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大相逕庭

  「你不是向來喜好玉器，就這樣還給他，甘心嗎？」

  「青州的人都曉得他家有隻母老虎，要是讓她知道張員外拿玉指環贈我，還不扒了他的皮。」玉瑙揚起柳眉，說。

  上官勒見玉瑙如此說，也不想為難，道，「那既然這樣，花櫻格格您怎麼說?」

  「嗯……」姜暖不置可否，又問：「玉瑙姑娘是哪裡人氏？」

  玉瑙扭頭不屑回答，高傲的把下巴翹上天。

  「玉瑙是從樂州而來。」上官勒道，「而且說來也是個可憐人，原來在樂州與一男人交好，為他千方百計來到青州，豈知那男人已經有了家室，鴛鴦夢碎……」他邊說，邊是怨怨地瞅了姜暖一眼，瞅得他頭皮發麻。

  姜暖不想為難這苦命女子，二來又是在怕招惹這個樣貌陰柔的青年，只能道：「那我姑且相信了，待有疑問，再來詢問玉瑙姑娘。」

  「覺勒歡迎之至。」上官勒又勾起一抹輕佻的微笑，男女通殺那種。

  此時姜暖幾乎落荒而逃。

  而且出來的時候，估計是上官勒交代了什麼，沒人再糾纏他。出了芳心一夢的大門，就見李小四一臉痴相忤在那裡，臉上還有幾個胭脂印子，似乎還被灌了酒。

  整個人醉醺醺，搖搖晃晃的，姜暖不由得掩面——果然不該帶未經人事的大好少年來這種煙花之地！

  兩人回去督軍府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督軍府大門都關了。

  姜暖帶著李小四，要去爬牆不太可能，只好去敲門，很快地門就開了，穿著一身白色衣衫的蘇督軍站在那裡，在姜暖開來好似謫仙。

  李小四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拉著他的衣袖子，說，「神仙哥哥，剛剛的神仙姐姐都哪裡去了？」

  蘇督軍臉色一冷，看得姜暖心驚肉跳，卻也沒見他又什麼反應。

  「去找玉瑙了？」蘇督軍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猶如春冰開裂一樣，說不上什麼感覺。

  姜暖狂點頭。

  「還被戲弄了吧？」

  姜暖繼續點頭。

  ……

  寒保鏢：難怪蘇督軍比較理你！

  姜暖：哎？

  寒保鏢：你說蘇督軍喜歡詩人，我是大老粗一個，又不像你會文的。

  姜暖：我是說…死人。

  此時蘇督軍走下台階，走到姜暖身前，抬起手，以袖子擦去她脖側一點紅色的胭脂痕。

  蘇眠然後轉身便走，到了門口，回頭來問呆掉的姜暖，「不進來？」

  姜暖頓時如夢初醒，說進！然後大步流星沖入督軍府之內。

  蘇督軍的唇角微微地揚起來。

  這隔天一早，姜暖便叫來兩個心腹，稍微交代一下就讓他們出門。

  寒保鏢問藥讓他們去哪裡。姜暖卻是笑而不言。

  直到下午時候，青州督軍府來了一個意料之中的訪客。

  「那個，張員外，有什麼難處你說出來吧，這裡沒外人。」花廳內，姜暖似有先知一般，泡好了茶，等著他來。

  此時張員外坐下，卻還像有什麼顧慮一樣左顧右盼一番。

  「怎麼？還有顧慮？」姜暖端給張員外一杯茶，輕聲問。

  張員外接過茶，又放下，說：「那個玉指環，是我贈與玉瑙的。」

  「而且昨日我去過了芳心一夢，已經聽玉瑙說過了。」姜暖說得意味深長，鷹凖盯得張員外直冒冷汗。

  他道：「而且您也知道我家那……老虎的脾氣，我哪裡敢和她說，只能編了個謊言，欺瞞她是丟了。」

  「哦……」姜暖拖長了尾音，心裡卻是另有算計。

  這兩人當是一人說了謊，張員外看起來膽小怕事，明明懼怕妻子卻還背著她到芳心一夢尋花問柳；

  而且玉瑙雖疑點眾多，卻也看得出來是個耿直之人，又有芳心一夢的老闆上官勒的背書……看來事情還是得等早上派出去的人傳來消息才成。

  就此別過張員外之後，便有下屬來說，蘇督軍請她過去，姜暖連忙過去，還有什麼比蘇督軍的召喚重要呢？格格啊……

  姜暖來到仵作房，卻是不見人影，門口的守衛說，仵作是去停屍的地窖。

  姜暖又匆匆過去，在路上卻碰見他最最不願見到的寒保鏢。兩人碰面難免又是一陣抬槓鬥嘴，等當走到地窖，已經過了兩刻鐘。

  蘇督軍站在放置屍體的台子旁，手中拿著刀，面色不善，一雙鳳眸中儘是寒光，猶如玉面羅剎。

  姜暖連忙走近，細聲細語說：「我們來了。」

  「嗯。」蘇眠冷淡地應了一聲，直讓姜暖感到這句可比地窖中的冰還冷。

  「都是格格拖延的！」寒保鏢指著姜暖一通譴責。

  姜暖又豈是軟桃子，反擊道,「還不是你在地窖磨蹭半日不敢進來！」

  寒保鏢不甘示弱回敬。

  「那不敢進來的是你……」話音未落，一支小刀「咻」地一聲釘在他距離他的鞋半個腳掌外的位置，要是剛剛邁得快一點，恐怕被釘到的就是腳掌了。

  賴司司倒吸一口冷氣，退了小半步，看清那小刀就是方才蘇眠手中拿的那一把，背脊頃刻汗如雨下頃刻。

  此時蘇督軍瞥了姜暖與賴司司兩人一眼，道，「閉嘴。」手又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刀。

  賴司司不知道蘇眠這一手，姜暖可是清清楚楚地明白。

  而且向來多才多藝的蘇督軍解剖屍體竟然也能練就一手例無虛發，指哪打哪的飛刀是相當神奇，當然比起蘇督軍自己親手仿製雷家的名琴這點也就微不足道了啊。

  「還杵著做什麼？」話是對愣住的賴司司說的，見他像木頭一樣愣在那裡，姜暖格格難免得意起來，啊哈哈，有誰比她更了解蘇眠呢？

  此時寒保鏢終於回魂，；連忙過來一看，那陸胡安直挺挺地躺在那裡，臉色都是青的，上面有數塊紅紅紫紫的屍斑，十分駭人。但畢竟是見慣這些的人，寒保鏢無甚感覺。

  姜暖卻是不同，雖然見慣了，可是見慣了與能接受是兩碼子事！面上的神情不比那男屍好多少。

  姜暖退後一小步，卻碰到阻礙，她偏頭一瞧，是蘇眠。

  蘇眠卻沒什麼反應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是那接觸在一起的感覺是非常明顯的，手背挨著手背，冰涼而又光滑，姜暖快把他身置何地都忘記了，周圍什麼都消失不見，唯剩下他二人。

  「阿暖。」一聲柔軟的叫聲，將他拉回現實。

  姜暖頓時清醒。卻見蘇眠看著他，似融化的冰水，雖然還是冰冷，卻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蘇眠不自然地將頭轉回去，低聲文：「你有在聽嗎？」

  姜暖臉上煙霞烈火，紅通通的，不自覺地咳了一聲，才說，「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我想想。」

  暗自將她的呆頭笑了一番，蘇眠也沒擺出什麼不好看的臉色，反倒認真再次講解，指著屍首說，「你看。」

  此時姜暖低頭一瞧，那陸胡安身上蓋著的布被掀開了，從胸口至下腹，橫豎各一刀，破開個丁字形的切口，因為已經死亡幾日，並內有血流出，紅紅黃黃的內臟就攤在肚中，還有些未被消化的食物，估計是胃也被切開了。

  姜暖捂住嘴巴，強壓著不適感，悶悶地說：「你快講，到底是發現了什麼？」

  蘇眠見他那樣，又湊近他幾分，拿了刀子，撥弄著，指給姜暖看：「而且他是吃過飯之後不久被殺的，胃中還留有未被消化的食物，以及——酒。」

  「有酒?那陸胡安是何時死亡？」姜暖追問道。

  「陸胡安死於十九日的晚上，具體時間已經不可考。」蘇眠回答著，卻不抬頭。

  「倒是和他去會玉瑙的時間相同。」姜暖回想起當日在白夜賭坊，那個賭徒確實是這樣說的，昨天去芳心一夢一會玉瑙，卻怕打草驚蛇而沒有問清，現在想來，倒是失策了。

  「但是一個弱女子，要怎麼一棍子把一個大男人打死？」賴司司質疑道。「除非兇手不止一人。」

  「對，這就是重點。很可能兇手另有其人。」姜暖微微一笑，「而這個答案，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什麼意思？」寒保鏢追問，姜暖笑得神秘莫測。

  寒保鏢暗暗嘀咕一聲，裝神弄鬼。

  姜暖耳尖啊，這話一字不落地挺進耳朵里，「我就愛裝。」

  「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你當你才二十歲嗎？」寒保鏢變了張臉，兇惡地說。

  「你才二十歲吧！娃娃臉！」姜暖毫無形象地頂回去。

  蘇督軍看著簡直就是一個青少年和一個少年在吵架的兩人，乾脆利落地想地窖口走去。他才剛走，便聽見某喊聲——

  「等等！！」

  蘇眠懶得回頭去看，徑直向外走，姜暖屁顛屁顛跟上來，還有寒保鏢，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蘇眠身側。繼續以眼生廝殺著。

  兩個笨蛋，蘇眠暗自道。

  稍微往姜暖一邊靠去。

  此時從地窖出來，差不多是中午了，最近兩天天氣倒是極好，陽光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

  「你是不是派人去樂州了？」蘇督軍走著，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