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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人畜無害

2023-11-18 12:39:18 作者: 莫念繁華
  不過確實。

  在那種情況下,任誰看到都會覺得箭是從外面飛進來的。紀初願提到了開窗這個細節,行兇者恐怕是在窗外守候,可是,行兇者是如何知道童小姬會去開窗呢?

  難道這一開始就是謀劃好的!紀初願絕對不像外表這般簡單。

  即便是他沒有親手殺害童小姬,那也定是幕後推手之一。

  關鍵是另一個人是誰?

  當夜任卷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並沒有作案的時機。

  等等。

  姜暖想到了那幾個跟著新郎準備去鬧洞房的孩子,也許他們有看到什麼。

  此時姜暖去了紀家的宅子。

  那案發的當夜這裡就已經被封閉起來,現在依然保留著案發時候的樣子,窗戶上還帖著囍字,大紅的燈籠掛在屋檐下,顯得無比寂寞。

  姜暖走入新房內,紅燭已經燒盡,只留下一灘燭淚。地上一灘刺目的紅,是當夜新娘流下的血液。

  姜暖走到婚床邊,只見那繡著鴛鴦和並蒂蓮的被褥整整齊齊地放著。他想了一下,在床邊轉了一個圈,回想著紀初願的話。

  「這掀了喜帕,其他人都出去了之後,我因為喝了太多酒嫌熱,就讓她幫我打開窗.」

  姜暖慢慢走到窗戶邊。窗戶並沒有關,站在窗邊放眼看去滿園春意盎然。

  窗欞的油漆似乎是新刷的,摸著還有點沾手,看樣子紀家這場婚事也真是夠趕的。

  此時姜暖閉上雙眼,仔細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案發當夜的情形在他腦海中入走馬燈一樣浮現。

  兇手到底是如何下的手呢?

  這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遺漏了,但是姜暖抓不住。就好像用手去掬起一捧水,無論如何細心不一會兒都會漏光,唯有用一個容器去裝,才能將水取來,姜暖現在缺少的就是這個容器。

  「格格!」

  李小四的聲音傳來,姜暖睜開眼,就見他跳進門來,一面大聲嚷嚷著,「我把幾個小鬼給你找來了!"

  姜暖一看,是三五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約莫十一二歲,來了也不知道害怕,好奇地瞪大眼睛擠在門口東張西望。

  姜暖怕他們進來破壞了案發時的痕跡,趕緊是走了出去,幾個小孩兒不約而同「呼啦」退了幾步,又用同樣好奇又略帶敬仰的目光仰望姜暖。

  姜暖眯著眼睛笑,端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他問道,「紀初願大婚的那天晚上,你們都跟過來鬧洞房了是嗎?」

  幾人小小聲地議論了幾句,而後其中一個略大一些的孩子出聲道,「是的。」

  「還有其他人跟來嗎?」

  幾人又討論起來,這次討論得比較久,時不時還伴有幾聲爭議,那略大的孩子皺著眉頭背著手,好似小大人一般,對著他們誰,「甭吵,有啥說啥就行啦,格格是不會冤枉咱們的!」

  聽到這句姜暖真真從頭舒服到腳,雖說平時也聽著一些人的恭維,可這由稚嫩的孩童說出來,並無半分阿諛奉承的意味,而是帶上幾分敬畏,實在難讓人不開心。

  「你說得是呢。」姜暖笑得更加親切和藹,「你們如實說就行了,別怕。」

  「那晚鐵頭也一起來了,但是今兒他卻沒來,我去他家也叫不到人,他阿爹說,今早他就出了門,怕是跑山上野去了。」其中一個孩子說。

  「而且那晚是鐵頭第一個進到這房間裡的。」略大的孩子說著還指了指新房。

  姜暖沉吟片刻, 「你能把那晚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嗎?」

  他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講起來。

  紀初願新婚當晚,他們幾人見紀初願醉醺醺地往新房走,便偷偷地跟上。

  此時道遇上了李媒姨,被她責罵了幾句。

  李媒姨跟紀初願一起進了新房,他們被堵在了門外,只隱約聽見裡面李媒姨在大聲說一些吉祥話,過了不久李媒姨和屋裡的其他人便都出來了,只留新人在裡面。

  片刻,又見旁邊新房的窗戶打開了,緊接著,卻聽見屋子裡紀初願發出一聲驚呼,幾人連忙想跑到窗戶那邊去看,留下鐵頭在扒門縫,不知怎麼的門一下子被推開。

  鐵頭摔了進去,很快他尖叫一聲連忙跑出來,一頭扎進其中一人的懷裡,幾人見鐵頭的反應,連忙問他怎麼了,鐵頭沒說話,只不停發抖,膽大 的這時才敢進去看,才說裡面好像死人了。

  就是說孩子鐵頭是出了紀初願,第一個看到現場的人。

  「那媒婆走後,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姜暖挑了個被忽略的細節問。

  「嗯,模模糊糊聽見初願哥哥跟新娘子說了幾句話,他說得太小聲,聽不清是在講什麼。」

  話跟紀初願所說的有些出入。

  「新娘子打開窗戶的時候,院子裡除了你們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呢?」姜暖心想著著窗戶離門不遠,如果有人到這院子裡來,肯定是會被看到的,而他得到的答案卻是斬釘截鐵的否定。

  「沒有,只有我們幾個。」

  也許不管怎麼樣,這幾個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兇手。

  而且那真正有嫌疑的就只有一個。

  紀初願。

  這雖然並不是沒有懷疑過,不過當嫌疑的範圍縮小到他一人身上時,連姜暖都有些詫異。

  那個看起來弱不勝衣的年輕書生,竟然會作出殺人這樣的事情。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是他確實是在兇案現場,唯一一個有機會下手的人。

  他殺人的原因是什麼呢?而且沒有足夠的證據的,也無法定他的罪。

  姜暖在房間裡來來回回踱著步子,案發現場的新房不算窄,也幾乎被她踏出幾個坑來。正在她發呆的時候,突然瞥見門口有道黑影一閃而過。

  姜暖反應極快,腳下步法一變,轉瞬掠到門口,差點與來人撞到一塊。

  因為她的動作帶起的風拂動著來人的頭髮,漆黑如墨的髮絲子在姜暖眼前飄起落下,帶動他的心神。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以至於姜暖只能看到對方的眼瞳,還從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來人頭稍一偏,側身走入房中,只留下石像一般的姜暖。

  「還呆著幹嘛?」蘇眠見他不動,於是開口,清凌凌的聲線如有實體划過姜暖的心尖,嗖的一下將她解凍了。

  「蘇眠,你怎麼來了?」姜暖連忙湊到他旁邊,水潤的眼睛直瞧著他,卻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想來便來了,這需要理由嗎?」蘇眠走到那攤血跡旁邊看了一下,說,「她倒下的位置

  此時離窗口有些遠,兇手下手的速度極快極准,一擊斃命,如果是在窗邊行兇,她根本不可能走到這邊才倒下。」

  「看來蘇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姜暖笑嘻嘻地攬過蘇眠的肩膀,不過兩人幾乎一樣高,無法做出「美人在懷」的姿態來,這令姜暖略有一點小失望。「但是我想不通的是原因。」

  此時蘇眠擋開姜暖的手,在房中四下看了一番。

  房間雖是新房,但除了若干象徵意味濃重的裝飾品,再也其他擺設,看上去簡潔明了。

  蘇眠走到梳妝檯前方,台上一方菱花鏡台精緻華美。

  「照鏡的人已經不在了。」姜暖道。

  蘇眠指尖輕輕划過那菱花,道,「要是有天我不在了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姜暖毫不猶豫地回答。

  蘇眠沒有再接話。

  四周頓時安靜得只剩下心跳之聲。

  姜暖湊近蘇眠,自身後將他環住,也並不說話。

  蘇眠任他抱著,隨時拉開格子,格子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姜暖不安分地將鼻息噴在蘇眠耳根。溫熱的鼻息令他心跳有些不穩,蘇眠索性轉過身來,一把扯住姜暖,將他推到梳妝檯上,台子被撞了一下,那面菱花鏡啪的一聲倒下了。

  「夠了嗎?」蘇眠問,他站著,姜暖卻是半坐在梳妝檯上,一下子矮了半個頭,氣勢全無,被壓得死死的。

  吐吐舌頭,又在臉頰輕吻了一口,才道,「怎麼都不夠。」

  蘇眠泄氣地將她放開。

  最近總覺得自己反倒被姜暖吃得死死的。都說先愛上先輸,可是誰才是先愛上的那個呢?

  「這是什麼!」姜暖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蘇眠隨即望去,只見那倒下的菱花鏡台之下,有一塊圓形的紅印。

  姜暖用手指沾了一點細看,又聞了聞,道,「是胭脂,這房中大多值錢的物品被搬走,唯獨剩這一方鏡台,而鏡台下卻有胭脂的痕跡。」

  姜暖略一思索,道,「莫非這鏡台就是為了掩飾胭脂的?」

  「胭脂是新娘的?」蘇眠問。

  「而且按照青州的婚俗,胭脂水粉一類的算是新娘的嫁妝,都一併裝在箱子,新婚之夜新娘是不能去動的,以免產生思念娘家感情。」姜暖道。

  「你還記得任慈眉吧?」

  姜暖一愣,道,「當然是記得的,但是,你突然提她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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