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撲通撲通

  「可是……」

  楊少樂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說，「其實我覺得吧，師兄也很喜歡你的。」

  「當真？」姜暖雙眼冒出精光。

  「其實他對你很好了，我還沒見過他對誰這麼上心……除了……」楊少樂說到一半，突然驚醒一樣抬起頭來，望向姜暖，卻沒有再說下去。

  「除了什麼？」

  「沒。」楊少樂似乎不打算說下去，生生岔開話題，道，「藥好了。」

  「除了什麼？」姜暖又將問題重複了一遍。

  「沒什麼，格格，我家師兄雖然毒一點，冷一點，悶騷一點，彆扭一點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個好人。」楊少樂笑眯眯地將那碗黑漆漆的藥送到姜暖手裡，「用溫水把他泡溶吧。」

  「啥？」姜暖沒有反應過來。

  「他不找你你就纏著他好了。」楊少樂說。

  姜暖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格格」

  姜暖剛剛端起藥碗，便因為一聲呼喊，將碗放下了，問氣喘吁吁的下屬，「何事？」

  那下屬說，「格格蘇督軍請你過去。」

  「呃？」姜暖看向楊大夫，楊大夫用一種憐憫的眼神回望他。

  此時地窖冷，蘇眠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更冷，往那一戳，保鮮屍體比地窖還有效。

  「你找我啊？」姜暖細細聲地問。

  「嗯。」蘇眠走到一具屍體邊，用沒什麼感情起伏的聲音說，「來看這裡。」

  姜暖慢慢的慢慢的走過去。

  蘇眠就那樣盯著他，一手還拿著把小刀把玩著。讓姜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最後在距離他約莫五尺的地方停下來。

  蘇督軍問，「我很可怕？」

  「呃，不，不可怕。」才怪。最後兩個字，自然是沒膽說出來。

  「那你還不過來。」

  「我在這裡就能看到了。」

  蘇督軍挑了挑形狀美好的眉，前進一步，姜暖後退一步。

  蘇眠眯著眼，說，「不過來以後別近我身超過五尺。」

  聞言姜暖嗖地一下靠到他身邊，忐忐忑忑露出一個心虛的微笑。

  蘇督軍其實也沒想做什麼，在姜暖走近之後，說，「這具屍體是在青州湖發現的那一具。」

  「是方軒？」姜暖問。

  「但是我今天來看屍體的時候，發現了一點奇怪的地方。」蘇眠手中的小刀刀尖指向屍體的面部。，「他的臉本來是被魚咬得爛，所以我也沒有在意，可是當面部的皮肉腐爛後，才發現。」

  蘇眠翻開屍體臉上一塊皮肉，說，「而且他的頰骨上有輕微的劃痕，如果不細看，很難看出來。」說著他將垂在肩膀的頭髮撩到背後，低下身。

  因為這個動作，白皙修長的頸部露出來，上面還有點點淡淡的紅痕，姜暖頓時想到自己壓在他身上，吮吻他的脖頸，而他俊美的臉上，露出從來未  見過的艷麗表情。

  顯然是那天發生過的事情，姜暖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阿暖在聽嗎？」

  走神的姜暖被蘇眠這一聲，嚇得猛退一步。

  「……」蘇眠見她如此，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站直了身體，道，「怎麼，我是會吃人的野獸嗎？」

  「不是不是，是我方才走神了。」姜暖害羞地低下頭。

  「看著屍體也能走神？」

  「不是不是，是……看著你。」說完姜暖的頭基本已經貼到胸口。

  聽到這句話，蘇眠怔了怔，撇開頭，道，「讓你看屍體，看我做什麼？」

  姜暖低聲說，「你脖頸上……」

  蘇眠長眉一軒，「也不想想是誰弄的。」

  「……」姜暖嗷地叫一聲撲到蘇督軍身上，哭道，「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我不是故意的……嗚……雖然我好喜歡你，但是我絕對不會對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蘇督軍聽著他可憐兮兮的哭訴中，有什麼東西慢慢融化了，兩人之間變得沒有半絲距離。

  「我知道，我知道……」蘇眠為他順背，「我當然知道……但是你幹嘛帶瓶媚藥在身在。」

  「媚藥……媚藥？」姜暖突然覺得自己天大的冤枉啊，「那是上官勒給我的！」

  什麼叫做自掘墳墓，姜暖也徹徹底底地知道了。

  蘇眠冷漠而美貌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猙獰的神情，「上官勒？又是他？」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姜暖連忙解釋，「他……是他給我的沒錯，但是他是給我，用，用在你身上的。」姜暖忒委屈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蘇眠聽完，就這樣定定地盯著他。

  上官勒給了姜暖一瓶「溫柔鄉」，告訴他用在情人身上。

  那瓶「溫柔」讓蘇眠拿走了，然後用在姜暖身上。

  結果，蘇眠把自己吃干抹盡。

  「日！」蘇眠優美的唇間吐出一個不文雅的字，然後把格格拖道屍體旁邊，說，「看屍體！」

  「……」見蘇眠面目扭曲，姜暖雖然有許多疑問也不敢問出來，只好說，「這個屍體……」

  「而且面部骨骼上有淺淺的劃痕，極有可能，是死前已經被毀容了。」

  「為什麼要毀容？」

  「不想別人認出他來吧？」蘇眠漫不經心地說。

  姜暖倏然抬起頭來，「屍體在水中泡了幾天，已經腫脹變形，連與方軒熟識的方紫婷也是由遺物才認出死者是方軒……這個人，不是方軒，只是穿了方軒的衣服。可是為什麼方軒要詐死？」

  姜暖慢慢地繞著屍體踱步，「為什麼呢？」

  蘇眠站在一邊，靜默地看了他片刻，低下頭繼續看屍首。

  「哈啾！」再次打了個噴嚏，姜暖摸摸鼻子。

  感覺到什麼東西披到自己身上，側首發現時蘇眠將自己的外袍披到她身上，還順勢將她摟住了。

  「著涼了？」蘇眠在他耳邊低聲說。

  「有一點。」姜暖說。

  「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嗯。」姜暖掙開了蘇眠的懷抱，說，「方軒詐死，是否與席如玉有關？」

  姜暖雙眼一亮道，「很有可能。」

  「尋到這具屍體至今，都沒有人來報案說有人失蹤。

  「那會不會是，外來的獨行的商人？」姜暖略一思索，道，「讓楊滅臨摹幾張，做成通緝令。」

  「會打草驚蛇，不如交給守城衛兵，讓他們多留意。」

  「好主意。」姜暖說罷，靠到蘇眠身上，說，「蘇眠，我頭疼。」

  蘇眠蹙起眉，拉過他的手，為他號脈，「肝火過旺。」

  「你師弟也這麼說。」姜暖眨眨水潤的桃花眼，往蘇眠身上蹭蹭，「我難受。」

  「……」蘇眠按住她的太陽穴，輕輕揉著，姜暖露出被撓下巴的貓一樣的表情。

  蘇眠唇角勾出難以察覺的弧度。

  晚膳時候，姜暖等了許久，都不見蘇眠來一同用膳，便問了淑芬姑娘，淑芬姑娘說，蘇督軍在膳房。

  姜暖聽得有些愣，膳房？無端端去膳房做什麼，連飯也不吃。

  而且經過短暫的思考之後，姜暖決定親自去找他。

  還沒走到膳房呢，就聞見一股子魚香，那個香啊，讓還沒有吃飯的姜暖口水一下子飛流直下三千尺。三步並作兩步走向膳房，卻見白衣青年正守在小火爐邊。

  小火爐上放著砂鍋，砂鍋中正咕嚕咕嚕翻滾著白呼呼的湯。

  「是什麼魚？」姜暖擦擦口水，湊到蘇眠身邊，問。

  「鯽魚。」與平日一般毫無起伏的聲調。他拿起只碗，盛了小半碗湯，說，「嘗嘗。」

  姜暖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捧著臉說，「好喝！」

  看著她的樣子，蘇眠也嘗了一口，沒說什麼，淡定拿起抹布，端起鍋，將魚湯倒入大碗中，灑上芹菜花。

  「拿起。」蘇眠對姜暖說。姜暖聽話地端起放著大碗的盤子，和他一同走回小花廳。

  到了花廳，看到某個礙眼的人坐在桌邊吃得風生水起。

  「你們來了啊。」礙眼的楊大夫嘴裡叼著塊雞腿肉，含含糊糊地說。

  「嗯。」蘇眠點點頭，從容坐下。楊少樂這才看見姜暖手上還端著個大海碗，趕緊吞下雞肉，問，「還加菜呢？」

  姜暖笑得春光燦爛，春水蕩漾，道，「是呀，不過沒你份！」

  「我還不要呢。「楊大夫瞥了一眼放到桌上的海碗，略顯吃驚，「鯽魚，嘖……你們兩個……」

  蘇眠沒說話。

  姜暖夾了塊魚肉給他，然後對楊少樂炫耀，「你師兄的手藝喲。」

  「哦……」拉長了尾音，楊少樂話語曖昧，「格格啊，鯽魚平肝火。」

  「咦？」姜暖這才明白蘇眠的用心。

  「而且想當年，那誰可沒有這麼好命……」

  「閉嘴。」蘇眠打斷他的話，雙眸寒冰一樣盯著他。

  小小地報復一下的楊大夫心情極好道，「閉嘴就閉嘴，吃飯。」

  被楊少樂半句話勾起心痒痒的姜暖哪有心思吃飯，端著碗魚湯吹啊吹，吹啊吹，吹得魚湯都涼了。

  蘇眠似有些不悅，吃沒幾口，便放下飯碗，先行離去。

  眼見他離開了，姜暖才敢問楊少樂，「那誰是誰？」

  「你想知道啊？求我啊。」楊大夫惡劣個性展露出來，被師兄欺壓？沒關係，完全可以通過欺負姜暖來獲取心靈上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