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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7:39 作者: 羽毛兒飛
開傘的瞬間,他們被浮力拽著往上飛了十幾米,平穩後,失重感徹底消失。
大海與島,遠方城市的海岸線,甚至橫跨到禾幾島的紅色大橋,清晰可見。
杜山闌說:「喜歡嗎?」
時涵喉嚨有些哽,悶悶道出:「嗯。」
很難說清楚,這一瞬間湧上心頭的感動。
很小的時候,時涵望著天空想過,那些鳥兒難道不恐高嗎?現在他知曉答案,登高和飛行,是兩碼事。
傘向海灘飄,幾分鐘後,穩穩降落海邊。
時涵掉在太陽曬得溫暖的沙子上,開心得大叫。
杜山闌在後邊解安全扣,剛解開,他咕嚕翻起來,朝身上猛撲,撲得一起摔倒。
他貼著杜山闌的鼻子,小狗一樣蹭了蹭,「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
這次,杜山闌沒有用問題岔開,而是說:「我也喜歡你。」
時涵在他懷裡呆住,海浪撲向他們臥倒的沙灘,打濕白色的降落傘。一大張傘布鋪在沙子上,像新娘展開的頭紗。
眼眶忽地發燙,他笑,低聲問:「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杜山闌說:「不知道。」
他在杜山闌懷裡咯咯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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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的老房子,那座城堡一般的別墅。
白茶花全然凋謝了,水池的睡蓮還剩最後幾朵不肯敗,傭人在陽光地里擺了桌椅和傘。
席茵苒坐在僅有的一把椅子裡,眼睛沉沉盯著池塘,陽光耀射下,眼尾幾條淺細的皺紋暴露出來。
她這張臉,保養得再好,到底是老了。
她聽著林琬抽抽嗒嗒,忍住站起來抽一巴掌的衝動,忍住了拿起茶杯砸人的衝動,忍住了破口大罵蠢貨的衝動,只是注視著這塘睡蓮,面無表情地道:「你和你的兩個哥哥,雖然母親不同,但都繼承了林謙榮的血,差距為什麼這麼大啊?」
林琬停下哭泣,楚楚可憐地問:「夫人,我們都已經當面宣布訂婚的消息了,我是他未來的妻子,他不該給我面子嗎?我拿他養的男婊子出出氣怎麼了?」
席茵苒冷下眼睛。
旁邊的女傭無奈糾正:「林小姐,』婊子『這類髒詞,以後請不要再說了。」
林琬癟嘴,「夫人我錯了,我這不太著急了,他昨晚那麼對我,您到現在才肯見我,這也算了,您幫我拿個主意啊,我一定得出了這口惡氣才行。」
席茵苒淺淺地說:「那你就出啊,不是有他們的照片嗎,找個媒體,寫點稿子,把我們杜家的名聲搞爛,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杜家的大少爺,現今的當家人,是個養男明星玩的敗類,這樣夠你出氣了嗎?」
林琬猛然怔住,臉色變得慘白,「夫人,我沒有這個意思,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難怪杜先生那麼生氣……」
「他是該生氣,不過他生氣的,不是我剛才說的。」席茵苒語氣逐漸發狠,「早上他跟我說,他想好了。」
林琬:「真的嗎?他終於最終點頭了,那我們什麼時候辦訂婚宴?」
席茵苒極度失望地掃她一眼,「他說,讓我帶著兩千億和你,滾回泰國。」
林琬徹底失去表情。
席茵苒從椅子站起來,掩飾不住老態的臉色抖出悽慘冷笑:「前一句是氣話,但是山闌,我的親兒子,第一次跟我說滾這個字呢!」
作者有話說:
抱歉遲到!
第64章 禁忌
在禾幾島吃完晚飯,星光傾灑大海,晚上九點。
這一天過得無比迅速,時涵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放肆地高興過,上次有過這樣的心情,好像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
原來這些年,他如履薄冰,不對人露出真心歡笑,亦不露出傷心失落,這些敏感脆弱的習慣,如烙鐵燙穿透肉體,在蜷縮體內的潔白靈魂上燙出的焦黑疤痕。
杜山闌牢牢抓緊他的手,告訴說,要相信他。
這麼些年來,他身邊的人,不管好的壞的,通通是棋盤上撞倒的象棋,一顆接一顆倒下消失,他慌亂四處尋找,找尋到最後,原來杜山闌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離開禾幾島的路上,時涵幽幽眺望海面,逐漸的有些可以理解,他的媽媽當年為什麼會那樣了。
在這世上孤苦伶仃的人,沒有家人,沒有朋友,要怎麼捨棄唯一的可以屬於自己的肚子裡的骨肉?
所以把他帶來這世上,給了他這樣的一生。
車子正在過橋,杜山闌開得稍稍慢了一些。
他平靜地注視前方,緩緩張口:「想什麼呢?」
時涵切斷留戀在記憶汪洋里的視線,回到現實,眼裡浮起晶亮笑容,「我在想,我們今天就像談戀愛一樣。」
杜山闌非常不顯眼地勾勾唇角,「喜歡的話,以後常來。」
時涵欣喜,「真的嗎?我當真了!」
杜山闌說:「嗯,答應你的,你可以當作我的承諾。」
夜色在窗外飛行。
大橋上的一串一串的燈光,接一接一個預備起泡,踩著黑夜的跑道往後疾沖,變成一叢一叢流星的尾芒。
卻比不上時涵眼裡的亮光。
他扭回頭,微微往下偏,映在側面窗玻璃的表情,異常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