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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枕中書

2023-11-18 09:59:57 作者: 莊不周
  夏侯淵滿是污垢的臉微微一笑,拍了拍鞍橋邊的革囊:「怕什麼,老子砍下了鍾吾的首級,他敢拆我的白石城?」

  閻淑大喜,連忙解下革囊,從裡面拿出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他仔細認了認,果然是鍾吾。鍾吾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死不瞑目,好像被砍下首級之前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閻淑拎著鍾吾的首級,飛奔上城樓,搶過一柄鐵戟,將鍾吾的首級插在戟尖上,然後用力的搖動起來。

  「夏侯校尉斬殺鍾吾,大捷啦——大捷啦——」

  白石城陷入了一片歡樂的海洋,無數的士卒跑出來,將夏侯淵和他那三百多將士圍在一起,又跳又笑。鍾吾被殺,勢力最強的鐘羌沒了,以後這一片土地上再也沒有強大的羌人部落,大規模的羌亂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再發生,大家都可以安居樂業,不用再擔心發生戰爭了。

  最開心的還是那些跟著夏侯淵去追擊的親衛營將士。鍾吾臨陣逃脫,跟著他逃走的都是一些羌人部落里的大人物,他們身邊當然有不少精銳的戰士,再加上深入羌地,又沒帶足夠的輜重,親衛營將士這一路追殺也是非常辛苦的,一千多人最後就剩下這三百多。可是這三百多將士人人有功,哪個手裡沒有一兩顆羌人部落頭領的首級?有了這些首級,他們就可以升官,就可以領賞。以後的日子簡直比眼前的陽光還要燦爛。

  他們挺直了身軀,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進了城,來到護羌校尉府門前。

  傅燮和荀攸已經接到了消息,此刻並肩站在門口。見夏侯淵的戰馬來到府門前,他們快步下了台階,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夏侯淵。夏侯淵還沒站穩,就開口問道:「將軍的傷勢如何?」

  傅燮搖了搖頭:「進去再說,這裡不是說話之處。」

  夏侯淵心一沉,所有的喜悅都不翼而飛,本來就很重的腿似乎有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劉修如果死了,他的這一切還有意義嗎?

  傅燮和荀攸把夏侯淵連拖帶拽的扶進了府,讓他坐下,這才把情況說了一遍。劉修受傷的消息目前還是秘密,包括冀縣的人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劉修已經昏迷不醒,大部分人只知道劉修遇刺,受了點傷,要回關中靜養。並不知道事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

  「好消息是沒有進一步惡化,壞消息是也沒有好轉的跡象。」傅燮嘆了口氣,「不過。你殺了鍾吾,羌亂已平,將軍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也算是件好事。」

  「唉——」夏侯淵長吁短嘆,後悔不已。

  「行了,你回來了,我們就要回關中了。」傅燮有些急不可耐的站起身來,抖抖衣袖:「最近關東戰局複雜,我要趕回去,防止袁術再來南陽。威脅武關道。」

  「那什麼時候調我們去?」夏侯淵問道。

  「調你們去?」傅燮苦笑道:「現在我們哪裡還有出擊的可能,守住關中,守住益州,便是最大的勝利……」

  傅燮欲言又止,有些話大家都在想,卻不好說出來。如果劉修死了。那這一片基業算誰的?是繼續由楚王一系接管,還是交給朝廷?楚王劉元起雖然是劉修的父親,可是他沒打過仗,和劉修手下這一幫文臣武將也沒有什麼接觸,他能不能接過這些實力?如果還給朝廷,那朝廷又將如何安排他們這些人,是繼續任用,還是另外派人?這裡面的問題非常複雜,非常敏感,傅燮等人不得不思考這些,可是他們卻又不能說出來。他是西涼系,荀攸、夏侯淵是關東系,就算是荀攸和夏侯淵也不可能無話不談,他們一個是武人,一個是潁川名士,利益方向並不完全一致。

  …。

  ……

  盧夫人跳下馬,快步走進了車騎將軍府,聞訊趕來的王稚連忙引著他進了後院的病房。楚王劉元起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他把自家的霸訣特性說了一遍。盧夫人聽了,沒有多說什麼,喝了口水,定了定神,然後走到劉修的身邊,將手指搭在了劉修的脈門處,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鴉雀無聲,誰也不敢說話,連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了,生怕干擾了盧夫人的心神。現在能請到的名醫都請過了,只剩下盧夫人最後一線希望,如果盧夫人也搖頭,那劉修就沒過救了。

  這個時候,誰也不敢節外生枝,更不敢因為自己而打擾了盧夫人。

  過了良久,盧夫人慢慢收回了手,輕輕揉捏著自己的手指,眼神閃爍,問了一些當時的情況後,她沉思了良久,最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我也治不了。」

  「為什麼?」劉元起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快被盧夫人這句話打擊得崩潰了,再也保持不住平時的城府。他在長安等了幾天,和一些相關的人進行了接觸,深知劉修如果一死,即使有閻忠等人的鼎力支持,要想維持住劉修創立的這一番基業也非常不容易,內部分裂幾乎是必然的事,最好的結果也只是留住西涼和并州,剛剛得手的益州根本來不及掌控,而屬於京畿範圍的關中也在兩可之間,荀家叔侄——特別是荀彧的心裡對朝廷的忠誠不言而喻,如果劉修死了,他們有八成的可能會傾向朝廷。

  盧夫人起身,對著劉元起款款一拜,緩聲說道:「大王說的沒錯,這不是外傷,而是氣紊,也就是我們修道的人常說的走火。要治療走火,只有境界比將軍更高的人,用自己的元氣強行引導他體內元氣歸復原位。如果境界不如將軍,或者相差無幾,那麼不僅救不了將軍,還會導致自己走火。」

  「夫人道法高明……」

  「不。大王,你大概想像不到將軍此刻的境界什麼。」盧夫人覺得嘴裡很苦澀。她剛才給劉修診了脈,又聽王稚他們說起當時的情形,她可以斷定,劉修已經莫名其妙的到了虎嘯的境界。可是他這個境界突破不是循序漸近的修來的,而是機緣湊巧被強悍的敵人激發出來的,境界是突破了。但是體內的氣機也失去了控制。要想治好劉修,只能以境界在虎嘯以上的人來施法,最好是能達到龍吟,再差也不能低於虎嘯高階。她雖然在很久以前就進入了虎嘯,卻一直未能再有突破,連中階都沒有達到,和劉修相差無幾。如果強行給劉修療傷,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兩人一起死。

  聽完了盧夫人的話。劉元起萬念俱灰。盧夫人是他所知道行最高的人,要找比她更強的人,就算有。一時半會的又到哪裡去找?他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那夫人……你可知道誰能治?」

  「我師尊。」

  劉元起狂喜:「那快快請你師尊來,只要能治好我兒,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他。」

  王稚撇了撇嘴:「大王,我師尊羽化快二十年了,到哪兒去請他?」

  劉元起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不快的看著盧夫人,心道你耍我玩呢?不料,盧夫人也搖了搖頭:「不,師兄,我覺得……我師尊好像回來過。」

  王稚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是說你師尊?」

  盧夫人點點頭:「不錯,是我師尊。」

  劉元起一頭霧水,什麼你師尊,我師尊的,你們不是同門師兄妹嗎,怎麼還有不同?

  …。

  「大王。你有所不知。」盧夫人解釋道:「我和師兄雖然是同門,可是授業恩師卻不同。他們幾個男性弟子是由天師授業的,而我們這些女弟子,則是由師母授業的。」

  劉元起這才搞明白:「那你師母還在人世?」

  「二十年前,天師羽化,師母也隨之雲遊四方去了,從此再也沒人見過她。我們都以為她和天師一樣羽化了。可是最近,我有種感覺,好像她曾經回來過。「劉元起氣得無話可說。好像?有種感覺?那還是沒法找啊。

  盧夫人見劉元起一臉不快,無奈的笑了笑,又解釋道:「我之所以突然說起師尊,是因為師尊說過,將軍這種火性體質,最好配合水性女子雙修,才會水火交融,不至於走火。當初風雪姑娘就是上佳的水性體質,奈何將軍不聽我勸,白白的浪費了。」

  王稚聽了,連連點頭,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是劉修自己不當回事,沒等風雪修成就破了她的身子,白白浪費了一隻好鼎。今天這個局面,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他咎由自取。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把盧夫人拉到一邊,低聲道:「師妹,那你說,如果用水性體質的女子來和將軍雙修,能不能把他救回來?」

  盧夫人的臉突然變得通紅,搖了搖頭:「辦法是可行,可是我只知道正常雙修的法門,卻不知道這種救人的法門。」

  「什麼法門?」劉元起一直豎著耳朵聽,隱約聽到法門二字,便問了一句。

  盧夫人解釋了一下王稚的意思,最後說,房中術中有男女雙修以平衡水火的訣竅,但是正常修煉和救人的有些區別。她只知道正常修煉的法門,卻不知道救治的法門。

  「那哪兒能有這種法門?」

  「我聽師尊提過,說枕中書中有這樣的法門。」盧夫人無奈的說道:「可惜誰也沒見過枕中書,就連師尊也只是聽說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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