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刻千載
2023-11-18 12:39:18 作者: 莫念繁華
「傳張照片給我吧。」
「什麼」
夙棉輕笑:「看你兩眼就不疼了,其實沒有什麼比思念還痛吧。」
然而,這卻是兩人最後的一通電話,第二天,青州七級大地震,一時間,死傷無數,而此後,夙棉便就此失蹤……
「小暖,小暖,」夙阿姨在呼叫著有些走神的姜暖,她最近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走神吧,「這孩子,這是怎麼了?」
「阿,沒事,阿姨,我只是突然有些像想夙棉了。」姜暖向著夙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的樣子。
「來。」夙阿姨牽著姜暖的手,把那個懷表好好的放置在她手掌心,生怕會磕碰壞,眼中閃爍著淚光,說道:
「小暖,這是夙棉十六歲到現在一直都隨身佩戴的懷表,平常都是視若珍寶的,如今,他人也走了,這懷表就交由你保管了。」
「阿,……阿姨,就連你這個作為母親的,都相信夙棉已經去世了嗎,可是,我總感覺,他還在,還在某個地方等著我。」
姜眠的眼淚一一粒一粒地從眼眶裡掉落出來,她不願擦乾,也不願停止哭泣。
很快,裙子上濕潤了一片。
夙母望著姜暖,閉上了眼,琢磨她又何嘗不遠相信自己的兒子還在呢,可現實就擺在眼前,不能解除姜暖的痛苦,風吹過夙母的臉頰,留下的是乾乾的淚痕,她也哭了。
夜晚,冷風吹著姜暖的齊肩短髮,左眼的那顆淚痣邊還殘留著一滴淚水,她想一個人靜靜的走回去,就這樣,以前,夙棉也是這樣送她回家的,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抬眼,便是那一盞荷花形狀發著白光的路燈,明亮而寬敞。
姜暖記得,夙棉右眼是有嚴重的近視還是什麼的,常年喜歡用斜劉海蓋住右眼。
高考過後,夙棉的眼睛剛做了手術,還包的嚴嚴實實,那時,他站在路燈下不知道在等誰。
那時候,姜暖正好準備去看他,碰巧就在那個地方遇見了他,可能眼睛暫時還看不到的原因,夙棉眼處戴著一條白幔,應該是治療用的。
姜暖還不懷好意的想去戲弄他一下,於是便走過去牽著他就走。
那時候夙棉居然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只是安安靜靜地跟著往前走。
姜暖直走,夙棉便直走,她轉彎,夙棉便轉彎,最後姜暖停下,他也停下了。
幾分鐘後,姜暖終於受不了了。
「我說,夙棉小朋友,你都不問一下是誰就跟著走啊,丟掉怎麼辦「姜暖語氣中是怒氣,更多的是擔心。
「不會呀,我知道是你,你的手第一次牽上我的手的觸感,我一輩子都忘不掉。」夙棉還不忘揚起他那個櫻花般的笑容,沒心沒肺地對姜暖說道。
姜暖還能怎樣,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啦。
這走著,走著,姜暖便回到了與夙棉共同的房子裡面,這裡有他殘留的味道,還有兩人一起布置房子的家具,他送給她的禮物。
還有檀木柜子裡頭,夙棉連續三年送給她的禮物,姜暖一路緊緊抱著的袋子裡面,裝著那個懷表和照片。
然而,當她翻開那些照片時,猛然發現,有一張照片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照片裡的女孩長得有八九分像她,只不過稍微不注意,又會發現有些不一樣。
「我有穿過這種衣服嗎?」姜暖很仔細的端詳著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泛黃還有一些霉印,感覺十分具有年代感。
照片中的女子,穿著上面穿旗袍,下面穿百褶裙,這是滿漢女裝款式交融的結果。
而高領圈和鑲荷葉邊的袖子,這件衣服更像是民國時期才有的特徵。
那女子身材高桃,體態輕盈,舉止端莊嫻雅地撐著一把紅傘。長長的烏髮如漆,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
稍稍一看,與姜暖不同的是,照片裡的女子臉上的痣是在嘴角處的,而且所處的地方,青磚紅瓦,古色古香的建築。
更是讓姜暖十分確定這個女生不是她,翻了翻背面,上面是墨水的筆跡象,居然並非簡體,而是繁體字,寫著:
「花櫻,此生唔唯愛妳一人。」
1931年,柒月拾叄日
●●注
由於,那下面注寫的人字跡被塗抹塗抹過,或者是因為時間太久了,也看不清寫的是誰的名字。
「1931年?她到底是誰,跟夙棉到底是什麼關係?」無數的疑問迅速充斥在姜暖的腦海當中。
那女子長得確實比姜暖嫵媚幾分,這也是讓姜眠有些醋酸的感覺,心中突然有種背叛的感覺湧上心頭。
「此生為愛你一人,那我是什麼,她的替代品嗎?」這樣一想,姜暖更是有些不安,她迅速打電話給夙棉相處最好的堂妹。
電話,接通了,「喂,夙念嗎?你哥他有沒有認識一個長得和我差不多的女生,也不算差不多,就是長得和我一樣,比我漂亮那麼一點的女生?」姜暖著急的問道,想要迅速的找到「證據。」
「阿哈?小嫂嫂,你這是發什麼瘋呀,我只能跟你說哦,我哥就是那種從來不近女色的那種人,除了你,我就沒見過他跟哪個女生相處過,要不是你的出現,我還有時懷疑我哥是不是個gas ,不過,我哥已經死了那麼久了,就算他幹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這時候計較起來,也是無濟於事的呀!」
電話裡頭的夙念無奈的說道。
「可是……」
「可是,可是什麼呀,可是,小嫂嫂,我知道你想我哥,但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吧。」
「……」
就這樣,兩人爭執了許久,最後還是夙念把姜暖說服的條條是道,她只好無奈的掛斷了電話。
「我這是在幹什麼?懷疑?懷疑他對自己的愛嗎?」
六天後,七月初七那天,是夙棉的葬禮,沒有過多的鋪市,只有簡單,簡約的黑白布置現場。
這六天的時間裡,姜暖似乎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每天都是在淚水中睡著。
全部都是有關夙棉的回憶,姜暖經常在想著,到底我還在奢望著什麼,他已經不會回來了呀!
葬禮當天,來了很多人,夙念也過來了,她當時給了一封信給姜暖,說是夙棉那時臨走時要她交代給姜暖的。
夙念說這是夙棉以前寫給姜暖的情書,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給她,現在也是物歸原主了。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姜暖拆開了信封,信紙裡面,寫著大大的一個「您」字。
夙棉對她很好,溫柔,體貼,關懷備至。
但他從來沒有給姜眠寫過情書。
這麼多年了,她只聽他說過一次我愛你,那次告白的時候。
真是姜暖也不是沒撒嬌,要夙棉給她寫情書過,只是信紙上只有一個尊敬且生疏的「您「字。
姜暖拉開信封看整齊迭放的五張寫了「您「字的白紙,委屈的心酸。
但是看到夙棉在最後一張「您」的背面,注釋著一排小字,姜暖看了「您「字,心裡陣抽痛,上面注釋著:
笨蛋,暖,就知道你看不出來,是「您」哦,很好認的,心上有你嘛,心上有你,心上有你。」
姜暖念念道,淚如雨下,緊緊抓住那些紙,獨自坐在窗前,兩眼凝視著遠方。
「我到底在懷疑什麼,夙棉,我只不過是為了想找到一個你不那麼愛我的藉口罷了,你知道,我一個人在沒有你的時間是那麼痛苦嗎?」
「你知不知道,在失去你的時間裡面,我的世界從未往前,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那麼難過。」
她的眼,已哭得紅腫;淚,還在流著。
也沒有擦,讓淚流到嘴邊,澀澀的,任淚水打濕剛發下來的那幾張少得可憐的情書。
窗外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時雨時節,冷風吹拂著雨水,帶來了幾分寒意。
今天是七夕,本來是個居家團圓的日子,也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日子,可對於姜暖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扼制她的心那般的疼痛。
姜暖拿出夙棉平時在愛攜帶的那個懷表,不過,他從不讓別人碰那個懷表,包括她在內。
那懷表,幾乎是純銀,做工十分精緻,表蓋上刻著一朵紅色的錦紋山茶花,雕刻的栩栩如生,銀色的掛鏈呈現出圓潤的光澤。
姜暖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懷表,裡面還有一層透明蓋子,似乎是透明水晶所制,不過時針分針都停止轉動了,看來是已經壞了。
正當姜暖準備把那懷表的蓋子合上的時候,突然注意到內表蓋上有著一行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
「青瓦長憶舊時雨,朱傘深巷無故人。」
不過,姜暖似乎注意到那首詩下面的一小朵山茶花圍繞著,還有一段很細微的文字,小到稍微不注意便會輕易忽略掉。
姜暖取出一片放大的眼鏡片,摸索著表花上的文字:
七月初七,花櫻,來尋我。
姜暖心中更是疑惑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是花櫻?
她到底是誰?
可能是由於姜暖自身條件反應,她把那些文字組合起來讀了出來:
「青瓦長憶舊時雨,朱傘深巷無故人,七月初七,花櫻,來尋我。」
結果,姜暖居然驚訝的發現,那懷表的時針,分針開始轉動起來。
11:45……
11:50……
11:55……
00:00!!!
就在此時,那時針分針停了下來,此時姜暖仿佛一陣暈眩,像是睡死過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