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日久生情

  「所以死前窒息這點倒是說得通，因為窒息，所以沒有人聽見動靜。」姜暖言罷。便見李小四匆匆跑過來，說：「不好了格格！陸胡安死了！！」

  「啊？」姜暖失態驚呼。

  此時陸胡安死在城郊的桃花林的深處。初春正是桃花開的季節，陸胡安的屍體被發現時，上面蓋滿桃花的花瓣，色彩妖嬈。

  眾人走近了看，這陸胡安樣貌確實如楊滅楊畫師所畫出來的一樣，俊美邪氣，即使現在死得面目扭曲還是遮掩不了。

  「而且被重物擊中頭部而亡。」賴司司斷定道。

  姜暖不甘示弱地說：「那誰看到這一地的腦漿血跡都看得出來是被重物擊中頭部吧！」

  「……」蘇督軍裝成不認識此兩人，蹲下身查看。

  不過確實如賴司司所說，陸胡安的後腦被敲碎，連腦漿也流出來了，和血液混在一起，黃黃紅紅，與滿地落英的顏色倒也相稱。

  「這兇器大概就是這個吧？」姜暖的聲音傳來，蘇眠抬頭一看，在不遠處橫著一條木棍。

  「而且上方有血跡。」姜暖又道。「而且照陸胡安頭上的傷口來看，這個擊中頭部力道可不小。」

  「這是，人的頭蓋骨是十分堅硬的，你看著木頭，上面有開裂的痕跡。」

  姜暖環視四下，雖然皆是桃花樹，但是桃樹樹幹並不大，擋不住人，他道：「陸胡安為何會來到這桃花林？他的傷勢在後腦，必定是從後面襲擊，如果是突襲，定然不會造成這樣的傷勢，除非襲擊者本身氣力就是極大。」

  寒保鏢提出異議道：「而且因為是突襲，所以才需要更大的力氣來保證一擊必中，但是可以肯定，兇手必定是早就備好了一切，將陸胡安吸引來桃花林，然後殺人滅口。」

  到底是怎麼樣的藉口，才是案件的重點。

  「我現在知道的線索是，柳袁氏與陸胡安是舊識，柳袁氏死於元月十七，而這陸胡安……」姜暖看向蘇眠。

  蘇督軍瞭然，極有默契地說，「這具體是什麼時間還不清楚，不過大約比柳袁氏晚一兩日。」

  「而且柳袁氏死，陸胡安發了一筆橫財。」賴司司接下話，說：「聽說是雇兇殺人，再被雇凶者滅口！」

  姜暖微微一笑，說「寒保鏢，這假設有些大膽啊。」

  「但是這不無可能。」蘇眠倒是頗為認同的樣子，這讓姜暖心裡直泛酸氣，一張俊美笑顏皺成苦瓜臉，難道你不知道他對你有企圖嗎？還這樣幫他說話！

  蘇督軍似看穿了姜暖的心思，道：「可是沒有具體證據，任何假設都不能成立。」

  「嗯。」姜暖和寒保鏢雙雙點頭稱是，卻發現對方正在和自己說一樣的話，馬上別過臉。

  「……幼稚。」蘇督軍最近越發覺得姜暖真是有趣，跟著他一道要保持形象好艱辛。

  「你們屍體抬回去吧。」姜暖這回學聰明了，見楊畫師畫完了，才讓人抬走屍體。

  此時幾個下屬上前抬起屍首的時候，一件事物從陸胡安懷中掉出來，姜暖眼尖地看到，連忙叫眾人停下，走上前去查看。

  而且那東西，是個深綠色的玉指環，整個指環都是一種顏色，即使姜暖不懂玉器，也看得出來那玉指環是極好。

  李小四也湊過來一看，啊的一聲叫出來，「難道這就是瑪瑙霜華送他的指環？」

  姜暖卻並不認同：「這玉指環光看著就知道價值不菲，應該不會是瑪瑙霜華送的。一向來聽聞恩客送風塵女子名貴的寶物，哪有風塵女子送恩客寶物的道理？又不是戲文里唱的落難秀才遇見愛才的女校書，成就千古佳話。」

  「不妨從玉指環的來歷下手查去。」姜暖道。蘇眠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將驗屍用的工具收進匣子裡。

  「為何？」賴司司不解地問。

  「得到玉指環的來歷，然後再去問那個娼者，到時出什麼出入，她也無從狡辯。」姜暖輕笑起來，極為燦爛。賴司司倒是不曉得姜暖平日看似呆頭，想事情竟然如此周到。

  「寒保鏢。」姜暖突然叫他，「你與我一同去吧。要知道這玉指環的主人，還得從各家金鋪銀樓查起。」

  「我先回督軍府。」背起匣子，蘇眠轉身便走。

  姜暖盯著，寒保鏢也盯著，竟然也和平共處了好一會。

  寒保鏢：話說回來，蘇督軍到底幾歲？

  姜暖：因為從五年前，第一次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這模樣，現在過了五年，還是這樣。

  寒保鏢：駐顏有術？妖孽？不死怪物？

  姜暖：其實我一直懷疑他是白玉蘭幻化出了的妖怪！

  無意路過不小心聽到的蘇督軍「……」

  姜暖與賴司司並肩走在路上。

  而且說是並肩，兩人之間卻還有一臂遠的距離。

  這兩人像八字相衝似的，打一開始初認識就沒好事。

  現在倒好，還喜歡上同一個人。

  似乎不同的是一個是日久生情，一個是一見鍾情。但都是有情，仔細追究也沒什麼差別。

  「你怎麼叫我和你一起出來？」賴司司口氣極沖地問姜暖。

  姜暖倒似心情頗好，走路幾乎是用蹦的，言語一滿含笑意，他道，「當然，難不成留你在衙門內和我男人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你你你！！太毒了！還你男人呢！太過分了，這花櫻格格！」賴司司跳起來，像只炸毛的貓，「看老子掐死你！！！」

  他猛撲向姜暖，姜暖也不甘示弱，一招仙人指路招呼過去，這眼看兩人就要在大街上上演一場肉搏戲，這可比台子上的各位行人紛紛讓出個地兒占好位置準備圍觀，正此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不嫌丟人？」

  此時熟悉的聲音傳來，姜暖寒保鏢連忙偃旗息鼓，轉換成討好的表情。

  「蘇眠！」「督軍！」

  此時極度有默契地兩人發現自己和對方同時喊出來，又默契地互瞪一眼，默契地扭過頭。

  「……」蘇眠無語，他們當自己還是孩提麼？

  蘇眠默默地看了他們好一會，三面六眼，半日不言語，最後還是姜暖率先繳械投降，一副敗給你們了的樣子，道，「而且要比面癱誰比得過蘇眠。」

  寒保鏢又不由得跳腳，「誰在比面癱了！」

  「而且比大眼也沒有人比的過寒保鏢嘛，一雙牛眼也怪嚇人的。」姜暖拖起蘇督軍的手臂就走，寒保鏢連忙追上前，道，「這什麼風氣什麼態度！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蘇眠：「……」

  幾人查訪過數間金鋪銀樓古玩店之後，終於找到了。

  店家拿起玉指環端詳了好一會，說：「這是……那什麼員外的啊！你們是如何得到的？」

  姜暖一聽，只覺得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找著了！

  「而且你們……難道是用偷……夥計！快把他們抓起來報官去！」

  姜暖潸然淚下，「我們就是官啊！」

  員外姓張，家住青州城南。

  而且其妻悍名在外，連隔三條街的買菜的大媽都清楚。

  「您那個家裡娘子很兇的員外啊，他姓張！從這裡走過三條街，拐個彎就到了。」

  姜暖聽著這話，然後看蘇眠，幸好他冷是冷了點，基本上還算是很溫柔的。

  蘇眠聽著這話，然後看姜暖，雖然他很溫柔，但是也太呆了吧！

  兩人視線撞到一起，秋水橫波，有些微妙。

  此時不明就裡的寒保鏢看著他們，莫名其妙。

  這過程是曲折的，道路是坎坷的，可是姜暖等三人還是順利找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張員外的家。

  張員外的家頗為豪華，朱漆大門緊閉，寒保鏢看看蘇督軍，又看看姜暖，認命地敲門去。

  幾次敲了數下，終於有人開門。

  那人只開了一條門縫，探出個腦袋，下巴圓潤，還蓄著三撇小鬍子，他問：「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

  姜暖快步上前，拿出那指環，道，「您認識這個東西麼？

  那人一看，頓時瞪大眼睛，「這是，這是……這是我的指環！」

  「哦……」姜暖剛想說什麼，張員外府內卻傳來一陣咆哮——「這殺千刀的，還在外面幹什麼！老娘的早飯弄好了沒有！」

  姜暖等三人：「……」

  此時，不一會兒，就聽見吧嗒吧嗒地腳步聲傳來，一隻玉潤珠圓的手臂從門內探出，揪住那人的耳朵，將他提回去。不用說，開門的就是妻管嚴張員外。

  門被從裡頭拉開，穿著粉色宮裝的張夫人也出現在眾人面前，柳眉杏眼，櫻唇桃腮，撇去身材不論，其實也是個美女。只是表情太過於凶神惡煞，大大破壞了她的整體美貌。

  張夫人一看門外站著的三個各具特色的美男子，頓時放柔表情，問：「你們有什麼事情。」

  姜暖拿出玉指環給她，張夫人一看，頓時叫起來：「哎呀！這是我的玉指環啊！而且前段時間讓那著瘟的破家的死鬼給弄丟了，如今竟然找回來了？」說著就要伸手來拿。

  姜暖連忙握住玉指環收回手，笑道，「對不起，這可不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