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教訓不停

  ……

  吃過那頓精緻的宵夜，沈顏美美的晃到小書房，把躲起來的自家夫人挖出來。

  剛才這人還沒等他要到謝禮，就起身逃跑了。

  此時看著坐在桌前嚴肅地看《大辰吏律》，耳尖卻泛著瑪瑙色的人，沈顏忍不住將拳心抵在唇邊悶笑一下，踱步到那人身邊：「天色不早，夫人是不是該回房了？」

  「我，還不困。」聽到回房兩字，花櫻的耳朵更紅了。

  沈顏覺得花櫻這副模樣實在可愛，抬手合上了無趣的律法書，拉著他起身：「我正好也不困，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督軍……」花櫻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站了起來，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只得跟著向外走，自己安慰自己說不定他一會兒就忘了那個謝禮了。

  出了書房，兜兜轉轉，竟走到了花園裡。

  「等我一下。」在假山下停下腳步，沈顏鑽進石洞裡，不多時摸出一個帶蓋子的小筐子。

  「這是什麼？」花櫻有些好奇，督軍府的花園裡竟然還藏著東西，沈顏的樣子就好像小孩子偷偷藏玩具一樣。

  沈顏嘿嘿一笑，也不答話，只管拉著他爬上花園中最高的土山，上面修了一個精緻的八角亭。

  「你拿著。」沈顏將小筐子遞給身邊的人，等她接了，便伸手把人摟到了懷裡。

  「督軍！」花櫻驚呼一聲，還沒等反應過來，人已經在亭子頂上了。

  「這兒是督軍府最高的地方，」沈顏笑著在瓦片間坐了下來，並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花櫻只得慢慢在他身邊坐了，這亭子頂是斜的，總覺得隨時會滑下去。

  沈顏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覺得好玩，便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有我在，掉不下去的。」

  她被那有力的胳膊帶得靠到了沈顏身上，花櫻動了動坐直身體，見腰間的手似乎沒有放開的意思，只得由他去。

  畢竟他們是拜過天地的，如今四下里沒人，不必守禮節，即便沈顏要做更過分的事，她也是不能反抗的。

  他見身邊人沒有反對，沈顏便大大方方的繼續摟著：「這個摘星亭是這督軍府中我最喜歡的地方，晴天的晚上，能看到滿天的星星。」

  花櫻隨著他的手仰頭看去，果真星光滿天，沒有任何的房檐遮擋，四下里便是蒼穹，仿佛置身在星河之中，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意：「真美，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完整的星幕。」

  她是人，不能像花宣那般胡鬧，從小在花府，處處都要守禮，行錯一步路都有人等著看笑話，更遑論爬房頂這種事了，被抓到的話估計會被父親賞一頓好打。

  「你小時候沒爬過樹嗎？」沈顏有些驚訝，他小時候經常爬御花園的樹掏鳥窩，也會半夜爬上樹頂看星星，被侍女發現了就會被母親打屁股，但  是母親總捨不得下重手，所以第二天就又活蹦亂跳的繼續做壞事。

  聽到沈顏小時候的「豐功偉績」，花櫻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堂堂督軍小時候竟然這般頑劣，卻又禁不住羨花。

  她小時候無人教養，娘親讀書不多，便只會教她打算盤、看帳，後來被父親發現了還發了好一頓脾氣，說娘親教壞了她，把她提前送到族學裡讀書，不許娘親再與她多說話。

  「讀書那麼早，怪不得你這么小就像個老頭子一樣。」沈顏忍不住笑她。

  花櫻瞪他一樣：「督軍的年紀還不及我呢。」

  「呃……」沈顏一不小心說漏嘴了，覺得現在的阿櫻還小，不由得尷尬摸鼻，拿過一旁的小筐子轉移話題，「這個是我珍藏的桃花釀，每年只得一小壇，你嘗嘗。」

  而且筐子裡是一個白瓷小瓶並兩個同色的小盅，沈顏掀開瓶塞倒了兩杯，清澈的酒水在瑩白的瓷杯中顯出淡淡的粉色。

  「督軍午時喝了那麼多，莫要再喝了。」花櫻接過一杯，按住了沈顏要喝酒的手。

  「哈哈，那點酒早醒了，我在軍營里多少烈酒沒喝過，」沈顏不以為意，「這清酒淡得很，喝十壇也醉不了。」

  花櫻聽了，抬手淺嘗了一口杯中酒，清甜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花香，咽下去，唇齒間便飄滿了桃花的清香，忍不住把整盅都喝了下去。

  見她喜歡，沈顏便把瓶子遞給她，畢竟自己的一隻手還放在別人腰間，不方便：「花老督軍世代都是猛將，你爹怎麼不教你練武呢？」

  這一點沈顏一直很好奇，花府多少都要學點武，阿櫻卻是一點也不會的。

  花櫻聽他問起這事，眼中的光華瞬間暗了下去，默默給自己添了杯酒

  沈顏皺眉，看他一杯一杯的喝酒，伸手奪過了他的杯盞：「這桃花釀是要細品的，哪有你這般喝法？」

  「讓督軍見笑了。」花櫻勉強笑了笑，把杯盞收拾到小筐里，「時候不早了……唔……」身體猛地被拉過去，撲到了沈顏的懷裡。

  「是誰把你推下去的？」沈顏眼中是難得的陰沉，仿佛在醞釀一場風暴，正常大戶人家的池塘邊都砌有石台，再說他一個小姐跑去池塘邊玩，就不信沒有下人跟著，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大冬天掉進池塘里！

  「我自己掉下去的。」花櫻垂下眼，不願多說。眼前浮現出當年的荷花池，年紀小其它的記不清了，只記得祖母給他新做了件雪白的兔毛披風，只記得比自己高了兩頭的小胖子滿是糕點渣的手，然後就是冰冷的池水，還有雪天灰色的蒼穹。

  沈顏看著懷中的人，只覺得心都是疼的，緩緩低下頭，在低垂的眼帘上落下一個輕吻，待他驚訝地張開眼，卻沒有停下來，眉心、額頭、臉頰一一吻過，似乎這樣就能把她從那個冰冷的噩夢中拯救出來。

  「督軍……」花櫻僵硬著身體，在沈顏吻上她的嘴角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出聲。

  沈顏抬起身，看著滿天星光都落在懷中人那漂亮的眸子中，忍不住把她緊緊抱在胸口：「我會替你報仇的！」這麼美好的人，他抱在懷裡都怕弄疼了，竟然有人敢如此傷害她！想想一個小小的阿櫻在三九天被人推進水裡，該有多害怕、多冷、多疼啊！

  此時感覺到身後緊緊擁住自己的力量，花櫻緩緩地伸手回抱住，就讓他稍稍脆弱一下就好，稍稍難過一下就好，稍稍……貪戀一下這份溫暖就好……

  沈顏用過早飯就換了出門的便裝：「我要出去一天，午飯估計不回來了。」

  「嗯。」花櫻替他掛上腰間的玉佩，也不問他去哪裡。

  他們成婚，別的事他不好過問。

  「晚飯前會回來的，你若是覺得悶，帶兩個侍衛出去逛逛也行，」沈顏見他不問自己去哪裡，忍不住又多說兩句，「聽說城南的那個園子裡常有些妻子們聚在一起，回頭你也去玩玩。」

  「是嗎？我倒是第一次聽說。」見他一副「你不認真回答我就一直說」的樣子，花櫻忍不住笑了笑，總算應了一句長的。

  沈顏心滿意足的出門去了，走到外院，叫了管家南宮先生來：「去查查當年花老督軍人是怎麼掉進池塘里的。」

  「是，屬下這就去辦。」南宮先生留著長鬍鬚，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督軍坐車還是騎馬？」

  「騎馬。」說完，沈顏的小廝青竹便牽著一匹黑色駿馬走了過來。

  沈顏摸了摸那油光鋥亮的毛髮：「小白，好久不見。」

  「咴～」黑馬打了個響鼻，親昵的蹭了蹭沈顏。小白是他在草原上馴服的一匹野馬，性子剛烈，也不是什麼純種名馬，卻將那些將領的名駒統統比了下去。因為它比一般的馬匹要聰明許多，會自己避開障礙。當年若是有小白在，他和阿櫻也不至於被逼得跳崖。

  不過，那樣的話，他便沒有這重來一次的機會了，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是福是禍，誰又說得清呢？

  「昨日李大人來訪，說是沒什麼重要的事，聽說督軍不在就走了。」南宮先生匯報著昨日發生的事情。

  「李僵？」見雲管家點頭，沈顏皺了皺眉，這人便是暗格里藍色帳本上最後一條記載的人，「他若再來，你叫他次日午時到聚仙樓去等著。」

  「是。」南宮先生應了，目送著沈顏打馬出門。

  黑色的駿馬載著俊美的督軍在街道上疾馳而過，街上擺攤的百姓見怪不怪的紛紛避讓。

  「看到了嗎？你要是再鬧，就讓沈顏把你抓走。」賣菜的婦人扔下菜筐，指著飛馳而過的身影教訓不停啼哭的孩子。

  沈顏勒馬減緩了速度，恰巧聽到了這句話，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而且傳聞沈顏暴虐，在戰場上殺戰俘十萬，其名能治小兒夜啼。」這是當年那些人彈劾他的理由之一，殺俘十萬，真可笑，且不說征戰，他自己也就帶了五萬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