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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風蕭蕭兮易水寒 第117章 軻比能

2023-11-18 11:18:46 作者: 寂寞劍客
  阿拉山口,漢軍軍營。

  連綿不絕的長城從左側的彈汗山及右側的白山蜿蜒而下、交匯於山口,山口本來築有要寨,只因年久日修,只剩斷垣殘壁、滿目荒荑,自高順軍至,在殘壁之上重修軍營,將左右兩翼之長城連成一線,幾成天險。

  鮮卑大軍若欲叩關而入,就必須踏破漢軍軍營。

  漢軍軍營,轅門之上,高順神情冷峻,漠然地注視著緩坡下、蟻潮一般衝上來的鮮卑人,右臂悄然高舉~~

  「弓箭手~~上~」

  「嚓嚓嚓~~」

  雜亂的腳步聲中,一千名弓箭手從軍營里魚貫而出,分前後兩排在營柵後立定,鎧甲與兵器的撞擊聲中,紛紛挽弓在手,一支支鋒利的狼牙箭已然綽於弦上,一千雙冷漠的眼睛齊刷刷地轉向中間的轅門,聚焦在高順高舉的右臂上~~

  「嗷呀~」

  「哇呀~」

  數千名裹著破舊獸皮甲、手持彎刀的鮮卑戰士嚎叫著搶上緩坡,狡猾的漢人在緩坡下挖掘了許多深淺不一的壕溝,而且在地面上撒滿了鋒利的三棱狼牙釘,令鮮卑人的戰馬寸步難行,鮮卑人不得不捨棄了戰馬,徒步發起衝鋒~~

  失去了戰馬的憑持,長著兩條羅圈腿的鮮卑人顯得笨拙而又矮小,在漢軍堅固的壁壘面前無計可施~~

  「放箭~~」

  高順高舉的右臂悠然揮落,一千名漢軍弓箭手霎時轉過頭去、面向正前方,將手中的長弓高高舉起,冷漠的的眸子裡殺機流露~~

  「唆~」

  「唆~」

  「唆~」

  一支支鋒利的箭矢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死亡之雨,鋪天蓋地地向著鮮卑人頭上罩落下來,霎時間,慘烈的嚎叫聲沖霄而起,缺乏盾牌和重甲保護的鮮卑戰士一片一片地倒了下來~~

  遠處,鮮卑後陣,魁頭恨恨地一拳捶在車轅門,幾欲咬碎鋼牙,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九次沖陣了,可結果卻還是沒能突破漢軍的營壘!這些該死的漢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頑強了?不但頑強,而且狡詐、陰險,各種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

  拓跋潔粉勸道:「大王,漢軍營壘堅固,我軍缺乏攻堅器械,不如暫且退兵?」

  「你說什麼?退兵!」魁頭臉色一冷,眸子裡殺機流露,「拓跋潔粉,你是想讓本王下令殺了你嗎?」

  「呃~~」

  拓跋潔粉聞言一窒,悄然退下。

  軻比能想了想,提議道:「大王,不如末將領一支偏師,繞襲代郡馬城,從馬城叩關直入再繞襲馬躍身後,如此兩面夾擊,必能擊破漢軍營壘。」

  拓跋潔粉聞言雙目一亮,心忖好計。

  魁頭想了想,也點頭道:「嗯,此計不錯,本王就給你五千輕騎,三日之內繞至漢軍身後,然後內外夾擊,一舉踏破漢軍營壘。」

  軻比能昂然道:「末將領命。」

  ……

  洛陽,御花園。

  漢靈帝劉宏正率領兩隊妃嬪戲嬉,張讓、趙忠則率領兩隊太監從旁侍候,玩正開心時,忽見益陽公主劉明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劉宏素來疼愛這個唯一的妹妹,不由呵呵笑道:「這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惹御妹生氣了?說出來,朕替你撐腰,滅他九族。」

  劉明氣鼓鼓地走到劉宏面前,嗔道:「皇兄,小妹都快急死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劉宏道:「說吧,什麼事呀?」

  「聽說你要罷馬躍的官?」

  劉明話音方落,從旁侍候的張讓和趙忠頓時豎起了耳朵,心忖點火的人來了,他們負責從旁煽風就是了,昨夜,賈詡送了張讓、趙忠各一棟宅子,而且還附帶數名美貌侍妾,著實讓這兩個老閹貨過了把「正常男人」癮。

  「呃~~這個~~」劉宏顧左右而言他,「此乃朝政,御妹乃是婦人,就不必過問國事了吧?」

  「我不~」劉明嗔道,「馬躍是小妹選定的駙馬,豈能讓他受人陷害而見死不救。」

  「呃~這個~」

  劉宏頭疼地撓了撓頭,劉明心屬馬躍這劉宏是早就知道了,大漢風氣一向極是開化,劉明更是自幼嬌縱,心裡有什麼早就全寫臉上了。早在當初馬躍初受招安之時,劉宏就已經發現,劉明對馬躍的態度極是曖昧,後來被劉宏再三追問,劉明更是索性挑明說她已經看上馬躍了,想招他做駙馬。

  「皇兄,你被袁逢、袁隗、黃琬那些老傢伙給騙了。」

  「御妹不可胡說,袁逢等皆為朝廷重臣,豈能騙朕。」

  「真的,袁逢等人可是說馬躍蓄意挑起大漢與鮮卑之間的紛爭,以便從中漁利?」

  「難道不是?朕都接到幽、並兩州及使匈奴中郎將急報了,具言北方鮮卑蠢蠢欲動,似有驅兵南掠之跡象,這些都是馬躍惹的禍,自然要由他來承擔責任。」

  「可事實並非如此!」

  ……

  阿拉山口,漢軍軍營。

  裴元紹昂首闊步走進大營,說道:「伯齊,右北平太守公孫瓚派了個人過來,說是有重要軍情通報。」

  「哦,公孫瓚?」馬躍道,「快請使者請來。」

  「遵命。」

  裴元紹領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領著一名儒士走了進來,那人長長一揖,朗聲道:「右北平太守公孫麾下長史關靖,參見馬躍將軍。」

  馬躍呵呵一笑,伸手虛虛一托,淡然道:「先生且免禮。」

  關靖捋了捋長須,開門見山道:「將軍可知大禍臨頭乎?」

  「哦?」馬躍臉色微變,凝聲道,「願聞其詳。」

  ……

  洛陽,御花園。

  劉宏皺眉道:「御妹,這些事情你是從何得知?朕如何不知道?」

  劉明道:「袁逢、袁隗及幽州刺史劉虞、冀州刺史韓馥等內外勾結,串通一氣,皇兄自然難以知道其中真相,小妹卻是從馬躍處得知此事,心中不平才闖宮見駕,告知皇兄真相,請皇兄聖裁。」

  「嘶~」劉宏吸了口氣,將信將疑道,「若果有此事,馬躍果然是開疆拓土之功臣,而非蓄意挑起漢鮮紛分之罪臣,朕倒是錯怪他了~~」

  劉明向一邊的張讓、趙忠略使眼色,張讓會意,躬著身子上前說道:「陛下,袁氏二子袁術、袁紹曾累次敗於馬躍將軍手下,是故袁逢、袁隗懷恨在心,挾私報怨倒也是不無可能啊~~」

  趙忠不失時機地補充道:「老奴亦聽說幽州刺史劉虞、冀州刺史韓馥、勃海太守袁紹及朝中袁逢、袁隗、黃琬等大臣過從甚密,且邊患之說俱是劉虞、韓馥一面之詞,未必沒有誇大事實之嫌。」

  「唉~」劉宏嘆了口氣,說道,「朕將國事託付,袁逢等人卻辜負朕望,朕甚是失望,張讓,即刻安排馬躍長史賈詡進宮見朕,朕要親自過問此事。」

  「老奴遵旨~~」

  ……

  阿拉山口,漢軍軍營。

  天黑了,鮮卑人猛攻了一天,在營前扔下幾千具屍體之後退走了,公孫瓚派來報信的關靖在戰戰兢兢地觀戰了一天之後,也已經離去。

  管亥沉聲道:「伯齊,連公孫瓚都提醒你提防劉虞,看來劉虞這老小子真會背後下黑手。」

  周倉惡狠狠地說道:「主公,等打完了鮮卑,不如回頭幹掉劉虞這匹夫!」

  馬躍臉寒似水,和劉虞翻臉是早晚之事!馬躍想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取得河套的控制權,就必須要藉助烏桓人的力量,而劉虞當然不會把烏桓族的控制權拱手相讓,訴諸武力是不可避免的。

  在幽州,劉虞占據絕對的優勢!不但控制著代郡、遼西、遼東漁陽等郡的烏桓部落,還有許多內遷的鮮卑小部落依附於他,更重要的是,幽州十郡中有七郡完全效忠於劉虞!而且,必要的時候,劉虞還能得到冀州韓馥及勃海袁紹的支持。

  公孫瓚雖然控制著右北平、漁陽、遼西三郡,可真正隸屬於他的軍隊不過五千!剿滅張舉、張純的兩萬大軍是從幽州各郡之中臨時徵調、奉劉虞之命聽候公孫瓚調譴而已,平叛之後這些軍隊就各歸本郡了。

  也就是說,劉虞至少控制著三萬左右的騎兵以及四萬以上的精銳步兵,面對如此龐大的實力,無論是馬躍還是公孫瓚,應付起來都極為吃力,不過,如果兩家能夠聯合起來的話,局面就將截然不同了。

  「看來,我得去會會這個公孫瓚了。」

  「伯齊,你要去見公孫瓚!?」裴元紹凝聲道,「是不是等賈詡先生回來再說?聽說這個公孫瓚可不是善類,萬一~~」

  「無妨,公孫瓚雖然不是善類,難道本將軍便是好人麼?到時候讓管亥率兩百人陪我去便是了。」

  管亥嘿嘿一笑,向裴元紹道:「元紹,有咱老管陪伯齊去,難道你還不放心?」

  「不過現在~~」馬躍語鋒一轉,目露凜然殺機,森然道,「我們該去馬城了,傳令,大軍開拔、奔襲馬城~~」

  ……

  右北平郡治,上垠。

  關靖風塵僕僕地進了議事廳,公孫瓚急起身相迎,迫切地問道:「士起(關靖表字),如何?」

  關靖喘了口氣,凝聲道:「大人,馬躍已經做了相應布置,想來不會吃虧罷。」

  公孫瓚舒了口氣,問道:「與鮮卑人的戰事如何?」

  關靖目露凜然之色,說道:「大人,馬躍兵卒堪稱精銳,以區區兩千步卒扼守山口,數萬鮮卑人猛攻數日竟不得寸進,反而棄屍無數,令人震驚。」

  「哦?」

  公孫瓚目光凝然。

  鄒丹不信道:「士起兄說笑乎?以區區兩千步卒竟能擋住數萬鮮卑鐵騎?不信,斷然不信~~」

  關靖道:「此事千真萬確,乃靖親眼所見!馬躍麾下將校有高順者,調度有方、指揮得法,雖泰山壓頂亦從容不懼,雖驚濤拍崖亦巋然不動,鮮卑人驅數萬之眾血戰竟日,皆為所敗!下官觀之頗有名將之資、大將之才!」

  「唔~」公孫瓚目露凜然之色,「能得士起如此讚譽者,必非常人,唯所憾者,不能為我所用也~~」

  關靖觀公孫瓚似有忌憚之意,不由眉頭微蹙,勸道:「大人,馬躍兵卒雖然精銳,卻不過四五千眾,實力尚弱。唯劉虞挾裹騎步軍五萬餘眾,且文有閻柔、武有鮮于輔、劉備等,又有公孫度、齊周、牽招、田疇等為之羽翼,方是大人心腹之患。」

  公孫瓚悚然一驚,說道:「若非士起提醒,竟險些誤了大事。」

  關靖道:「大人,劉虞勢大,非大人獨力能擋,倘朝中有變、天下震動,大人或恐為之所害,當結好馬躍以共抗劉虞。」

  公孫瓚道:「善,就依士起之言。」

  ……

  薊縣,刺史府議事廳。

  「報~~上谷急報~~」

  一名滿臉風塵的信使匆匆奔入,跪倒在廳內,正與閻柔等議事的劉虞長身而起,急切地問道:「上谷戰事如何?」

  鮮于輔、鮮于銀、劉備等人亦紛紛將目光聚焦在信使身上。

  信使喘息道:「鮮卑大軍猛攻山口數日,死傷數千、毫無進展。」

  「什麼!?」

  劉虞聞言目露震驚之色,除了閻柔及劉備,廳中諸將也紛紛色變。雖然閻柔早就曾明言鮮卑人難有作為,可劉虞驟然聞聽此訊,還是免不了大吃一驚。

  「這個馬躍!」鮮于輔擊節道,「還真是個人物,居然憑藉四五千人就擋住了三萬鮮卑鐵騎,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呀~~」

  劉備聞言目光陰冷,心忖當初在穎川時,馬躍手下還只有八百流寇,就能把曹操和他的七千大軍殺得落花流水,這事要說出來,還不把你們嚇個半死?不過馬躍的強勢表現還是令劉備感到心情沉重,這廝帶兵打仗如此厲害,什麼時候麾下擁有了過萬大軍,豈不是就要天下無敵了?

  唯有閻柔恬淡自若,淡然道:「現在的鮮卑早已經不是擅石槐活著時的鮮卑了,攻不下阿拉山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接下來,魁頭應該會設法繞襲馬城了吧,齊周大人那裡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

  代郡太守齊周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請刺史大人放心,下官遵照閻柔先生安排,一切皆已準備停當,兩天之前,馬城居民皆已遷至高柳,今天夜裡,城中留守的最後一批守軍將連夜撤走,到了明天,馬城就將成為一座空城。」

  「唔~~」劉虞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的殺機,沉聲道,「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劉虞部將尾敦嘿嘿一笑,目露殘忍之色,說道:「鮮卑人從馬城入關,占了馬躍的老窩寧縣,不知道馬屠夫是何表情?」

  鮮于輔皺眉道:「大人,末將總以為這麼做,有失磊落。」

  劉虞眉頭一蹙,斥道:「婦人之仁!」

  ……

  洛陽,德陽殿。

  張讓乾咳一聲,上前一步尖聲喊道:「皇上有旨,宣護烏桓校尉部長史~~賈詡進殿~~」

  「護烏桓校尉部長史~賈詡進殿~~」

  「護烏桓校尉部長史~賈詡進殿~~」

  北宮外,賈詡從階下長身而起,好整以暇地正了正衣冠,在司禮太臨的引領下,長袖飄飄徑直往德陽金殿而來。及至殿外,立於階下的文武兩班大臣,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賈詡身上,賈詡從容不迫、表情恬淡,在殿外緩緩拜倒,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朗聲高呼道:「臣~護烏桓校尉部長史~賈詡,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階上,漢靈帝劉宏虛虛抬手,淡然道:「平身。」

  「謝萬歲~」

  賈詡最後叩拜一下,長身而起立於殿外。

  中常侍張讓上前一步,尖著嗓子喊道:「皇上有旨,賈詡進殿敘話。」

  「臣~遵旨。」

  賈詡再次正了正衣冠,飄然直入,不亢不卑地走到金階下立定。

  漢靈帝劉宏清咳一聲,問道:「太師袁逢、太傅袁隗及司徒黃琬等九十七名大臣聯名上奏,具言護烏桓校尉馬躍蓄意挑起漢鮮紛爭、圖謀不軌,以致邊塞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可有此事?」

  滿朝文武的目光霎時聚焦在賈詡身上,不知道這位護烏桓校尉部長史該如何應對?賈詡神色從容,抱拳長長一揖,朗聲道:「臣自九月進抵上谷,所見所聞,邊塞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確有其事。」

  袁逢、袁隗等朝官聞言面有得色。

  不想賈詡語鋒一轉,接著說道:「此皆幽州刺史劉虞治理無方所致,自伏波將軍至,整頓邊防、整飾武備、與鮮卑人激戰連場,幸將士用命、大獲全勝,今逐鮮卑於漠外,北拓大漢疆域數百里於塞外,長城之內,百性安居,長城以外,蠻夷惶惶,幽州之境,民生繁榮、大漢之北疆,氣象為之一新也~」

  袁逢臉色劇變,出班指著賈詡厲聲道:「一派胡言!此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之言,有誰相信?」

  賈詡淡然道:「袁太師可曾到過幽州?」

  袁逢蹙眉道:「自然沒有,然~~」

  不等袁逢說完,賈詡搶道:「既然袁太師未曾到過幽州,安知下官所言乃是顛倒黑白、混淆視聽之胡言?」

  袁逢大聲道:「本官有幽州刺史劉虞大手親筆手書於此,豈能不知?」

  賈詡眸子裡掠過一絲狡詐,猝不及防地問道:「如此說來,袁大人與劉刺史常有書信往來嘍?」

  「這是自然,呃~~」袁逢一言既也,旋即省悟,忙辯解道,「本官既為當今太師,身負教導太子之責,理應關心國事,與劉刺史書信往來、詢問邊事亦屬應該~~」

  「自然是應該。」

  賈詡淡淡一笑,也不爭辯。

  金階上,劉宏的眉頭卻猛地蹙了一下,大漢自高祖立國,最忌外蕃與朝官過從甚密,以內外連接、禍起蕭牆,袁逢自言與劉虞常有書信往來,已然引起劉宏心中不快。袁逢眼見天子臉有不豫之色,不由心中惶然。

  ……

  彈汗山北,一支烏桓輕騎正沿著山麓狂飆突進,數千隻鐵蹄冰冷地叩擊在荒蕪的大漠上,激濺起滾滾煙塵~~狂暴的騎陣最前沿,軻比能催馬正疾,巨獸般的山巒在山道兩側起伏,耳畔有狂風在無盡怒嚎,有烈烈豪情在軻比能胸際熊熊燃燒~~

  「兀力突!」

  「在。」

  軻比能一聲大喝,兀力突喝應一聲策馬上前,斜背肩後的箭壺裡露出七支鋒利的狼牙箭,箭尾的翎羽正迎風微微顫抖,猶如野狼身上隨風飄蕩的狼毫~~

  軻比能以馬鞭遙指巍峨的彈汗山,大笑道:「你可曾記得,不久之前兵敗寧縣之時,我曾對你們說過什麼?」

  兀力突道:「頭人~~哦不,首領曾說過,漢人有句諺語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哈哈哈~~」軻比能仰天發出一陣愜意的長笑,環顧左右洶湧如潮的騎兵,朗聲道,「這些漢人雖然打仗不行,可做學問卻是無人能及,漢人說的話,的確是有幾分道理啊,等將來我們部落強大了,一定要設法學習漢人的文化~~」

  兀力突不解道:「首領,既然我們的彎刀能夠征服漢人,那為什麼要學習漢人的文化?難道漢人的文化比我們鮮卑勇士手中的彎刀還要厲害嗎?」

  軻比能的目光冷了一下,沉聲道:「兀力突,知道大王的三萬鐵騎為什麼猛攻數日卻不能突破阿拉山口嗎?」

  兀力突搖頭道:「不知道。」

  軻比能沉聲道:「就是因為文化!漢人雖然不如鮮卑勇士驍勇善戰,可他們有優秀的文化,有完善的兵法,漢軍的將領個個都精通兵法,懂得使用各種各樣鮮卑人聞所未聞的戰術,還記得以前曾經被我們俘虜過的那個漢人嗎?」

  兀力突凝聲道:「首領是說那個叫閻柔的漢人?」

  「不錯!」軻比能凝聲道,「你們一定很奇怪,當初俘虜了這個漢人,為何我不但不曾殺他,還贈予大批牛羊送他返回中原。」

  兀力突道:「小人的確不理解。」

  軻比能的目光悠然變得無比深遠,淡淡地說道:「因為這個叫閻柔的漢人讓我懂得了許多以前根本不懂的道理,更讓我領略了漢人文化的博大精深。我們鮮卑人能夠稱雄草原,並不是因為我們鮮卑勇士有多麼驍勇善戰,而是漢人根本就不屑於和我們爭奪這片荒涼的大漠,如果漢人要和我們爭奪草原,我們鮮卑人無論如何也是爭不過的~~」

  兀力突皺眉道:「首領未免有些高看漢人了。」

  「不,一點也不。」軻比能沉聲道,「想當初大匈奴何等強大?可最後又怎樣,還不是在大漢帝國的連番打擊下分崩離析了!兀力突,本首領問你,就算當初檀石槐大王在位之時,我們大鮮卑相比當年大匈奴如何?」

  兀力突老實答道:「不如大匈奴。」

  軻比能狠狠地揮舞了一個手中的馬叉,沉聲道:「可是你知道嗎?真正擊敗大匈奴的,不是烏桓人,不是鮮卑人,也不是漢人,而是~~漢人的文化!」

  「小人明白了!」

  兀力突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你真的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那好!」軻比能虎目里悠然掠過一絲厲色,沉聲道,「我們現在就回清水川去收擾獨孤部落,然後再到金蓮川收擾失散在草原上的去斤部落,草原很快就要大亂了,我們要在大亂開始之前,積攢足夠強大的實力。」

  「啊?回~回清水川?」兀力突大吃一驚道,「我們~我們不去進攻漢軍身後了?」

  「去進攻漢軍身後?」軻比能冷笑道,「你以為馬城是那麼容易攻克的?區區一座軍營都攻不下,就更不要提堅固的城池了!而且,漢人詭計多端,比草原上的狐狸還要狡猾,誰知道他們在馬城會不會設有埋伏?」

  「可是首領,你這是在違抗大王王命,會被砍頭的。」

  「砍頭?哼哼~~」軻比能冷冷一笑,沉聲道,「你以為這次魁頭還能活著回到王庭嗎?」

  兀力突簡單的腦袋開始有些跟不上軻比能的思維了,吃聲道:「首~首領~你~~」

  軻比能冷然道:「魁頭這次出兵完全是個錯誤,騫曼未死、王位不穩,魁頭竟然就敢貿然興兵,簡直就是自取滅亡!這次與我鮮卑大軍交戰的漢軍將領比狐狸還要狡猾,比野狼還要兇殘。魁頭完了,大鮮卑國的黃金部落完了!草原~~很快就要大亂了~~~」

  「呃~這~~」

  軻比能深吸一口冷氣,勒轉馬頭馳上山道右側的小山包,雙手狠狠一勒馬韁,胯下坐騎頓時人立而起,並昂首發出一聲嘹亮至極的悲嘶聲,霎時就吸引了五千鮮卑勇士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軻比能身上。

  「獨孤部落的勇士們,魁頭讓我們去攻打有漢軍重兵把守的堅城,這是在讓我們去送死,是想把獨孤部落五千名英勇的的勇士送進墳墓!我~軻比能,身為獨孤部落新任首領,絕不能任由這樣的悲劇發生~~」

  五千名獨孤部落的勇士目露惶然之色,漢時的塞外遊牧民族尚處於原始的奴隸制社會,除了處於頂層的貴族之外,幾乎所有的牧民都是貴族的奴隸,他們平時逐水草而居、戰時則上馬成兵,他們的生命屬於他們的主人而毫無人生自由。

  所以,魁頭在殺了獨孤部落的首領,並宣布把整個獨孤部落賞賜給軻比能之後,這些缺乏自我意識的牧民們本能地把軻比能當成了他們新的主人,此時見主人居然公然反抗鮮卑大王,不由紛紛感到惶恐不安。

  「我們獨孤部落勇士的鮮血絕不會為了昏庸、愚蠢的魁頭而流,我們的生命絕不會為了黃金部落的野心而白白犧牲~~」軻比能振臂高呼,「,我們回家~回清水川,我們的女人和孩子們在等著我們回去團聚~~」

  小山包下的鮮卑勇士們終於歡呼起來,他們並不喜歡戰爭,他們更願意和自己的親人團聚在一起,軻比能要帶他們回家,立刻就獲得了他們的擁戴和支持~~(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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