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珠玉落地
2023-11-18 12:39:18 作者: 莫念繁華
蘇眠連忙起身,被子掀開薄被,才驚覺昨晚一夜荒唐,周身都是痕跡,全身布滿深深淺淺的吻痕,黏 膩感亦令人難以忍受,腰背更是酸軟不已。
蘇眠下了床,不由低聲咒罵一句,拿過布巾隨意擦拭一番,穿上衣衫,往楊少樂那邊去。楊少樂起來得早,蘇眠一去便發現他正在碾藥,於是開口喊他,「少樂,」一喊,驚覺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嚇人。楊少樂回過頭,詫異道,「師兄你怎麼也這樣早?」
「阿暖發燒了,你來給她看看。」蘇眠壓低了聲音,使之聽起來更正常些。
「這便去。」楊少樂背起藥箱,又問,「你聲音怎麼了?上火?」
不想仍然是被發覺,蘇眠偏過頭,道,「我無礙。」
一路走去仵作房,楊少樂沒再問什麼。
為姜暖診斷之後,開了藥,交藥童處理,楊少樂才坐到蘇眠身邊,狀甚隨口問,「昨晚格格被好好滋潤過了?」
蘇眠冷冷瞪他,卻不否認。
「也難怪今天的師兄看起來格外……艷麗,連瞪人都……」楊少樂話也不說完,只是曖昧地笑著。
似乎對於這句調侃,蘇眠有些無力,只好引開話題。
「昨日在莫室書屋看到鳳思。」
他說得平靜,楊少樂卻露出古怪神情,「她怎麼會在青州?」
「不知。」蘇眠低下頭,表情淡漠。
「格格知道?」楊少樂又追問一句。
「她就在一旁。」
楊大夫做恍然大悟狀,「她吃醋了?所以把你拖回來,呃……結果下不了床的反倒成了她自己。」
「她昨日淋雨了。」蘇眠將姜暖露出被外的手放回去,面上雖然冰冷依舊,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生怕將他吵醒。
「師兄,你是不是太寵姜暖了。」楊少樂好似隨意地說。
這話卻叫蘇眠手上動作一滯,眉心蹙起,露出一個有些困惑茫然的神情,突的,他站起身,「我去出恭。」那動作如風一般。
「誒……師兄那邊是窗戶……門在右邊……」
楊少樂看著蘇眠跌跌撞撞,猶如被鬼追一般逃離房間,不由得笑出聲。
「笑夠沒有?」
楊少樂咳兩聲,道,「夠了夠了。」片刻又忍不住「噗嗤」笑起來,拍拍被子,說,「我師兄怎麼跟你一樣呆了,難道會傳染呆病?」
姜暖白他一眼,問到,「我怎麼了?」
「淋 病了……噗哈哈哈……」
「……不好笑。」
好容易楊少樂緩了緩氣,終於不再笑,姜暖才說,「他不會離開我吧?」
「幹嘛要離開你?」
「鳳師妹……」
「……」楊少樂摸摸姜暖的頭髮,好像在摸一隻大狗一般,「師兄喜歡你的程度,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我怕。」姜暖往被子裡縮了縮,俊美的臉上因為發燒而發紅,桃花眼中含著水氣,瞧起來格外可憐楚楚。
可惜楊少樂毫不心軟,掐掐他的臉頰,說,「你別用對付師兄那套對付我,師兄寵你,我可不會,老實交代昨晚對他做什麼了?」
姜暖垂下眼睫,「就是……強迫他了……」
「……」
「看到他跟那個姓鳳的說話我便難受得很,控制不住自己……」姜暖幾乎整個人都要縮入被子中,「我好喜歡他,不敢想像失去他會怎麼樣…」
這大概是,中了一種叫蘇眠的毒,
而且早已毒入五臟,無可救藥。
楊少樂扯開被角,讓姜暖的臉露出來,「格格,你怎麼就認為師兄會去找鳳師妹?當時,是師兄離開鳳師妹的。」
姜暖驚訝地看著楊少樂。
「而且師兄他是真的很在意你……怎麼,不相信?」
姜暖搖頭又點頭,顯然他自己也是迷惘至極。
「那我幫你一回好了,」楊少樂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不過後果自負呀……」
此時,他伏下身,吻住姜暖。
姜暖愣住了,茫然中,好似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姜暖盡力想推開楊少樂,無奈因為生病的緣故雙手綿軟無力,掙扎都掙扎不動,只能閉上雙眼效仿掩耳盜鈴。
這時楊少樂猛然站起,如風般跳窗而去逃離現場。
這變故連蘇眠都被唬弄得愣了愣,不過他很快遍反應過來,周身散發的寒意又加深幾重。
姜暖不敢看他,誰知到他要誤會成如何,想解釋又怕越抹越黑。聽著腳步聲漸漸近了,在床邊停住,片刻,他在床沿坐下。
「不想說什麼嗎?」
此時聽著清冷如珠玉落地的聲音,姜暖掀起一點被子,露出雙眼。
正好對上蘇眠的視線——冷冽,冰寒都不足形容,只是,那片冰川之下,好像還隱藏著嫉妒隱藏著擔心,隱藏著脈脈溫情。
姜暖沙著嗓子說,「你把頭低下來一點。」
蘇眠默默照做了,被姜暖的手一勾,上身倒在床上,壓住姜暖。
姜暖使完這,覺得手臂更無力了,就那樣搭在蘇眠後背,只是蘇眠似乎也沒有起來的意思。
「我愛你。」
似乎纏綿的情話也不過這三字。冰山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紋。
對於心頭怒火瞬間消失一空的事實,蘇眠微微嘆息。
姜暖的手指在蘇眠背上輕輕地撓了撓,低聲說,「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也不會那麼縱容我,你不肯說出來是因為你害羞罷了,是不是?」
蘇眠沒有回話,耳際傳來他如擂的心跳聲,感覺好似什麼都不重要了,原來籠罩在心間的,屬於過去的陰雲漸漸消失了,一切豁然開朗。
此時久久不見姜暖再說什麼,蘇眠撐起身體一看,他竟然已經沉沉睡著了。
哪有人表白完就自顧自睡覺的!
看著姜暖俊美又酣然的睡顏,蘇眠不禁彎彎唇角,春雪初融。
他突然也覺得困了,乾脆踢掉鞋子,躺在他身邊,同他一起夢周公。
一覺無夢,一日平淡。
但是那個做了惡使了壞的楊大夫打包了行囊,留下字條,「吾往鄰縣取藥,需五六日方能得返,切勿惦記切勿惦記切勿惦記!」逃命去也。
過了四五日,楊大夫未歸,姜暖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下床亂蹦都不成問題,一份請帖送到他手裡。
上方撲滿香粉,姜暖聞到之後連打了幾個噴嚏。
請帖上寫的「紀初願」這個名字,姜暖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請帖上的日期,便是今天晚上。
她時常會收不熟悉的人送來的的請帖,也見怪不怪,有閒的時候便去看看,剛好她今日也無事可做,傍晚的時候,她便去了。
去了之後,遇見思元,才知道這個紀初願原來就是當日在莫室書屋看到的那個人。
紀初願此時穿著大紅的衣服正四處敬酒,他樣貌文弱,說話也輕聲細語,全不似姜暖之前看到的那樣。
姜暖略有些驚奇,正好紀初願敬酒敬到這桌,眾人都站起身,姜暖也站起來,思路被打斷了。
紀初願手中執白瓷小杯,杯中酒滿得溢出來,沾濕指尖,他說,「今日大喜,老師和格格能來,是學生三生有幸。請。」
他舉起酒杯就要喝,卻被思元攔下,思元笑道,「初願,你先莫喝,你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城北林家的。」紀初願據實以告。
「芳名為何?」
紀初願一怔,卻是猶猶豫豫,不肯作答。
此時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姜暖看不下去,為他解圍,對老友道,「思元你問這幹嘛?」
此時思元也知道自己失言,連忙笑道,「我是想問她漂亮不漂亮,有沒有妹妹什麼的……」
「你想吃嫩草麼?」姜暖挑眉問,惹得同桌几人都笑起來,連紀初願也抿唇一笑。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被酒氣一熏,雙頰泛著紅霞,實在是驚艷極眾人紛紛起鬨說,這新郎官是要比新娘子還漂亮幾分哩。
姜暖把玩著白瓷杯子,帥哥她見多了,
此時半輪弦月悄悄掛上樹稍,吃吃喝喝差不多了,新郎官與眾人示意之後退了場,往房間去,走的時候腳步踉踉蹌蹌,幾次都好似要摔倒了,最終是扶著牆撐著了。
而且有幾個小孩兒悄悄跟在他身後也一同去了。
大約過了半刻,眾人準備鬧洞房,突然聽見一聲大喊,隨後是孩子們的尖叫和哭聲。
聲音來源的方向是新房!
以聽到喊聲之後,姜暖第一個反應過來捉拿兇手,連忙起身,足下一發力,人已然飄出數尺來遠。順著聲音來源處尋去,到一處,廊上掛著大紅的囍字燈籠,卻是新房!
而且門口直愣愣地站著幾個半大的孩子,想來那驚叫便是他們發出的,看他們神色,驚恐中隱隱還帶幾分好奇。
姜暖走到門口,發現兩扇大門開著,裡面紅燭高燒,家具幔帳都是大紅的,被燭光映襯得生出幾分詭異之感。
新郎紀初願蜷縮在牆角,臉色蒼白,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怕是被嚇壞了。
在他不遠的地方,在鮮紅的地毯上,一個身著華麗霞帔的女子仰臥著,胸口赫然插著一支長箭。姜暖連忙上前查看,發現女子已經斷氣了。
這一切讓姜暖生出熟悉感。蟄伏了數日的紅衣殺手,又甦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