因為它是老科比連鎖酒館的總店，而是因為這家酒館歷史悠久，據說當年皇帝陛下初到哈蒙代爾依舊落魄的時候，也曾在這家酒館裡廝混過——這件事是否真實已經無從考證，不過大家都認為是真的，因為眾所周知的是，酒館主人老科比和皇帝陛下是朋友，老科比已經不止一次被邀請參加皇家宴席了，而且也有小道消息說，皇帝陛下如今也會偶爾喬裝打扮出現在酒館裡，和一眾酒客胡吹海喝。

  所以老科比酒館的生意當然是火爆到不行的，每日裡都是人滿為患，各色麥酒供不應求。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家酒館是全恩塔格瑞帝國酒客心目中的聖地，自從兩年前哈蒙代爾城重建完成，老科比酒館總店也搬回哈蒙代爾城之後，凡是有機會到哈蒙代爾城一游，又好杯中物的恩塔格瑞人，就算再忙，也會抽空到這家酒館中坐一坐，喝上幾杯的，不然真不好意思說自己到過哈蒙代爾城。

  哈蒙代爾城的老科比酒館還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官方消息非常靈通，許多大事件，往往還沒有發生，喜歡呆在酒館裡和酒客們瞎聊的老科比卻能一說一個準，比如說去年年初，有酒客聊起恩洛斯大陸的戰亂，老科比就插了句嘴說鐵拳皇朝要滅亡了，當時酒客們還笑話他胡說八道，因為當時正有消息說尼古拉率領的恩洛斯帝國軍隊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收復了相當多的領土。

  結果才過了一個多月，官方傳出消息，尼古拉兵敗，恩洛斯帝國鐵拳皇朝滅亡，尼古拉流亡恩塔格瑞帝國，投奔他在恩塔格瑞帝國當首相的母親凱薩琳來了。

  還有一次是在去年入冬的時候，有幾個酒客埋怨皇帝陛下遲遲不發兵占領原埃拉西亞帝國在南方的眾多領地，當時老科比就笑了，說你們這幫蠢貨知道個屁，陛下雄才大略早就定下了計策要不戰而屈敵之兵，你們等著看吧過些日子不用咱們帝國發兵，南方那些傢伙就會哭著喊著主動投降了。

  那些酒客不服，借著酒勁非要老科比說出個道理來，老科比當時也是心情好，就對眾人這樣說道：「那幫子南方的傢伙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麼多年了，仗著埃拉西亞帝國人的身份，個個都是眼高於頂看不起人，排外不說還搞種族岐視，我們帝國大軍一動，打他們當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但他們不會心服，只會覺得我們野蠻，以後肯定還會鬧事，所以陛下說了，要以德服人，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酒客們一聽有道理：「那要怎樣才能以德服人？」

  老科比笑道：「那還不簡單，就一個字，等！」

  「等？」眾酒客都是不明白。

  見眾人茫然的樣子，老科比更得意了：「你們想想啊，現在那幫子南方的傢伙過的是什麼日子？整日裡你打我，我打你，地也不種了，布也不織了，每天死的人比出生的孩子都多；而我們這邊呢？大家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只要肯幹活，不愁賺不到錢，比他們以前的日子還好過！你們再想想，這一對比，他們能不羨慕我們恩塔格瑞帝國麼？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們願意，只要加入了我們恩塔格瑞帝國，隨時都可以過上這樣的日子！你們說，這時間一長，他們會怎麼想？」

  「原來是這樣！」有腦袋轉得快的酒客恍然大悟，「這麼一來，是他們主動投降的，想必就不會對我們恩塔格瑞帝國懷恨在心了，打也打不過，過日子也比不過，還得求著我們帝國收留，他們想不心服口服都不行了！只是為什麼這幾年都沒有見過有主動投降咱們的呢？這說不通啊？」

  老科比大笑：「那不是他們臉皮薄嗎？不過這都過去幾年了，想必他們也快受不了了，而且今天冬天冷成這樣，嘿嘿，所以我才說他們快要投降了！」

  又有酒客十分不安地問道：「你這樣把陛下的策略公之於眾不要緊麼？萬一傳出去讓南方的傢伙知道了，破壞了陛下的計劃可怎麼辦？」

  老科比霸氣的一擺手：「傳出去也不怕，陛下說了，這是陽謀，光明正大的陽謀，就算南方那幫傢伙知道了，也沒有辦法可想，只能認命！」

  之後的事態果然一如老科比所言，冬天都沒過完，原埃拉西亞帝國南方領地里的一些小勢力便放棄了頑抗，主動投降了恩塔格瑞帝國，並由此形成了連鎖反應，恩塔格瑞帝國不動一刀一槍，就占領了南方大片的土地。

  除此之外，老科比還曾經放出過許多後來都得到了證實的消息，比如說皇帝陛下又要喜當爹了，比如說皇帝陛下又被某位女將軍給調戲了，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總之是一說一個準，以至於後來有人懷疑皇帝陛下是不是經常閒著沒事泡在老科比酒館的哪個角落裡，不然老科比整天呆在酒館裡哪來的這麼靈通的耳目。

  於是就真有那閒著沒事幹的人暗地裡留了心，結果還真讓他們在某天夜裡發現了裝扮成普通酒客的皇帝陛下，這件事轟動一時，同時也讓老科比酒館自此以後又多了一個助興的活動，尋找隨機出現在酒館中的皇帝陛下，只是自從那次以後，再也沒有人找到過皇帝陛下，可老科比的消息，卻依然靈通。

  這一天，老科比在收下了某位神秘客人支付的小費之後，低聲對客人又爆料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你知道麼，睡衣公子說這本書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