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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暗香迷離

2023-11-18 12:39:18 作者: 莫念繁華
  姜暖卻搖頭:「我始終覺得,人是活在現實里的,總有一天現實會被揭開,那時候就會覺得好像所有一切都在欺騙你,幻滅了,人會受到更大的打擊,我寧願活得清醒一點,就算是殘酷的清醒。」

  蘇眠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我敬你一杯!」

  姜暖一笑:「蘇眠,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酒坊里姜暖喝得不亦樂乎,早就把答應月兒早些回花府的事忘地一乾二淨了,月兒在房間裡坐立不安,踮起腳在門口看著,始終望不見一個人影。

  此時月樓居門外,花元山負手而立,神色間有幾絲迷惘。

  此時方才裊繞的琴聲戛然而止,卻似乎把他帶回了許久以前的一個初春夜晚……

  月色澄淨,柔媚如洗。

  院中枝影扶蘇,暗香迷離。

  「懷兒,你看這幅字如何?」年輕男子愉悅的聲音劃破春夜柔和的靜謐。

  旁邊研磨的粉衣女子側過身來,口中念道:「靜以修身,儉以養德。筆力倒是雄渾,只可惜著力太過,鋒芒畢露,劍拔弩張了些,這是誰的字?」

  男子默默點了頭,笑著道:「你猜?」

  女子略略皺眉,眉心的硃砂紅痣暗動:「大少爺怕是寫不出這樣的字來,三少爺內斂一向不外露,應該也不是,難道是蘇眠公子嗎?」

  男子眼中透過一絲讚許:「蘇眠的抱負都藏在這字里了。」

  女子輕輕一笑:「那三少爺呢?」

  「我?我有何抱負?」

  女子道:「三少爺的抱負別人不知,難道懷月也不知嗎,蘇公子明日就要離開蘇州了,我們去送他嗎?」

  男子嘆了一口氣:「送與不送都是一樣,他與我,又豈是三兩句話便能說得盡的?只害怕他日相見便不再是這般把酒暢言,兵刃相交也未可知啊!懷兒,但願我和他的情誼永不會變。」

  女子撫慰似的握住男子的手:「三少爺,蘇公子會明白你的用心。」

  男子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懷兒,給我彈一首曲子吧,好久沒有聽你彈琴了。」

  此時女子點點頭,含笑在琴後落座,纖指一撥,裊音迴旋。

  暗夜寒風吹拂,花元山打了個寒戰,微微回了神,暗暗嘲笑自己怎麼在這時候憶起往事。月兒慌慌忙忙從屋子裡跑出來,見是花元山嚇得立馬跪下:「二少爺。」

  「剛才是誰在彈琴?」

  月兒咬咬唇:「是……是……」

  花元山看著她:「花櫻格格呢?」

  「花櫻格格已經……已經睡下了。」

  「哦?那彈琴的是你?」花元山雙目炯炯落在月兒身上。

  月兒的身子有輕輕的戰慄,生怕被花元山看出破綻。

  「是,奴婢……奴婢亂彈的。」

  花元山按下眉間的疑惑:「你站起來說話。」

  月兒戰戰兢兢起身,臉垂得低低的。

  「把臉抬起來。」

  「奴婢生得醜陋,怕嚇著二公子。」

  花元山皺了皺眉:「讓你抬頭你就抬頭。」

  月兒抬眼對上花元山疑惑的眸子,被他湛湛的神色一駭,又急急低下頭去。

  「你說你是剛進府的丫鬟?」

  「這個月才進府的。」

  「為什麼要進花府做丫鬟?你的父母呢?家人呢?你琴彈得這樣好,至少也有十幾年的功力,是大家閨秀還是琴藝坊里長大的?」

  此時月兒啞然,嘴唇都快咬出血來了。

  她就知道,在他的面前她永遠是無所遁形的。

  「說話!」花元山的聲音陡然嚴厲。廣告

  「回三少爺,月兒的家事不方便透露給外人,進花府做丫鬟是無奈之舉,有不得已的苦衷,請二少爺不要多問了。」

  「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花元山默默念著這句話,嘆了一口氣,神色和緩了些:「今年多大了?」

  「二十。」

  花元山的眸光鎖在月兒身上,除了那張低垂的臉,其他的一切,仿佛是懷月重新復活在他面前一樣。

  特別是剛才的琴聲,明明裊裊餘音皆是懷月的風韻,難道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他低吟著:「月兒,你為什麼叫月兒?」

  「月兒的名字是父母起的,窮人家的兒女名字都是亂喊的,有什麼道理可循。」

  花元山沉默良久,四周靜地可怕,月兒不自禁地抬眼看了看花元山,卻發現花元山的眉目深邃,眼睛不知道看向了哪裡。

  「二少爺?」

  花元山回了神,面上掩了一絲苦笑:「進去吧。」

  月兒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朝花元山欠了欠身:「是。」

  月兒婀娜的背影搖曳而去,在寒月清輝下優美而妖嬈,仿佛多年前院中那個賭書消得潑茶香的曼妙身影。

  此時花元山默默嘆氣,轉身而去。

  月兒重重關上了月樓居的門,手心裡全是冷汗。

  此時窗下的雪落梅花琴寂寂無聲,月兒忍不住淚落腮邊,唯有細細的泣音無邊瀰漫。

  底下月色澄亮,街上的熱鬧光景一浪高過一浪。酒坊外,姜暖偏偏倒倒走著貓步。

  「真好喝!邂逅,呵呵,邂逅!」

  蘇眠無奈搖頭而笑,早知道她酒量這麼淺就不該跟她去酒肆喝酒,十足一個小酒鬼,還絲毫沒有酒品,喝醉了又是唱歌又是笑鬧,惹得一路人不停側目。

  「姜暖,我送你回去。」

  「嘻嘻,不想回去,我在這裡沒有家,我是姜暖,不是花櫻,我喜歡的人是夙棉!」姜暖狡黠一笑,腳下卻是一個踉蹌,差點摔一跤。

  蘇眠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連忙一把摟住她:「我再猜好不好?」

  「夙棉,我真的好想你,不要,不好玩。我們來唱歌,唱歌好玩!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姜暖靠在蘇眠的深上,白皙的臉龐上有濃濃的紅暈。

  「小酒鬼,以後不准這樣隨便跟陌生人出去喝酒,很危險知道不?」蘇眠忍不住想訓斥她幾句。

  姜暖看著他:「我知道啊,我只跟我喜歡的人喝酒,而且你是好人,我跟你喝酒!」

  蘇眠眸光一黯:「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說不定我是個大大的壞人呢!」

  姜暖湊在他面前,仔細地看著他,忽而笑了:「你騙我,你才不是壞人。我告訴你哦,我姜暖看人很準的咧,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好人,是個善良的人!壞人怎麼會長一雙像你那麼清亮的眼睛呢!對不對?」

  蘇眠笑了:「可好人壞人哪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我好睏!」姜暖靠在蘇眠身上,忽而感覺一陣睏倦襲來。

  「阿暖?阿暖?」

  「不會吧?睡著了?

  蘇眠心疼地看看已然熟睡在他懷中的可人女子,臉頰紅暈暈的,像成熟飽滿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姜暖的嘴動了動,靠在他身上翻了個身,睡得沉沉,那麼安穩滿足的一副模樣。

  蘇眠不由得笑了起來,幸好上天送給他的這份禮物。

  他將姜暖一把抱起,攔了一輛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清晨的陽光落在姜暖的臉上,暖暖的,癢酥酥的。

  就像是有柔軟的羽毛拂過她的面頰,讓人忍不住想打個呵欠。

  「喵嗚!」

  此時大白貓從姜暖身上猛地跳下來,毛茸茸的長尾巴掃過姜暖的臉頰,終於讓和周公纏綿良久的姜暖睜開了眼睛。

  「大寶,沒嚇著你吧!」一個身著藍錦褂子的小女子跑進來一把抱起大白貓,約莫五六歲的樣子,跟花雲屬於一個年齡段,眼睛大大的,神色戒備地看著姜暖。

  姜暖一呆,耶?這是哪裡啊?垂簾的房間,華麗淡雅,這蘇州風格沒錯啊,可怎麼這樣陌生呢!?

  「誒?你嚇著大寶了!」小女孩撅著嘴看她,神色間對她滿是打探。

  姜暖腦袋裡一團漿糊,這是怎麼回事啊?昨天,昨天她幹嘛去了?月兒呢?

  姜暖還在疑惑間,但見門一響進來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一見小女孩便跪了下來:「小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小女孩撇撇嘴:「我為什麼不能來,她是誰?」

  丫鬟道:「是少爺昨晚上帶回來的,讓我們好好伺候著。」

  姜暖忙問:「你們少爺是誰啊?」

  丫鬟看了她一眼:「姑娘不記得了?少爺說昨晚姑娘喝多了,讓我們伺候您梳洗過後送您回家。」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丫鬟道:「我們少爺姓蘇。」

  姜暖腦子裡過電影似的,上元燈節的一幕幕都回到了腦子裡。

  她們說的少爺是蘇眠,這是蘇眠的府邸,那花府,月兒?!

  「糟了!」喝酒誤事啊!這可怎麼辦?

  小女孩好奇地看著她:「你怎麼一驚一乍的啊!我問你,你怎麼認識我哥哥的?」

  哥哥?蘇眠的侄女啊?

  此時的姜暖來不及管這些閒事,忙從床上起身,見身上衣服都好好的,慌張著便要回花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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