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左右回彈
2023-11-18 12:39:18 作者: 莫念繁華
姜暖快把袖子扯碎了,李小四想安撫一下她,一看她的樣子,心驚肉跳,連大氣都不敢出,更遑論安撫。
突然,姜暖眼睛一亮,似乎發現什麼。
而且面上怒色盡褪,換上一個咬牙切齒般詭怪微笑。
張小下屬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兩名男子,一名稍微年長,樣貌端正,無什特點;
另一名年少的,面賽桃花,唇若塗朱,穿著淡青色公子衫,腰間繫著寬腰封,將不盈一握的柳腰勾勒得線條分明。
這哪裡是個男人啊,喉結在哪裡?肩膀那麼窄,整個人散發著濃濃的脂粉味道,難道她以為穿上男裝就是男人嗎?當全青州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啊?
「你們快些攔住!」姜暖一聲令下,李小四連忙帶人衝上前去,那兩人心裡顯然是有鬼,一看勢頭不對,連忙逃走。
李小四雖然年少,好歹是在青州督軍府混了一年,反應也是極快,連忙趕上,兩人似是被追得腦袋發熱竟然往一邊的船上跑去。
李小四見這情形,笑嘻嘻地跑上來,也不追過去,而是把放在船與岸邊的木板一抽,船夫又不敢開船,這下可好,他兩人成了砧板上的活魚,任人宰割,還省了下屬們一番圍捕的功夫。
此時男人才發現自己方才分寸大亂,竟然把自己引上絕路。
姜暖這時候才慢悠悠走上來,看著他們,厲聲道,「玉瑙,你可要認罪?」
「玉瑙何罪之有?」那年少的男子開口,卻是女聲。
她,正是四日前被人從芳心一夢贖身帶走的瑪瑙霜華——玉瑙。
而為她贖身的男人又是誰?
姑且看,玉瑙好玉,又是從樂州追隨情郎而來;陸胡安是在與她喝酒之後才被殺,而陸胡安的身份特殊,乃是殺害柳袁氏的元兇;柳袁氏的丈夫柳福貴,長年在樂州經商,買賣正是玉器。
似乎這關係雖千絲萬縷,卻不複雜,稍整理一下便清晰明了。
年紀稍長的男人,正是柳袁氏的丈夫柳福貴。
「殺陸胡安的人是你吧?」姜暖道,「而且當日陸胡安找你陪酒,後來還帶你出去賞花,可有此事?」
玉瑙杏目似要噴出火來,道,「那天我只陪他喝酒,可沒與他出去,更沒去桃花林!」
「可是我可沒說他帶你去了桃花林。」姜暖臉上浮現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你!」玉瑙見狀,又氣又急,道:「好卑鄙無恥!」
「玉瑙姑娘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我一沒騙你說,二沒逼迫你說,怎麼算得上卑鄙無恥。」姜暖樂呵呵地回敬玉瑙。
玉瑙還想說什麼,卻被柳福貴拉到身後,示意她別說話。
柳福貴對姜暖道,「格格,這幾日你們搜查走訪什麼的,鬧的滿城風雨,玉瑙知道也不是怪事,更不能因此斷定她就是殺人兇手吧?」
姜暖卻不回他的話,反道,「柳福貴,你的結髮妻子柳袁氏屍骨未寒沉冤未雪,你就這樣帶著玉瑙雙宿雙棲,遠走他鄉,要是柳袁氏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必定會傷心吧?」
「格格,我夫人過世我確實難過,但是死者長已矣,生者且偷生,我相信我夫人也希望我過得好。」
「不過如果她知道是你殺了她,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柳福貴道,「我沒有殺她。」
姜暖道,「你雇陸胡安殺了她。」
柳福貴道,「你可有證據,若沒有證據可不要平白誣賴好人啊,姜暖。」姜暖三個字,他一字一頓地說出來。
姜暖不明他在玩什麼花招,道,「已經找到證據了。」
「那證據在哪裡?」柳福貴依然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就埋在城郊的桃花林底下。」姜暖慢慢說,仔細看著柳福貴的反應,看他從鎮定,變得有些慌亂。
可是柳福貴是老狐狸,不會那麼輕易上鉤,他很快就平復了,說,「那你說,是什麼……
「鐲子。」姜暖道。
「哈……」柳福貴突然笑了,對玉瑙說:「我們敗露了。」
姜暖鬆了一口氣,道,「既然知道已經敗露,不如伏誅罷。」
「伏誅?」柳福貴退後一步,將玉瑙緊緊護在身後,「我不會讓你動她的!」
「……」姜暖劍眉蹙起,這話的意思是……他還來不及思考,卻聽見玉瑙一聲驚呼,緊接著撲通一下,水花四濺,玉瑙竟然是落了水。
「你們快救人!」姜暖喊到,李小四率先跳下救她。
但是玉瑙不會游水,落水時還撞到旁邊一塊礁石,血立即流出來,染紅了水面,她掙扎幾下後,漸漸被水沒頂。
待李小四將她拖上岸來時候,人已經是斷氣了,前後差距不過一刻鐘。
「快去請楊大夫與蘇督軍來。」此時姜暖倒是冷靜,馬上遣人去找楊少樂與蘇眠。
柳福貴不知是驚是氣是怒,半晌不說話,只直愣愣盯著玉瑙的屍身。
「現在玉瑙死了,你招供吧。」姜暖對他說。
柳福貴慢慢抬起頭,看向姜暖,眼神兇惡,神情卻是淒哀,他道:「我早勸她不要一錯再錯下去……她太想和我在一起了。」
姜暖心底不信他的話,表面上卻還是裝出相信的模樣,道,「是玉瑙僱人殺了柳袁氏?」
「格格,即便玉瑙是有罪,你也不能這樣生生將她逼死吧?」柳福貴不回答,問,將罪責推給姜暖。
姜暖哪裡會上當,他道:「那你先回答我,是不是玉瑙雇兇殺害柳袁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柳福貴神色變得有些詭異,他怒吼道,「而且你為了功績,不惜逼死玉瑙,我一定要告到巡撫那裡!」
姜暖並不畏懼,道:「我堂堂花府花櫻格格行得直坐得正,你去告也無妨。」
「哈。」柳福貴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道:「那我現在就去!船家,開船!」
「等一下!」說話的卻是蘇眠,他已經來了好一會,楊少樂確定玉瑙完全死亡後,他為玉瑙做了例行的屍檢。
「開船!」柳福貴此時凶態畢現,船夫見這情形,卻不敢妄動。
姜暖倒是先有了動作,他伸出手,李小四立即遞上一桿銀鞭,只見姜暖退幾步後向前加速,手中回眸鞭握到尾端,鞭頭往地上一點一借力,鞭身還在左右回彈,姜暖整個人已經越過水麵,落到船上,引動船身一陣搖晃。
姜暖卻不在意,速度極快地襲向柳福貴,一招之後卻又慢下來,恰恰是柳福貴一個普通人能閃躲得過,這樣也足夠將柳福貴逼退,在退了二、三小步之後,姜暖突然又快了,柳福貴身子向後一避,頓時失去平衡——
「不!」他整個人滑向水裡。
姜暖手一勾,扯住他的衣服。
「掉下去又不會死。」姜暖說得很輕鬆,其實一點也不輕鬆,他提著個大活人,半身撐著船舷,哪裡輕鬆得起來。
此時融入玉瑙流出來的血,綠色的水波一下一下拍打著船身,有些濺到柳福貴腿上,涼涼的。
「我拉你上來吧。」姜暖一手撐住船舷,船夫也來幫忙拉住柳福貴的手,姜暖向後退了小半步哪知腳底一滑,整個人都向前撲去,船夫根本抓不著他,兩人雙雙落了水。
在落水瞬間,姜暖覺得額頭一下刺痛,便失去了知覺。
「格格!格格!」
姜暖覺得額角一跳一跳的,陣陣抽痛。他慢慢張開眼,看到像是被血染成一樣的天空,又看到李小四急切的臉。
姜暖示意李小四將他扶起來後,才發現這還是在碼頭。兩個下屬押著柳福貴,他就坐在不遠處,全身也是濕透了,瑟瑟發抖,在晚霞的映襯之下,臉色十分蒼白。
似乎,難道那個詛咒開始應驗了?姜暖最近大概和水犯沖,幾天掉了兩次水,並且還是在同一個地方。
突然猛烈又帶著鹹味的海風伴隨著夜色一起來了,吹得她全身冒出雞皮疙瘩。
突然一件衣服披上她的肩膀,姜暖回頭一看,蘇眠面無表情看著他。
「多謝……」
蘇眠搖搖頭。
姜暖想將衣服拉好,剛舉起手,就覺得手掌感覺很奇怪,她翻過掌心一看,這是……
姜暖覺得手心有異樣,於是翻過手來一看,手中的水跡在手心凝結成水珠,似一顆顆小小的琉璃球,倒襯這橘色的光芒,說不出的詭異。
她細細一回想,這東西,十之八九是在船上弄到的。
「這是…….」
蘇眠拉過她的手掌一看,道,「而且這物,玉瑙的鞋底也有,就是因為這個,才不能讓他離開。」
此時姜暖聞言臉色微變,再看那落湯雞模樣的柳福貴,頓時不再覺得他可憐。
姜暖示意李小四將自己扶起來,張小下屬聽話地要扶,卻被蘇督軍冰冷冷的目光一瞧,當下釘在原地,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出。
他不知道蘇督軍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卻見那冰雕也似的美貌仵作攙著姜暖一支胳膊,將人扶起。
看格格的神色,也知道她樂在其中。
但是姜暖還是很有分寸,一走到柳福貴面前,一張俊美容顏當即換面具一樣換了張羅剎臉,她道,「好個柳福貴,差點就被你糊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