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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1:23:39 作者: 金彩
這一看,她們忍不住驚呼:「哎喲,徐大姐。你不是回家了嗎?」
白棠看看徐金花那心虛的模樣,又看看院兒大媽們驚訝的表情,就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過,她並不準備輕飄飄把這個事兒揭過去。
「媽,你是聽說成子出事,過來給我們家送錢應急的嗎?」
幾個過來的大媽聽到這話,紛紛停下了想要開口的動作。
好傢夥,白棠這是傷心過頭了嗎?就她娘家媽那個德性,不跟她要錢就不錯了。咋還可能掏錢出來?
徐金花本來因為大腳趾被砸痛,正一把坐在地上歇息。聽到這句話,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說什麼糊話,你老娘我有個屁錢?」
「我還沒說你,一個女人死了老公就往外跑,真是丟人現眼。」徐金花說著,毫不客氣地舉起手指,看那個樣子,應該是想戳到白棠腦袋上。
這個動作,是徐金花的招牌動作。她在大隊的名聲聽著還挺好的,不像別的人家喜歡打孩子。她每次教訓孩子就是用手指使勁兒戳孩子的腦袋。一邊戳一邊咒罵。
出嫁前,白棠幾乎每天都會被她媽戳。出嫁後,每次她媽進城,顧忌何天成在家,她不敢造次。這會兒知道何天成人沒了,這動作又再次用了出來。
白棠就等著她的這個動作。
剛剛一直低頭裝可憐,當看到手指戳過來的時候,白棠立刻偏轉了腦袋的角度。在院裡的人還沒來得及看到,就哀嚎一聲:「啊啊!我的眼睛啊!媽,你把我眼睛戳瞎了……」
本來不好直接插手人家母女談話的大媽們,一聽到眼睛被戳了,嚇得立刻圍了上來。兩個圍著徐金花指責,兩個湊到白棠跟前,讓她把捂住眼睛的手指拿開看看。
徐金花看到白棠這樣大的動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疑惑地把臉皮皺成一朵菊花樣兒:她剛剛,真的戳到死丫頭片子的眼睛?
不等她想明白,靳大媽已經雙手叉腰罵了起來:「好你個徐金花。居然敢來我們院兒欺負人了。你別以為你是白棠她媽,就可以打人。我告訴你,現在是新社會,打人是犯法的。白棠的眼睛沒事還好,有事的話,拉你去勞改你信不信?」
靳大媽的兒子胡東來今年剛進廠里的採購科,帶他的師傅正是何天成。兩人一起跟車回來,她家兒子平安歸來,何天成人卻沒了。這讓靳大媽一家十分愧疚。
徐金花就是個窩裡橫,只敢在女兒面前耍威風。
現在看到這幾個膀大腰圓的大媽指著自己鼻子罵,臉上被噴了口水也不敢怎麼回嘴。當聽到要抓著自己去勞改的時候,更是嚇得一個哆嗦。就連丟在地上的背簍都不要,撒丫子就跑了。
白棠一手捂著眼睛,一手往前伸,仿佛想要拉住徐金花一般,口中呼痛:「媽,你別走,你別走。我眼睛疼得厲害。給我點錢上醫院瞧瞧……」
回答她的是徐金花愈發加快的步伐。
靳大媽看到這個情景,拍著大腿,啐了幾口:「這人真不像話……白棠啊!你沒事吧……」
其他幾個大媽看向白棠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看看,這男人剛沒了,這娘家媽就開始作妖了。
白棠握緊手裡抓著的東西,一副傷心的模樣:「我沒事,幾位大媽謝謝你們!」
「哎,二大媽跟一大媽都出門了,不然可以幫忙說一下。對了,你中午上廠里了嗎?」
剛還義憤填膺熱心幫忙的大媽們,在徐金花跑沒影后,立刻就轉變了態度,開始八卦了起來。
白棠神情哀婉地點頭,不再說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推著孩子進屋去了。
看著白棠的身影,住在正院西耳房的練大媽小聲說道:「這白棠也才剛20吧!這麼個年紀就沒了當家的。以後可怎麼辦喲!」
「她家那對雙胞胎更可憐吧!」
「白棠年輕漂亮,找下家可容易嘍!」
也是,白棠皮膚白皙,桃心大的巴掌臉,加上精緻的五官,是他們北方少見的精緻長相。這個樣兒雖然當媽的不太喜歡,但男人一看就會喜歡得緊。不然成子一個城裡幹部,也不會看上她個農村人。
話題漸漸偏移到了白棠會不會改嫁上來。
而進了屋裡的白棠,偶爾捕捉到這些大媽的字眼,並沒有過於生氣。這些人就這樣,嘴特別碎。但也不敢做什麼惡事。關鍵時刻還會幫忙搭把手。當然,也因為這個,她對於夢中的自己被趕出大雜院這件事情,更加耿耿於懷。
這個時候,手心忽然一軟。
白棠低頭一看,她家糰子跟圓子,正在扒拉自己掌心握著的那張紙。
這張紙上面寫了幾行字,還蓋了大紅章。正是這個年代出門必備的介紹信。
剛她媽徐金花經過身邊的時候,白棠從她的衣兜裡面,把介紹信抽了出來。
沒了介紹信,按照現在京市的管理情況,很快她媽就會遇到紅袖章查身份。沒有介紹信,她會被送去收容所呆個一兩天,然後被統一遣送回鄉。
而這一兩天的時間,剛好給自己打個時間差。
娘家那邊看到徐金花沒有回去,只會以為對方留在她家住。反正她媽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情。
事情如同白棠所預料的一般。
徐金花這樣冒冒失失地在京市街道奔跑。很快就被路上的紅袖章抓住查介紹信。理所當然,拿不出介紹信,又不敢回去找閨女的徐金花,最後被丟進了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