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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章 將軍韜箭射天狼(八)

2023-11-18 18:18:49 作者: 美味羅宋湯
  以他的認知,只要有銀子就能養兵禦敵,天下太平。故而大明根本的問題是在銀錢上,如今看到兒子出宮不到兩個月,已經能夠自給自足,乃至於有多餘的錢編練京營,實在是欣喜得不知作何言語。

  朱慈烺很清楚自己的功績關鍵在什麼地方,正是:御下。

  作為一個天然的上位者,未來帝國的皇帝,無論是過目不忘還是算無遺策,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才能。只有表現出駕馭人才的能力,才符合他一國儲君的身份。

  因此上,朱慈烺對父皇道:「兒臣能有些許功績,都是上下一心,能才效命的結果。其實兒臣不過中人之姿,忠貞之士因為陛下尊威,才肯為兒臣一介孺子效力。」

  「這也是你御下有方,統御有德。」崇禎果然得意道:「我兒當知,唐太宗曾言:天下英才皆入我彀。此方是聖天子之言!」

  崇禎對唐太宗的推崇是有目共睹的,就連書法都臨摹唐太宗,至如今寫出來的御筆果然也有七八分唐太宗的意味。

  欠缺的那三兩分,便是剛烈之氣。

  崇禎長於深宮婦寺之手,怎麼可能理解戎馬一生的唐太宗?

  「兒臣一定牢記在心,不敢須臾忘記。」朱慈烺應道。

  「才能者不可以庸俗之輩待之。」崇禎教導道:「若果然有才能絕艷之輩,你大可給個六、七品官,再越級加個散官,便是足夠的恩典了。朕明曰知會吏部,讓他們優先任免你提的任選。」

  「是,父皇陛下。」朱慈烺不悲不喜道。

  「吏部尚書李遇知清廉奉公,當初先帝誇他是個『勞臣』。」崇禎帝臉上浮出一層笑意:「他歷任四朝,宦海沉浮,難得的是不改本心。你可以與他多親近,但不可直呼其名,要稱先生,以示尊敬。」

  「兒臣記得了。」朱慈烺並不覺得崇禎說話囉嗦,實際上若是皇帝懶得囉嗦,那才是麻煩。

  父子二人在主敬殿說到夜深,坤寧宮派人來問太子是否還要入宮請安,這才算是打斷了超乎時限的面對。崇禎本想再批閱奏本的,但又極想與妻兒共享天倫,便命了王之心將奏本帶去坤寧宮,若是一些小事自然就可以便聊邊批閱了事。

  朱慈烺看看時間也晚了,回到外邸未必能做什麼事,找了個更衣的借**代了一下明曰各科室要準備的材料,尤其是京營方面的消息情報,然後才跟著崇禎往坤寧宮去了。

  周皇后等了一晚上終於等來了兒子,對於丈夫的不滿明顯露於顏面。崇禎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並不以為忤,自嘲似的笑了笑也就過去了。

  「我兒年紀也長成了,原本我與你父皇的意思是明年給你舉行大婚。」周皇后拉著朱慈烺的手,一臉喜悅道:「不過如今看你防疫賑災做得老成穩練,想著早些辦更好,大約年底就讓你大婚,明年可以緊著你妹妹的大事了。」

  「哦?坤興選的是誰家的公子?」朱慈烺對自己的婚事反倒不怎麼感興趣,反正他知道是寧氏女就足夠了。皇明從來不與貴戚通婚,所以也別指望岳家能幫上什麼忙。

  說起來,寧氏別幫倒忙就已經不錯了。

  「尚未選定呢,等翻過年去再讓禮官、司儀選個良家子。」周皇后說著,臉上笑顏綻放:「說你的事呢!給你選定的寧氏女,已經問了名,靈台說是大合。」

  《儀禮》曰:「婚有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男家行納采禮後,要托媒人詢問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以便卜問吉凶。同時也要問清楚女方生母的姓氏,以分辨嫡庶。時下人多勢利,許多人家在問名時還要問門第、職位、財產以至容貌、健康等諸多側面。天家倒不需要如此複雜,只要看著新婦順眼,家教尚可便行了。

  而且也不需要朱慈烺親自送大雁過去,自然有禮部官員代勞,這也算是重生在天家的福利之一吧。

  至於靈台則是與外廷的欽天監對應的內監衙門,同樣負責觀星卜筮,與欽天監一同修訂曆法。而且太子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肯定不能讓外臣知道,只能交給靈台的中官來占卜吉凶。

  「哦,好。」朱慈烺隨口應道,又連忙補上一句:「多謝父皇、母后費心艹勞。」

  「這是人生大事。」周皇后笑道:「說起來,你皇伯母也很喜歡那寧氏女,只看了一眼就咬定她是個乖巧淑德的。」

  「皇伯母的眼光一向是極好的。」朱慈烺順手拍了兩位皇后的馬屁。

  然而周后還是發現兒子對大婚的事興致缺缺,被掃了興頭,本想再說兩句,皇帝陛下卻已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種情形之下,她也只能說:「我兒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慈烺頓時精神一振,起身向皇父皇母告辭,打起儀仗往端本宮去了。

  太子剛走,周后便越發覺得不爽利起來,拉著皇帝丈夫問道:「我兒都十五了,尚未經人事麼?」

  崇禎臉上頗為尷尬,道:「這事難道不是該由國母掌管麼?」

  周后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命人去傳召太子身邊女官過來問對。

  姚桃作為正七品司正跟在太子身邊,本來就該主動過來匯報工作,之前剛與劉姑姑說完,沒走出多遠便被人追上了。太子對此倒是十分體諒,二話不說便揮手放人,只是關照了一句:「別讓母后擔心。」

  「臣明白。」姚桃自豪道。

  宮中等若姚桃的娘家,現在偶然回宮,能夠在娘家人面前掙點面子終究是人間喜事。追來通傳的那女官聽到姚桃自稱以「臣」,瞬息之間態度就熱絡了許多,再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

  姚桃回到坤寧宮,向皇后見禮,等候垂詢。

  周后開門見山,問道:「東宮可有人服侍了麼?」

  姚桃毫不見羞澀,道:「東宮尚未召人侍寢。」

  周后微微皺眉,道:「明年東宮就要大婚了,怎麼還不知道派人服侍?」皇子的姓教育從來不局限在圖冊上,必定有專人侍寢,耐心細緻地手把手教授。

  姚桃無奈道:「奴婢也曾進言殿下,無奈殿下一心奉公,不喜女色,又以傷身為託詞,奴婢也不好再說什麼。」

  聽聞兒子不近女色,保全精神,周后還是很高興的。她只是喜中略嗔道:「即便再衛道學,也得留下子嗣煙火才行。如此,宮正不要忘了再派個女官過去,專司東宮起居之事。」

  劉氏連忙出班,口稱領旨。

  姚桃患得患失,心中只不知誰會來分她的權。不過再轉念一想,自己是太子殿下的帳房先生,無論那位掌起居的女官再得寵,終究不能在公事上與自己爭權。如此想來,姚桃很快便恢復了鎮定,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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