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沉重穩定

  「你若不方便，把她送到我府上給你嫂子管制便是。」沈樂提議道，不能時時看管，沈顏側夫人又貶謫了，沈樂妃雖說不夠溫柔體貼，但管理內宅確實很有一套。

  沈顏蹙起眉，葛莫琳是平定東南的關鍵，他把她搶過來，就是不想四督軍耽擱她殺東南王的時間，好讓他能少打幾年仗。但這又沒法跟兄長解釋，只得搖了搖頭道：「這人還有用處，我回去跟阿櫻商量商量吧。」

  沈樂點了點頭，對於那個過門不久的弟妹，他是很滿意的，學富五車、為人謙和，正好能幫到不擅長計謀手段的沈顏。

  正說著，樓下一陣喧鬧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兩位姑娘，有話好好說！」小二急得滿頭大汗地勸阻，奈何扭打在一起的兩人根本不聽勸。

  沈顏開門看了一眼，只見兩個穿著華貴的女子在大堂里打成一團，功夫都不怎麼好，打起來毫無風度可言。

  身量高些的女子似乎占了上風，把另一個打倒在地。

  沈顏看著倒地那人有些眼熟，定睛仔細瞧，可不正是前幾天才見過的花宣嗎？一隻眼睛還青著呢。至於另一個……

  「護城公大格格，」沈樂見他認不准，便出聲提醒他，「沈老夫人前日放出風聲，要給四督軍選正妃，護城公與花府均有還未出嫁的嫡小姐。」

  沈顏聽得此言，頓時瞭然。禁不住嗤笑出聲，花老督軍他們一家打得倒是好算盤，只可惜繼母前一世中意的是護城公府的小姐，最後他含冤入獄，四督軍的這個老丈人可是功不可沒的。

  「若是花老督軍與繼母聯姻，你以後便與他們家疏遠些，在弟妹面前也少提些會議上的事。」沈樂掩上門，免得樓下的人看到沈顏，畢竟大舅子被人按著揍，這弟夫卻不幫忙，說出去不好看。

  沈顏聽到哥哥的話，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在他看來，阿櫻比任何人都值得他信任，但哥哥也是為他好，於是冷哼一聲道：「花宣那個嫡親妹妹，跟他一個德行，被花老督軍夫人寵壞了，繼母就算再想拉攏花老督軍，估計也不願讓沈煜娶個此等女子。

  沈樂聽了，沉吟道：「若是小姐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不如我們……」

  「哥！」沈顏立時打斷了兄長的話，「花老督軍手中的兵權雖不及護城公，但他的兵權在西北，現在正準備在西北販馬，這比護城公有用得多。」

  「是嗎？」沈樂聽了，蹙眉思索片刻，「既如此，我會讓人把花家小姐的狀況透露給沈老夫人的。」

  沈顏聞言，暗自鬆了口氣。他相信阿櫻，但沒法跟兄長解釋。

  阿櫻在那個家裡已經很難做了，若是四督軍與花府聯姻，將來兩方針鋒相對之時，要阿櫻那般心細的人如何自處呢？

  回到別院，天已經黑了。

  沈顏走進臥室，看到花櫻穿著一身素色便裝，倚在軟塌上靜靜地看書，柔和的燭光打在他臉上，是那般的恬靜美好。

  他禁不住勾起了唇角，看到這個人，只覺得會議上的紛紛擾擾，會議下的陰謀詭計，統統都煙消雲散了。

  緩步走過去，把臉埋到自家夫人的胸口，深吸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沈顏放鬆身體，緩緩閉上眼睛，重生一世，滿目都是腥風血雨，只有在他身邊才會覺得安寧。

  這個人就是上天給自己唯一的救贖。

  「怎麼了？挨父親訓了？」花櫻摸了摸胸口的大腦袋。

  「沒有，跑了一天有點累了而已，」沈顏抬頭看她，如此溫潤俊美的模樣，與那青一隻眼睛的圓臉花宣完全不像。

  忽而想起回門那天在花老督軍書房看到的那幅畫，「阿櫻，你家這一輩是不是都按上古九器取名字的？」

  「本家這一脈是這樣的，我們兄妹三個就是三寶刀的名。」花櫻溫聲道，父親愛名 器成痴，連兒女的名字都是這般取的。

  花櫻點了點頭：「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是不是四督軍要選妃了？」

  「我就好奇而已，」沈顏向前挪了挪，「你妹妹若是跟花宣長得像，怕是很難嫁出去了。」

  「哪有那般糟糕。」瞪了身上亂說話的人一眼，但想想花宣那張臉變成個女子，花櫻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沈顏找到了在小院暫住的葛莫琳。

  不得不說，換洗一新的葛莫琳確實很漂亮，可以想像得到，那個讓東南王不惜殺葛家全族也要得到的葛家長子，是個怎樣的美人。

  「而且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東南王在自己的封地中殺人，朝廷也不能多管，這事即便去查，他隨便按個大罪名在葛家頭上，頂多算他個苛政。」沈顏輕嘆了口氣。

  葛莫琳眼中的希望瞬間暗了下去，一雙纖細柔軟的手漸漸攥得發白。

  「有些話不該說，但本督軍可以告訴你，東南封地朝廷遲早要收回，只是還需要些時日。」沈顏看著她這個樣子，緩緩將手扣在了腰間的短刀上，東南王的脾性他已然知曉，刺殺之事找別人也是一樣，雖說會費點事。但葛莫琳若是不知好歹，留著她就是個禍害。

  「督軍肯為民女奔走，已然是天大的恩德，民女也知此仇非一朝一夕可以報得，」葛莫琳沉默半晌，突然跪了下來，給沈顏磕了個頭，「多謝督 軍這幾日的照顧，您的大恩大德，他日定當相報。」

  沈顏緩緩鬆開了扣在刀上的手，這個女子不僅有勇有謀，看事情也比一般人要通透，當年在東南督軍府見到滿身是血的她時/

  便對這個執著的女子由衷敬佩，這也是他不願意誆騙利用，而是實話實說的原因，說到底，葛莫琳與前世的自己一樣，拼盡全力，到頭來卻失去了所有。

  「本督軍給你兩條路，其一，在渝州等著，不許鬧事，過幾年本督軍自然會給你個交代；其二，本督軍讓人教你暗器法門，幫你潛入東南督軍府，你自己去報仇。」沈顏靜靜注視著跪在地上的葛莫琳，語調沉穩而鄭重，「若是不知如何抉擇，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本督軍。」

  「我選第二條路！」葛莫琳幾乎是立刻就給出了回答。

  「你可要想清楚了，」沈顏蹙眉，「若是不去，本督軍可以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民女絕不反悔，請督軍成全！」葛莫琳給沈顏磕了三個頭，生怕沈顏不給她這個機會。

  出得小院門，沈顏看到了站在桃花樹下等他的花櫻。

  「你怎麼料到她定會選第二條？」沈顏問道，這個說法是昨晚與自家夫人商量的結果。

  花櫻笑了笑，摘下一朵桃花拋入水中：「楊花入水，依然是無根之萍，還不如做那野火，縱毀了自己，卻也燃盡了仇敵。」

  沈顏聽得此言，只覺得醍醐灌頂。

  對他來說，重活一世，若是沒有阿櫻與兄長的牽絆，怕是也會如葛莫琳那般，不顧一切，也要殺盡仇敵，就算傾覆了江山也在所不惜。

  轉眼到了四月下旬，四督軍的禁足終於結束，在繼母的勸說下，沈老爺也首肯了給四督軍選正妃的事。

  而還在家中抄書的沈顏，作為兄長給出的回應，就是把自己美艷的美人送了過去。當是慶祝解禁的賀禮，也是搶了弟弟美人的賠禮。

  四督軍收到這份賀禮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明知莫氏是當年大督軍送給沈顏的,如今沈顏原封不動地送給他,這燙手山芋他卻推不出去。

  因為兄長可以送弟弟美人,卻沒有弟弟送兄長小妾的道理,而他之下,卻是再無成年的兄弟了。

  沈顏的書其實早就抄完了，只是懶散久了不想去開督軍會議。

  花櫻催他儘早回去：「官場上瞬息萬變，如今四督軍回到會議,還是小心些為好。」

  於是，把葛莫琳留給鬼九刀學暗器，又交代李少暗中收拾東郊的荒林,沈顏不情願地收拾行李,和自家夫人回到督軍府。

  四督軍回到會議第三日，沈顏沈顏也完成了十遍《兵書》。沈老爺當朝翻看一遍，問其中的問題，皆對答如流，龍心大悅，賞沈顏貢緞十匹、珍珠一斗。

  朝我皆道沈顏雖不能承大統，但聖寵不衰。只有沈顏知道，父親賞的是他對三藩之事的立場，不過是拍馬屁拍到了正處而已。

  而且貢緞是好東西，沈顏準備給阿櫻和自己做幾件新衣服，至於這一斗珍珠卻是沒什麼用處，如今督軍府中的女眷就剩沈柔一個，還是他看到就厭煩的，所以讓花櫻帶著這一斗上好的珍珠回花府一趟，分給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花櫻知他是想給自己撐面子，自然不會拂了他的好意，又讓福順去庫房挑了幾樣禮物帶上，領著花緣回了趟花府。

  這一斗珍珠，嬸娘伯母們每人一捧，姐妹們每人一把，幾位姨娘每人二十顆，餘下一半孝 敬祖母，一半歸花老督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