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蕭蕭兮易水寒 第112章 記住這個人
2023-11-18 11:18:46 作者: 寂寞劍客
激烈的號角聲響徹雲霄,上百輛板車聯結成一堵帶刺的堅牆,從前方、左右向著鮮卑騎兵緩緩碾壓過來。
「咻~」
「咻~」
「咻~」
密集如蝗的弩箭從板車正面預留的孔洞裡攢射而出~
「唏律律~~」
慘烈的戰馬悲嘶聲響徹長街,頃刻間,數十騎鮮卑騎兵連人帶騎被射成了刺蝟,殺得性起的鮮卑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頓時亂成一團、不知所措,前方和左右皆被長滿尖銳狼牙釘的板車堵住了去路,沒有頭人的命令,誰也不敢擅自後撤~~
兵慌馬亂中,兀力突打馬來到軻比能面前,厲聲道:「頭人,大事不好,我們中埋伏了!」
軻比能眸子裡幾乎噴出火來,不用兀力突提醒,他也看見了,只片刻功夫,英勇的部下就倒下了近百騎,原本就不多的部屬更是只剩下了兩百餘騎,再這樣下去,不要說屠戮寧縣了,就是他僅有的兩百餘騎也得全交待在這裡。
該死的,還是小看了這些狡詐的漢人啊,軻比能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憤怒,厲聲高吼道:「撤~撤出城去~~」
「撤~~」
兀力突怒嚎一聲,跟在軻比能身後,向著城門策馬疾奔而去。
高僅丈余的土城牆上,郭圖冷然笑笑,現在才想起撤退,不覺的太晚了嗎?
悠然轉過身來,郭圖向小校下令道:「封鎖城門。」
「遵命,大人!」小校答應一聲,奔走而出,悽厲地高喊起來,「大人有令,封鎖城門,封鎖城門~~」
「軲轆轆~~」
刺耳的磨擦聲中,十數輛板車鬼魅般出現,在城門內里堪堪聯結成一堵鋒利的堅牆,擋住了鮮卑人逃生之路,至此,僅剩的百餘鮮卑殘兵已經陷於漢軍的四面包圍之中,不斷有弩箭從板車後面呼嘯而出,不斷有鮮卑騎兵慘嚎著倒斃馬下~~
難道今天真要死在這裡嗎?軻比能圓睜怒目,眸子裡流露出野獸般的狂亂,不,不會的,絕不會死在這裡的!天狼神的子孫雄霸大漠、所向無敵,怎可能輸給這些卑鄙、怯懦的漢人?草原之狼怎會輸給一群羊?
「撞開這些鬼東西,衝出去~~」
「嗷呀~」
數騎鮮卑勇士昂首狂嚎一聲,策馬狂奔,竟向著聯在一起的板車疾奔而來,短短的數十步距離之內便完成了加速,然後挾帶著強大的慣性連人帶騎惡狠狠地撞上了板車正面,足有數尺長的鋒利狼牙頃刻間將鮮卑勇死釘死在釘板上,但戰馬強大的沖勢也終於撞開了連結一起的板車,硬生生從中間撞開了一道僅容兩匹戰馬奔馳的縫隙~~
「堵上缺口,絕不能讓鮮卑人逃走~~「
郭圖眉頭一跳,從陰影里閃了出來。
鮮卑陣中,兀力突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機,挽弓搭箭,潮水般的吶喊聲還有激烈的殺伐聲頃刻間從兀力突耳際褪走,他的眸子裡只剩下了城樓上,那大官模樣的漢人男子,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兀力突微眯的右眼猛地睜開,同時右手鬆開,只聽嗡的一聲,一支鋒利的狼牙箭已經脫弦而出,鋒利的箭簇刺穿了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閃電般直取漢人大官的心臟要害~~
「大人小心!」
聞聽刺耳的尖嘯,漢軍小校亡魂皆冒,疾伸手將郭圖重重一推。
「噗~」
血光崩現,郭圖瘦削的身軀猛地一頓,有些難以置信地低下頭來,只見一截羽箭正插在自己胸口,末尾的翎羽正迎風微微顫抖,下一刻,蝕骨的冰寒像潮水般襲來,將郭圖整個吞噬,所有的力氣頃刻間煙消雲散,郭圖無力地往後踉蹌了一步,頹然倒地~~
「來人,快來人~」
「郎中,快找郎中~~」
「該死的,郎中死哪裡去了?」
城樓上,漢軍小校跳腳怒罵,悽厲地長嚎起來。
「該死的!」
鮮卑陣中,兀力突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剛才若不是那名漢軍小校奮力一推,他這一箭絕對能夠射穿那漢人大官的心臟,可就是這一推,卻讓他的一箭錯了位,雖然射穿了那漢人大官的肩胛,卻不會喪命。
兀力突再次挽弓搭箭,意欲補上一箭,射死那名漢人大官,目光所及,卻只看到一名漢軍軍官在城樓上跳腳大罵。
「哼!」
兀力突悶哼一聲,又是一箭射出,城樓上,漢軍小校狼嚎一聲強壯的身體往前猛地一撲,鋒利的箭簇幾乎是貼著他的後頸掠過,將他身上的汗巾生生帶飛~~獵獵的勁風颳的他臉肌生疼~~
「弓箭手,該死的,快來十個弓箭手,給老子幹掉那把鮮卑強弓~~」
漢軍小校悽厲的長嚎聲中,十餘名漢軍弓箭手匆匆奔至,遵照他的命令挽弓搭箭,鋒利的箭矢瞄準了鮮卑陣中的兀力突。
「嗯!?」
兀力突的目光悠然一冷,臉上掠過一絲猙獰的殺機,反手伸到肩後,將箭壺裡剩下的四支狼牙箭全部抽了出來,同時搭於弦上,然後暴喝一聲雙臂同時發力,刺耳的嘎吱聲中,三石強弓第一次張滿、猶如滿月~
「咻~」
悽厲刺耳的尖嘯聲再次劃破長空,電光石火之間,四支狼牙羽箭已經射至城樓之上~~
「呃啊~~」
悽厲的慘嚎聲中,五名漢軍弓箭手同時哀嚎著倒了下來,其名兩名倒霉蛋竟然像兩隻螞蚱一樣,被兀力突一箭串在了一起。
「該死的~~」
漢軍小校伏於城樓上,望著哀嚎不已的五名弓箭手,亡魂皆冒,娘的這鮮卑人的箭術可真不是蓋的,要是這樣的鮮卑弓箭手來上幾十個,只怕城裡的弟兄都不夠射的,呼~~
「撤~~」軻比能從鮮卑死士撞開的空隙里策馬疾馳而出,臨出城門猶自回頭悽厲地大吼不止,「快撤~~」
「噹噹當~」
連綿不絕的撞擊聲響起,兀力突揮舞強弓,將漢軍弓箭手射來的羽箭逐一格飛,這才心有不甘地策馬疾奔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最後剩下的四五十騎鮮卑勇士已經縱馬躍過壕溝,逃到了城外。
直到逃出數百步遠,軻比能始勒馬回頭,深深地凝視著寧縣,好半晌之後,當兀力突等人以為他軻比能正在黯然神傷之際,軻比能卻悠然仰天大笑起來,激烈的笑聲在幽暗的夜空下傳出老遠、久久不竭。
兀力突愕然道:「我軍慘敗,族中勇士幾乎死傷殆盡,頭人為何還大笑不止?」
「漢人有句俗語,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今日九死一生,豈不正昭示著日後能夠成就一番大事?」軻比能朗聲道:「死幾百個人算什麼,草原上的兒郎就像生生不息的野草,今天被割到了一萑,明年還會長出更多,只要豐饒的草原仍在我們鮮卑人手中,難道還怕沒有勇士嗎?」
「走,我們回草原!哈~~」
軻比能大喝一聲,策馬疾馳而去,軻比能身後,兀力突等數十騎鮮卑勇士緊緊相隨,直到策馬奔行很遠,軻比能才悠然回頭,深深地掠了隱入夜色里的寧縣一眼,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深沉,總有一天,老子還會再回來的~~
……
次日中午,郭圖住處。
急促的腳步聲響過,門帘掀處,馬躍在賈詡、管亥、周倉等人的簇擁下昂然直入,馬躍歷來只見冷厲之色的眸子裡罕見地掠過一絲溫和,向郭圖道:「公則,無恙否?」
聞聽寧縣遭襲,馬躍率一千鐵騎火速回援,終於在正午時分趕回了寧縣。
郭圖心中一暖,略顯哽咽道:「圖~~並無大礙,多謝主公關愛。」
「嗯,好好養傷,這幾日就不必操勞軍務了!」
「多謝主公。」
馬躍把目光轉向劉妍,說道:「劉妍。」
「嗯。」
劉妍輕輕嗯了一聲,低頭走到馬躍面前。
馬躍道:「用最好的藥,給郭圖先生治傷。」
劉妍嫣然道:「你就放心吧,郭圖先生傷勢雖然不輕,卻並無性命之憂,將養幾天就可以痊癒了。」
廖化這才踏前一步,臉有羞愧之色,向馬躍道:「主公,都是末將無能,遭了鮮卑人偷襲,還連累郭圖先生受了重傷~~」
馬躍目光一冷,正欲喝斥時,郭圖忙說道:「主公,寧縣遭襲不怪廖化將軍,實在是鮮卑人太過狡猾,鮮卑人中有極為厲害的神箭手,我軍派出的游騎斥候皆為射殺,所以才被敵騎掩近城池而毫無所覺,以致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不過,幸虧廖化將軍拼死殺敵,予下官從容布置,否則的話,只恐寧縣已然不保了~~」
馬躍一眼掠見廖化身上幾乎裹滿了麻布,不由目光緩和下來,微微頷首道:「這伙鮮卑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有多少人?」
廖化道:「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人數不多,總共也就五百來騎。」
「什麼!?」馬躍凜然道,「只有區區五百來騎,就敢來攻擊寧縣?」
廖化汗顏道:「都怪末將無能,最後還讓鮮卑人逃走了四五十騎。」
馬躍皺眉道:「這伙鮮卑人是哪個部落的?」
廖化默然,郭圖卻說道:「主公,鮮卑人殺進城時,懂得鮮卑語的弟兄隱隱聽到那些鮮卑人叫他們的首領為頭人,下官想,這應該是個千人以下的小部落?根據侯三提供的情報,下官大膽推測,這應該是遊牧於金蓮川以北的軻比能部落。」
「軻比能?軻比能!」馬躍沉吟一聲,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環顧諸將,沉聲道,「記住這個人吧,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我們強勁的對手!」
管亥悶哼一聲,虛空揮舞了一下強壯的胳膊,厲聲吼道:「軻比能是吧?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擰斷他的脖子~~」
……
薊縣,劉備住處。
時至十月,天氣漸涼,望著窗外肅殺的秋風,劉備忽然心生感慨,向關羽道:「與三弟失散已然數月,也不知三弟現在是生是死?唉~~」
關羽寬慰道:「三弟有萬夫不當之勇,何人能害他性命?兄長勿憂。」
劉備嘆息道:「話雖如此,不見三弟之面,難免心中思念~~」
劉羽默然無語,自桃園結義以來,兄弟三人情深意篤、不離不棄,如今驟爾分離,關羽也不免心中戚戚。
見關羽默然無語,劉備不由又是幽幽一嘆,說道:「也不知此生是否還能與三弟再見?」
關羽臥蠶眉一挑,忽然說道:「大哥既然如此思念三弟,不如棄官而去,一路往尋?劉虞雖和大哥一樣,貴為帝室之胄,弟觀之卻無容人之量,只任命大哥為門下吏,如此慢待,多留無益,不如早去。」
劉備搖頭道:「不然,二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關羽惑然道:「此言何意?」
劉備道:「劉虞乃大漢治世名臣,人所不及,絕非心胸狹窄之輩,你我兄弟初來乍到,寸功未立便居於高位,州中文官武將如何心服?」
關羽點頭不語,兄弟二人正說話間,忽有親兵入內報導:「大人,有個名叫簡雍的傢伙來訪,還自稱是涿郡故人。」
「簡雍!?」劉備聞言大喜,從席上長身而起,連鞋都不及穿就往門外奔去,「簡雍簡憲和,哈哈~~」
關羽神色一動,丹鳳眼裡霍然流露出一抹駭人的精芒,不及片刻,劉備便已經親熱地挽著一名年輕文士走了進來,年輕文士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生的十分英俊瀟灑,且舉止間頗有股飄逸的氣度,令人倍增好感。
「來來來~~」劉備騰出一隻手,上前親熱地挽住關羽右手,向簡雍道,「憲和,此乃備之義弟,姓關名羽表字雲長,河東解良人,另有三弟張飛張翼德,可惜在穎川討伐黃巾時失散了,至今不知下落~~」
簡雍抱拳贊道:「真壯士也~~」
關羽心中舒暢,亦抱拳道:「羽~~見過簡雍先生。」
劉備大笑道:「憲和,快請入座,雲長,你也坐。」
……
薊縣,刺史府議事廳。
劉虞將手中一書簡遞於閻柔,沉聲道:「子和,剛剛牽招又派人送來急報,馬躍率兩千精騎及兩千烏桓從騎北出塞外,縱騎劫掠了金蓮川,擄得牛羊、馬匹、人口無數,去斤部落但凡身高超過馬車車輪的男丁被屠戮殆盡,而女人和孩子則被這個傢伙全部賞賜給了他的部屬,當了奴隸。」
閻柔一行十行匆匆閱罷,霎時目露凝重之色。
劉虞怒而擊案,沉聲道:「這個馬躍,如此倒行逆施,他這是想幹什麼?難道真要激起鮮卑人的仇恨,給大漢邊塞數百萬百姓帶來無盡的殺戮和無盡的戰爭嗎?可恨,實在可恨,可恨至極!!!」
「大人,下官倒不擔心馬躍的倒行逆施會激怒鮮卑人,畢竟自從檀石槐死後,鮮卑人已經四分五裂,早成一盆散沙,就算要報復大漢邊塞,只怕也是有心無力了!」閻柔凝思片刻,接著說道,「下官擔心的是,馬躍所作所為可謂軍閥作風,在他眼裡絕無大漢朝廷的尊嚴和大漢律法的約束,其心可誅!」
「嗯!?」劉虞目光一凝,沉聲道,「子和也贊成劉備的意見,認為馬躍該殺?」
「的確該殺!」閻柔沉聲道,「單以武功而論,馬躍才華可謂驚艷絕世,朱雋、皇甫嵩皆世之名將,將數萬精銳中央官軍,亦累次敗於其手,這份赫赫戰功,當世無人能及!若能效忠朝廷、傾心國事,來日必為大漢之棟樑之材,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的是,馬躍從未想過要效忠大漢朝!他的所作所為,皆只是為了一己私利,或者說,只是為了馬躍軍事集團的利益。」
劉虞沉聲道:「馬躍狼子野心,本官料定日後必然復反,當及早圖之!」
閻柔急勸道:「大人,馬躍其人狡詐如狐,所部雖然兵少卻多是能征善戰的虎狼之師,若貿然興兵,恐反為所敗。不如上奏朝廷,具言馬躍獨斷專行,窮兵黷武,肆意挑起鮮卑與大漢紛爭、以致兵禍連結、征伐不斷~~天子及閹黨懼怕鮮卑兵鋒,必譴使斥責馬躍。大人再趁機上表,奏貶馬躍為護烏桓左校尉,再表劉備討伐黃巾之功,奏領護烏桓右校尉之職,以分馬躍兵權,徐徐圖之~~」
「報~~」
兩人正商議事,廳外忽然響起一把悽厲的高喊,急促的腳步聲中,一名小吏匆匆奔走而入,跪於門外雙手高舉過頂,朗聲道:「遼東太守公孫度大人,海路急報~~」
「公孫度?看來是丘力居、蘇仆延那邊有消息了!」劉虞神色一動,與閻柔交換了一記眼神,沉聲道,「快呈上來!」
小吏急上前,將書簡遞於劉虞案前,劉虞將書簡展開、匆匆閱罷,不由目露狂喜之色,興沖沖地向閻柔道:「子和,事成矣!平定張純、張舉叛亂只在數日之間~~」
「哦?」
閻柔神色一動,急從劉虞手中接過書簡,一日十行閱讀起來。
……
肥如,張舉「王宮」。
張純匆匆入宮,跪於階下,朗聲道:「臣~~叩見吾皇陛下~~」
張舉擺了擺手,和顏悅色道:「愛卿平身~~」
「謝陛下~」張純起身,面有憂色,向張舉道,「陛下,臣剛剛接到軍報,丘力居、蘇仆延已經率部返回,屯於柳城。」
「哦?」張舉問道,「可曾籌得糧草物資?」
張純道:「丘力居、蘇仆延在來信中說,遭遇遼東太守公孫度堅壁清野,毫無收穫且折損了幾千兵馬。」
張舉大怒道:「這兩個廢物,幾萬鐵騎居然籌集不了一點糧草。」
張純道:「陛下,城中糧草將盡,城外公孫瓚率部攻打日緊,不如遷都暫避?」
「遷都?」張舉眉頭蹙緊,沉聲道,「往何處遷?」
張純道:「柳城地勢兇險、易守難攻,且北倚塞外、南扼遼東,可為都城。」
張舉想了想,無奈道:「好吧,傳朕旨意,遷都柳城~~」
……
是夜,張純「大將軍府」。
門客王政問道:「大將軍,張舉可曾答應?」
張純道:「張舉已然應允遷都柳城,不過,丘力居、蘇仆延真的願意奉我為天子?」
王政道:「大燕國(張純、張舉叛軍建國的國號)乃大將軍一手創建,張舉寸功未立卻高居天子之位,丘力居、蘇仆延兩位大王早已心有怨言,只是大將軍素來對張舉忠心耿耿,是故不敢直言罷了,今大將軍有意廢張舉而自立,則必然一呼而百應,丘力居、蘇仆延豈有不擁護之理?」
張純被王政一番話說得渾身發飄,連連頷首道:「他日本將若為天子,卿當為丞相!」
王政當即跪伏於地,朗聲道:「臣~~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快快請起。」張純心情大愉,上前扶起王政,問道,「一切可以安排妥當?」
王政道:「陛下但請放心,微臣已於前往柳城的必經之路上伏下兩千精兵,喬妝漢軍,張舉車駕然過,則萬箭齊發,斷無僥倖之理。」
張純道:「甚好,甚好!」
……
寧縣,伏波將軍府大廳。
「滋~~」賈詡一仰脖子將盅中美酒汲盡,搖頭嘆道,「好酒,好酒!詡~~生平不好女色、不好權勢,唯好此杯中之物耳~~」
說罷,賈詡伸手又去案上提酒壺,卻被馬躍搶先一步奪了去。
「別他娘的全喝光了,好歹給我留一口。」馬躍肉疼地將壺中剩下的美酒傾進酒盅里,說道,「美酒是用來細細品嘗的,像你這般喝簡直就是浪費~~」
賈詡不滿道:「皇上不是賜了好幾壇御酒,主公如何這般吝嗇?」
馬躍道:「好酒再多也經不起你這般喝啊,省著點。」
說罷,馬躍舉起酒盅,將酒水一飲而盡,賈詡羨慕地砸了砸嘴,說道:「主公,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要是沒別的事,下官這就告辭了。這幾天騎馬給累的,下官把身子骨都給顛散了,呼~~」
馬躍急招手道:「別忙著走,先坐下。」
賈詡問:「有事?」
馬躍道:「有事。」
「既如此,再取一壇御酒來,邊喝邊說如何?」
馬躍瞪著賈詡直翻白眼,在軍中,管亥、裴元紹追隨馬躍最早,馬躍視之如兄弟,管亥、裴元紹平時亦大咧咧地直稱馬躍表字,余者既便是周倉,也不敢直呼馬躍名字,像典韋、許褚、郭圖等人皆敬畏馬躍,絕不敢稍有褻瀆之念。
但敢於公開要挾馬躍的,僅有賈詡一人而已。
「呼~」馬躍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向肅立身後的典韋道,「老典,叫人去取御酒。」
「遵命,主公。」典韋答應一聲,扛著大鐵戟來到廳外,厲聲道,「來人,取御酒~~」
賈詡捋了捋頷下柳須,隔著桌案在馬躍對面坐了下來,問道:「主公,何事?」
馬躍道:「剛剛得到消息,代郡烏桓被鮮卑屈突毳部殺得大敗,普夫盧戰死,麾下大將呼赤引著五千殘兵已經前往薊縣投奔劉虞去了。」
賈詡略一思忖,微微色變道:「主公,不好,劉虞或恐藉機生事。」
「嗯?」
「主公縱騎劫掠金蓮川,將所得牛羊牲口及人口賞賜部下,此舉必然招致劉虞嫉恨!今呼赤勢窮往投劉虞,幽州各郡烏桓已然一分為三,或為主公部曲,或為公孫瓚驅策,或為劉虞從屬,若詡所料不差,劉虞必藉機上表天子,欲分主公兵權!到時候貶主公為護烏桓左校尉,再弄個護烏桓右校尉,恐於主公不利。」
「唔~」
「不如譴心腹之人攜帶厚禮前往洛陽,賄賂何進、張讓、趙忠等人,具言主公開疆拓土、威震北疆,鮮卑蠻夷聞風而遁,則天子龍顏大悅,劉虞雖為帝室之胄,再欲藉機生事恐也為時已晚~~」
……
肥如前往柳城的小道上,大燕國天子張舉在彌天大將軍張純及五千「御林軍」的護衛下倉惶前行。昨日深夜,張舉在張純的護衛下趁夜突出重圍,倉惶逃往柳城,公孫瓚率軍窮追不捨,一通混戰,叛軍大部死散,只剩五千「御林軍」追隨張舉身側。
叛軍奔走竟日,又困又乏,將及天黑時分,堪堪行近一處險要山口。
目睹前方險峻的山勢,張舉心中驟然吃了一驚,問張舉道:「大將軍,前方山勢極為險峻,若有官軍伏兵,恐為所害,不如繞道而行?」
張純道:「陛下可不必擔憂,臣願率五百精兵為先鋒,於前探路。」
「哦。」張舉深為感動,搖頭道,「朕視大將軍如手足,實不願大將軍以身犯險,不如繞道而行?」
張純道:「為了陛下,臣甘願肝腦塗地。」
張舉道:「卿~~真乃古之忠臣也。」
說罷,張舉親手解下身上的黃綾披風,替張純覆於背上,張純沖張舉拱了拱手,翻身上馬,點起五百精兵揚長而去,張純自率大軍於後隨行,不及片刻功夫,大軍進至谷中,前鋒張純兵馬早已出谷。
張舉正自釋然之時,兩側山谷上陡然響起綿綿的號角聲,霎時間殺聲大作,滾木檑石齊飛堵塞了叛軍前後退路,密集的箭矢如飛蝗般從險峻的山樑上射將下來,陷於山谷中的叛軍無處隱藏,大片大片地倒了下來~~
可憐大燕國天子張舉登基不足兩年,便死於亂箭之下!
張純率五百先鋒先行出谷,聞聽身後山谷中殺聲大起、慘嚎彌天,不由目露冷色,大聲道:「王政何在?」
「大將軍,王政在此。」
聲落人顯,王政從一方大石後面探出身來。
張純喜道:「事成矣,卿當居首功。」
「是嗎?」
王政淡淡一笑,手一揮,無數的官軍忽然從兩側山樑上冒了出來,皆張弓搭箭,冰冷的箭矢已然瞄準了谷中的張純和隨行五百叛軍。
張純大吃一驚,失聲道:「王政,你這是要幹什麼?」
「幹什麼?」王政冷冷一笑,說道,「自然是取你腦袋!」
「你~」張純大怒,「你竟敢背叛本將!」
「背叛?」王政哂然道,「本官身為大漢朝廷命官,暫殺叛軍匪首乃職責所在,何來背叛之說?」
「你~」
張純還欲再罵,王政不由分說,把手一揮,冷然道:「放箭~」
霎時間,亂箭齊下,張純頃刻間被射成了刺蝟。(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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