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秋風蕭瑟

  「那個缺口的出處在哪裡？」

  李小四聽姜暖的聲音口氣十分輕，面色卻是十分惡劣，也不敢玩鬧，嚴肅地說：「格格，在這裡。」

  他引著姜暖到柳北街中段兩座房子中間的小巷，這種小巷子是用來防火的，大約只有一尺半多一點的寬度，即使是李小四這樣的身材，也要側身才能進去。

  姜暖皺起眉頭，說：「你把牆拆了。」

  李小四一聽大驚失色，說，「格格你冷靜！冷靜！那邊我已經搜過了。」

  姜暖的臉色緩了緩，他問李小四，「可有發現？」

  「有，您瞧。」李小四將一件事物遞到姜暖眼前。

  那是一條布條，淡紫色。

  染布最難染出來的顏色就是紫色，所以紫色的布料也是最貴的，一般人家買不起。而這布條的手感也是十分柔軟，，定然是價格不菲。

  幾番考慮後，姜暖找來一個下屬，讓他將這條布條拿去青州最大的布行錦花行那裡打聽打聽。

  她將全部人遣散，自己獨自一人慢慢走回青州督軍府。

  格格可鬱悶啊，當然不是為了上官勒。

  嗯，也許有那麼點關係，姜暖真正在意的是為什麼蘇督軍聽了上官勒的話之後什麼反應都沒有？難道他就不吃吃乾醋啊，生生小氣啊，鬧鬧彆扭啊什麼的嗎？

  還是也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姜暖哀怨地想著，可是蘇眠完全不排斥自己對她的親昵啊。

  而且他們還睡過了，同床共枕啊！雖然是和衣而臥。

  糾結的姜暖一路走一路想，但是到最後還是沒有得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蘇眠的院子前。

  到底要不要進去看看呢？姜暖又糾結了半天，終於推開那扇木門。

  木門發出一聲吱呀，他小心地踏入院中，出現在眼前的，讓他的心忘記跳動。

  蘇眠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而賴司司則坐在他身邊。

  這到底什麼情況？

  姜暖只覺得秋風蕭瑟卷落葉，人生頓失色彩，往後的道路變得一片灰暗。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只是維持了一小會而已。

  不過，很快的，姜暖原地復活了。

  姜暖整理一下頭髮衣衫，然後邁著堅定不移的步伐走進去。

  用甜得可以滲出蜜來的聲音說：「蘇眠~我來了。」

  可憐的寒保鏢被這句話嚇得跌倒在地，蘇眠卻怎麼反應都沒有，就這樣冷冷地看著他。

  姜暖心中猶如十五個提水桶七上八下的，他走過去，用腳將寒保鏢撥到一邊，滿面笑容地坐下。

  蘇督軍看了他一眼，然後悠悠看向遠處。姜暖的小心肝頓時碎成一塊塊。

  而且不過姜暖畢竟是姜暖，若是這樣輕易被打倒就不是他了。

  只見姜暖作討好狀，將手輕輕交迭上蘇督軍放在扶手上的手，「蘇眠，我和那個上官勒沒什麼的！」

  蘇眠道，「我知道。」

  「你知道？」姜暖又驚又喜，指著地上猶如破！布！娃！娃！的寒保鏢說，「而且他在這裡做什麼？」

  蘇眠微微一笑，說：「來告訴我，你要和上官勒成婚。」

  「啊！！才沒有這回事！這是誣陷！誣陷！蘇眠！」姜暖瘋魔了，兩行眼淚唰唰留下來，「而且我我整顆心都捧給你了！」

  「笨蛋。」蘇眠拉過姜暖的頭，拍拍她的肩膀，說：「開玩笑的，他只是來和我討論案情而已。」

  「當真？」姜暖可憐兮兮看著蘇眠，看得他心中升起濃濃的罪惡感。

  「當真。」

  姜暖再次整理好衣衫，端起府尹格格的架子，對賴司司說：「寒保鏢，辛苦了，接下來的事宜讓我來和蘇督軍商討即可。」

  此時姜暖將寒保鏢提起來，丟到院子外頭，「啊，對了，麻煩你去查一下死者的身份。」然後毫不留情地「嘭」一聲關上門，放下門閂。蘇督軍半眯著鳳眸，看著他的動作。

  姜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注視著蘇眠。

  「阿暖想做什麼？」蘇眠顯得很冷靜。倒是姜暖顯得有些不安地將雙手攪來攪去。

  「過來。」蘇眠再次開了口，姜暖才慢慢地走過去，蘇眠又道：「坐這裡。」

  此時他的「這裡」指的是那躺椅，他側身坐著，躺椅上還有空位。

  姜暖順從地走過去，然後規規矩矩地，背對著蘇眠坐下，雙手放在腿上，一副小媳婦模樣，蘇眠拼命壓下想笑的衝動，半跪在躺椅上，雙手抱住姜暖。

  姜暖是看不見蘇眠的動作的，只能感到他在動，然後一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肩膀，纖長白皙的手指搭在手臂上。

  「上官勒對你說了什麼？」蘇眠靠在姜暖的耳邊說到，溫熱的吐息縈繞在他的耳畔。

  當時蘇眠站的位置有些遠，並沒有聽到上官勒的話，姜暖鬆了口氣，說：「沒什麼的。」

  「是嗎？」蘇眠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他的樣貌真好看。」

  「但是那及得上你好看。」姜暖回頭看他，眼中認認真真的，讓蘇眠感到面上一熱，兩人對視片刻，姜暖突然伸手按下他的頭，貼上他的雙唇。

  兩人唇齒交織，親密無間。

  可能天氣有些冷，但是兩人之間卻如同點了一把火，仿佛勢可燎原。

  待蘇眠回過神來，兩人的姿勢已經變成他被壓在躺椅上了。

  姜暖溫柔地撫著他的頭髮，雙眼專注地看著他，桃花一樣的眼中掩不住一點歡喜，一點興奮，一點害怕。

  「我喜歡你。」

  喜歡。

  蘇眠記得這句話，也聽誰說過，只是時日長了，漸漸的，連對方的面貌都記不清了，卻深刻地記得那刻骨銘心的痛，宛若刀絞。

  突然外頭傳來敲門聲以及寒保鏢的喊聲，「督軍，格格死者的身份已經查清了！」

  蘇眠順勢將姜暖推離，道，「正事要緊。」

  姜暖委曲地「哦」了一聲。

  但是她沒有錯過方才瞬息之間，在自己說了喜歡他之後，蘇眠眸中閃過的一絲寒光，冷冷的，像可以將人穿透一樣。

  而且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現下不容姜暖細想。

  賴司司大約還記恨剛剛的事情，見到姜暖，一雙大眼都快噴出火來，但還是將查的的事情報上來，「死者好像叫慕容敘，是慕容氏宗族本家的二少爺，昨天夜裡，與幾位好友一起在芳心一夢尋歡作樂。」

  姜暖暗想，這慕容家是青州最大的家族，青州城有小半的人姓慕容，這案子可不好辦，思及此，他問，「可有叫慕容家的人來認屍？」

  賴司司回道，「已經讓陳小五去請人了，應該快到了。」

  「這樣……」姜暖瞧了一眼蘇眠，見他依然是老樣子，便道，「蘇眠，我們先去地窖等候他們？」

  「嗯。」蘇眠冷淡地回應。

  姜暖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蘇眠是怎麼回事，暗自嘆一口氣，只道是自己又哪裡得罪他。

  而且現在天氣涼，且屍首剛死亡不久，屍首並沒有放在地窖中，只是放在仵作房中，姜暖與蘇眠兩人一起走向仵作房。

  蘇眠走得快，姜暖因心中有著心事而走得慢，等他回過神，看著蘇眠的背影，忍不住快走幾步，由後面將他抱住。

  蘇眠顯然被姜暖的動作驚著，輕呼了一聲，掙紮起來。

  「別動。」姜暖低聲道，手臂用力地摟了摟，像是在確認蘇眠的存在一般。

  蘇眠心中泛起淡淡的暖意，整個人若無骨般靠在姜暖身上。

  蘇眠想要的，姜暖給得起麼？

  「哇哇哇！！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姜暖頭上冒出黑線，為什麼每次都是這個該死的寒保鏢攪了他的好事呢？

  她回頭想要趕人，卻意外地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人。

  慕容睿。

  姜暖回頭一看，竟然是慕容睿。

  不對，不是他。

  慕容睿已經因為犯下殺人罪而被處死了。

  這個人的樣貌雖與慕容睿相似，卻比起慕容睿要年長，與姜暖年紀相仿，估摸是廿五六歲。

  大約是他的兄長？姜暖猜測。

  而且只見那人做了一個揖，說，「草民慕容寧拜見姜暖。」

  姜暖壓不住好奇心，問，「你和慕容睿是什麼關係？」

  慕容寧臉上表情有些扭曲，他道，「慕容睿是我親弟。」

  姜暖有些驚愕。

  可是不待姜暖驚愕完，那慕容寧又道，「格格，請問我的表弟在哪裡？」

  那聲音溫溫柔柔，卻叫姜暖額際滑下冷汗，一下親弟一下表弟，說的好似姜暖將他慕容家的男丁全收了一般。姜暖擦擦汗，道，「慕容公子隨我來。」

  姜暖領著慕容寧往仵作房去。

  可憐的捕頭，還未從姜暖為什麼會和蘇督軍抱在一起的打擊中清醒過來。

  慕容敘的屍首被擺放在仵作房的一張台子上，身上的衣物已經全部被褪去，全身赤條條，只在胯間蓋了塊薄布。

  雖說面貌因為死後的腫脹而有些變形，但仍然能看出，慕容敘生前樣貌俊美。

  慕容寧也不靠近，只是隔著好幾尺的距離遠遠地看了，然後道，「是慕容敘無誤。」

  姜暖看著慕容寧，見他臉上雖有悲色，卻只是淡淡的；稱呼慕容敘名字時候也帶著點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