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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17:39 作者: 羽毛兒飛
海濱泛起模模糊糊的灰霧,遠遠見著了杜家房子的尖頂,車子轉入林蔭遮蔽的單行道。
兩人出來時走了後門,看守後門的保鏢信了林玦的謊辭,以為是席茵苒的允許,這會進去,當然也走後門,只是到了門口,原先負責看守的人竟是一個不在了。
杜山闌何其敏銳,當即下達命令:「下去看看。」
林玦推開車門,幾分鐘後回來,臉色難看至極。
「大少爺,出事了,我們被發現了,夫人讓我們在這等著。」
杜山闌臉色陰沉,像是天空的陰雲一溜地映了下來。
林玦沉悶道:「您應該聽我的,先別管那位小少爺受的委屈,耐心順著夫人,等她交迴轉移走的產業,直接撕毀協議把她送回泰國,到時杜家就徹底握在您手裡了 。」
杜山闌冷颼颼一眼刀刮過去:「你把席茵苒當傻子?想辦法進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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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年前,禾幾島還是一座只有漁民居住的孤島,杜家最先看中這裡,拉來投資開發,如今已是旅遊產值過萬億的搖錢樹,即便今天這樣既非節日也非假日的陰天,街道上依然擠滿自駕游的車輛。
但也僅限於景區,往南的盤山路上走,路邊時不時冒出幾棟價值難以估量的私人房產,這裡僻靜幽深,需要門禁卡才能進入。
海風呼呼灌入,覺察不出初秋的涼爽,只有恐怖的森冷。
時涵渾身繃緊,仿佛屁股底下坐的不是包皮的軟墊,而是審問犯人的老虎凳。
客廳里站了四五個黑衣的保鏢,外面還有,來回巡邏。
席茵苒正襟危坐,淡淡地拿眼神掃他,「那麼緊張做什麼?」
時涵死死地盯住她,「你怎麼知道這裡?」
她把小指翹起,漫不經心地扣敲膝蓋骨,「我為什麼不知道這裡?這棟房子,可是當年我和他爸爸的婚房,杜山闌就是在這裡出生的,這裡的每一塊磚、每一面牆,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你錄視頻的那一面,那裡原本有一幅油畫,是他爸爸最喜歡的,現在只剩掛油畫的釘子了。」
時涵遍體生寒。
他斂住視線,落在她規矩擺放的白色鞋尖,儘量表現得鎮定:「你找我做什麼?」
席茵苒口氣淡淡地道:「外面傳我吃了三年牢飯,你知道嗎,這是假的,我本來就沒有做什麼,當年就保釋出獄了,這兩年我在泰國清修,看破好多紅塵,如今只是回來給亡夫掃掃墓,順便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杜山闌卻不歡迎我,你能明白嗎?」
時涵只繼續問:「你想拿回什麼東西?」
席茵苒露出絲冷笑來,那笑來得突兀,原是端莊靜坐的貴婦肖像,隨著她咧開嘴角,生生扯開一條猙獰的裂紋來。
「我手裡有他眼饞的東西,是我丈夫留給我的,不提原本我為公司做了多少貢獻,單單依憑這些,也得把總裁的位置還給我才說得過去吧?他竟然捨不得,還指使董事會那群老傀儡和我作對,張口閉口說我是殺人兇手,沒有我,杜家早就七零八落了!」
時涵總算知道了這對母子在鬥爭什麼。
他緊住手指,抬眼正對上席茵苒的眼睛,「你害死他爸爸,他肯定不高興,要不你去道個歉?興許就給你了。」
席茵苒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冷,冒出騰騰殺氣。
時涵硬著頭皮頂住,後背濕淋淋的全是汗。
他淺淺彎唇,「我說的是事實,哥哥其實很看重感情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空氣突然凝固。
原本流動的、暢通的空氣,在話音落地的一瞬間,變成凝滯的、堵塞的透明膠體,擠壓胸腔,難以呼吸。
席茵苒重新打量他一遍,眉毛稀奇地挑了挑,「你果然長大了啊,第一次見你,還只會哭呢。」
時涵笑容僵住。
席茵苒嘲諷地道:「怎麼了?讓你很意外?你好像很怕我啊,駱希涵。」
她從梨花木椅子上站了起來,優雅地踩著鞋跟,緩緩走動到窗前,「不用怕我,現在的我,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今天天氣不錯,正好大家都有空,叫他過來吃頓晚飯吧,這裡有家餐館,我很喜歡。」
時涵緘默地坐著。
他能隱隱感覺到,杜山闌無時無刻不在忌憚這位女人,這女人嘴上說著自己不行,實際掌家多年培養出的勢力根深蒂固,手裡必然是有籌碼,才敢回來興風作浪。
但他同樣能感覺出,席茵苒不會對他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背著謀殺罪名的女人,眼下無比珍愛自己的羽毛。
左右保鏢朝他走來,「麻煩把手機交出來。」
時涵抓緊左手,然而沒用,數雙眼睛虎視眈眈,就算奮起反抗,也只是落個強行被綁架的後果。
手機終究被奪走了。
他被催促著站起來,走了兩步,他出聲:「我要帶著我的鸚鵡!」
席茵苒稍頓腳步,似乎不以為然,給了允許的眼神。
時涵把唧唧捉起來,揣進了口袋。
海風喧囂席捲,失魂落魄地撞擊車窗,時涵坐在車玻璃後,心跟著一上一下地起伏。
席茵苒所說的餐廳,位於遊客擁擠的熱鬧地帶,沿街邊扶梯往上走,種滿白色雛菊的二樓窗邊,店名十分接地氣,叫做K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