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抵禦歸來

  說起來，他與沈樂母族——楊副官楊開家是同宗，不過已經是五服外的遠親了，楊開為人清高，一直不願去攀這門親戚。

  絕味樓只開了一扇門，一個夥計獨自在門前掃地，沈顏背著手走了進去。

  「你回來了。」身著一身青藍色布衣的高大老闆從後廚走出來，手上端了一籠冒著熱氣的小包子，看到沈顏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客官不好意思，絕味樓還沒開張。」

  「夫人好，」沈顏笑著打個招呼，「我是楊開的同僚，來找他商量個事。」

  侍郎夫人微皺了皺眉，讓沈顏坐了，把手中的小籠包給他吃，又盛了一碗熬的香糯的米粥出來。

  「夫人真是好手藝，我也娶了個妻子，可不像夫人這般手巧。」沈顏吃了個包子，薄如白紙的麵皮入口即化，鮮香的肉餡帶著湯汁，咬上一口，頓時唇齒留香。

  「我識字不多，只會做菜，尊夫人是有大智慧的人，萬不可與我這等粗鄙之人相比。」老闆笑了笑道。

  沈顏一愣，這人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旋即一笑：「夫人真是聰慧過人，不知如何稱呼？」。

  「督軍太客氣了，草民姓周，單名一個謹字。」樂旋頗為爽朗的個性很投沈顏的緣，不免與他多聊了幾句。

  於是，等楊開坐著車子晃回來時，就看到某個與自己沒什麼交集的督軍，吃著屬於自己的灌湯包，喝著自家酒樓的米粥，跟自己老婆聊得正歡，只覺得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微我見過沈顏殿下！」

  「哈哈，楊大人回來了。我順道路過，就來你家蹭飯了。這包子真好吃，楊大人真是好福氣。」沈顏說著把最後一個灌湯包塞進嘴裡，烏拉著說，「楊夫人，還有嗎？」

  「有。」樂旋笑了笑，轉身去後廚拿包子了。

  「督軍有什麼事嗎？」面容白皙的小侍郎，現在的臉比鍋底還黑。

  而且這人到底懂不懂禮數，當著他這個相公的面還敢叫人家夫人！他們倆以前應該不認識吧？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聽說楊大人和尊夫人感情甚篤，」沈顏停頓了一下，抬眼看看四周，湊到楊開耳邊道，壓低聲音道，「本督軍就是想跟你請教一下，怎麼才能讓妻子不再懼怕床弟之事。」

  楊開一愣，看了看沈顏頗為真誠的面容，下拉的嘴角慢慢揚了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那督軍可是找對人了……」

  於是，平日沉默寡言的侍郎大人，突然變成了禮部司儀，滔滔不絕的跟沈顏講起了「如何征服妻子」這個話題。

  此時樂旋端著兩屜包子出來時，就看到兩人湊到一起嘀嘀咕咕，時不時偷笑幾下。

  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地看了一眼興奮得滿臉通紅的楊開，轉身到後廚指揮小工們收拾今日的食材了。

  而且有時候男人之間的友情就是在一瞬間建立的，比如楊開和沈顏，等吃完早飯走的時候，兩人的對話已經變成了：

  「你以後讓她有空帶我家阿櫻出去走走，我怕他一個人悶壞了。」

  「督軍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跟你說的那些方法你可記好了？」

  「嗯，事成的話，我請你喝酒。」

  沈顏心滿意足的走了，楊開美滋滋的晃到後廚去看自家夫人。

  「跟沈顏聊什麼了？臉都紅了。」樂旋捏住自家相公的下巴仔細瞧了瞧。

  「哼！」楊開甩開他的手，怒道，「我還想問你呢，我回來之前你跟他說什麼了？為什麼他臨走還叫你？」

  「讓我親一口就告訴你。」樂旋抱住他作勢要親。

  楊開忙推開高了自己一頭的夫人，氣哼哼道：「你不說實話，罰你明天穿粉色的衣服！」說完甩袖就往外走。

  「我沒有粉色的衣服。」樂旋無奈道，這人就會要求自己穿各種顏色艷麗的衣服，害得全渝州的人都知道絕味樓的老闆性子怪異。

  「我下了職就給你買去！」楊開擺擺手，心情頗好的往戶部去了。

  「我……」樂旋嘟噥了一句，旋即勾起一抹壞笑。

  沈顏回到督軍府，想著楊開給他介紹的各種方法朝東苑走，剛到小書房門前，就聽到側夫人沈柔尖刻的聲音：「督軍府的規矩如此，縱然是夫人也不能破這個先例，否則這督軍府以後可就亂套了。」

  「不過是劃個下人的偏院暫住，他們的用度只管從我的分例里出便是。」花櫻的聲音依舊溫和，但聽得出已經隱隱帶了些怒意。

  「夫人說得可真輕巧，恕妾身直言，夫人三月初八嫁過來，這個月根本就沒有分例，讓妾身從哪裡扣？」沈柔寸步不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也讓本來心情頗好的沈顏瞬間竄起一頭火來。

  「住嘴！」沈顏冷著臉走了進去。

  站在書房中央單手掐腰的沈柔，原本提到胸口的一口氣生生又給咽了回去。

  花櫻坐在書桌前，微微蹙著眉，見到沈顏進來，臉上的神色稍緩，站起身給他行了個禮：「督軍回來了。」

  沈顏走到花櫻身邊，看了一眼沈柔和她身後的兩個丫環：「沈柔，你對夫人這是什麼態度？」

  「督軍～」沈柔委屈地叫了一聲，深吸一口氣道，「妾身是為了督軍府的安寧，夫人她……」

  「你閉嘴！」沈顏聽到沈柔那尖細的嗓音就覺得頭疼，轉頭看向身邊人，緩下語氣問道，「阿櫻，這是怎麼回事？」

  花櫻垂下眼帘，抿了抿唇道：「奶娘身體不好，在農莊裡無人照料，我想把她和她兒子接到督軍府的下人房裡住一段時間，等他的腿傷好了就讓他們回去。」溫潤悅耳的嗓音說起話來不急不緩，聽著十分舒服。

  「督軍，督軍府向來不進外人，這是規矩，一旦夫人開了這個頭，以後豈不是誰想往這裡塞人都可以了？」沈柔據理力爭，在她看來，皇室中人，最忌諱的就是府中有他人的細作，只要拿捏住這一點，就不信督軍會站在花櫻那邊。

  沈顏皺起眉頭。

  沈柔看自己說到點子上了，心中泛起一絲得意：「妾身管著內宅的大小事務，就得對這個內宅負責，下人房都在西苑後面，若是進了什麼來歷不明的人來，出了事可就說不清楚了。」

  西苑住的是妾室女眷，所謂出事，自然是指些不好聽的……花櫻慢慢攥緊了拳頭，沈柔如此說話，就是擺明了在侮辱他了。

  「啪！」花櫻還未說話，沈顏的巴掌已經扇到了沈柔臉上。

  沈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沈顏。

  「你既然管不好內宅，今日就把所有帳冊交給夫人。」沈顏冷冷的說。

  「督軍！」沈柔捂著臉，不明白明明自己占理，怎麼會突然被打，還被當場奪了當家主母的權利，不由得提高聲音尖聲道。

  「妾身是為了督軍府著想，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妾身！夫人根本治理不好督軍府！花冊定好了規矩，妾身侍寢的九天，督軍一天也沒有去！這樣的人持中饋，誰會聽她的！」

  「夠了！從今日起側夫人禁足一個月！」沈顏揉了揉脹痛的額角，看著在下人的勸說下還在掙扎尖叫的沈柔，擺擺手道，「拉出去！沒有本督軍的允許，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門外的侍衛走進來，兩個丫環勸著沈柔，拉拉扯扯的走出去了。

  屋裡終於安靜了下來，沈顏嘆了口氣，端起桌上花櫻喝了一半的茶咽了一大口。

  「今天一早接到消息我有些心急，一時欠考慮了。」花櫻看他就著自己的杯子喝水，來不急阻止，便不再多言，只是對於接奶娘來督軍府的事，確實是他考慮不周。

  「你是這府里的夫人，你說什麼容不得別人質疑，」沈顏笑了笑，把她輕輕摟過來，「這幾日我沒去西苑，沈柔不過是借題發揮。」

  花櫻抿了抿唇：「我可以把奶娘接到我陪嫁的那個莊子裡……」

  「不用，」沈顏摸了摸她柔軟順滑的長髮，「就接到府里來吧，若是想讓他們一直住著也可以，去花府商量一聲，把他們算作你的陪房就是了。」

  嫁妝不僅包括財產，還包括一些陪房下人，沈顏知道阿櫻的陪房本就很少，既然他的奶娘一家是他信得過的，留在府里供他使喚倒是個好事。

  花櫻定定的看了看他，緩緩湊過去，把自己的下巴放到沈顏的肩膀上：「顏，謝謝你。」丈夫的支持，對於正妻的地位、內宅的管理十分重要，如今沈顏完全站在自己這邊，甚至是明顯的偏袒，這樣的待遇在王侯之家有多難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沈顏對於花櫻的主動靠近激動不已，只覺得肩膀上與她接觸的地方麻麻痒痒的，忍不住伸手緊緊抱住他：「傻瓜，我們是夫妻，謝什麼謝？若是你真的想謝我，就給我親一口。」

  原本煽情的話，說到後來就又變得不正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