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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相和對策

2023-11-18 08:41:25 作者: 半園
  孟永壽四十多歲,頭戴長腳幞頭,一身醬色寬袖背子,騎在馬上,春風得意的回到府中,一雙眼睛看起來泛著精明。

  「爹,今天宋家那小子來查帳。」孟懷仁見自己父親孟永壽回府後,便道。

  「哦,帶了趙合理和晁克己來的吧。」孟永壽解下腰間金銙蹀躞腰帶,捋了捋衣裳,滿不在乎的道。

  「可是,他一來就要看十年的帳本,而且長伯來報說,是他本人一頁一頁的翻看完的,沒讓趙合理幫著查看,爹,他是不是懷疑上我們了。」孟懷仁有些疑惑的說道。

  「他看了又怎底,別說他看不懂,就算看明白了,現在還怕他一個紈絝不成。」孟永壽毫不在意的嗤笑一聲,說道。

  「不用管他,這幾天你去一趟縣城,把酒鋪子選好,那邊酒坊馬上就要出酒,這可是你妹夫好不容易才弄來的酒引,我孟家可不能只想著做琉璃,那能賺多少錢,你可要知道,這釀酒生意才是日進斗金。」端起手裡的茶喝了一口,又說道。

  「是,爹,我明日便去縣裡。」孟懷仁躬身說道。

  「嗯,等你回來,我們就可以去宋家收東西了。」孟永壽陰陰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那我們孟家就是這顏神鎮最大的家族了。」孟懷仁也忍不住搓搓手到,滿臉的辛奮。

  「瞧你那點出息,顏神鎮這小地方有啥值得稱道的地方,到時候我們孟家要把生意做到縣裡,州里和益都府,現在只是開始。」

  「哎,可惜你和懷義都不是讀書的料,要是能中個舉人什麼的,為父也不用花那麼多心思,更犯不著讓你妹妹去給人家做小。」孟勇忍不住嘆到。

  孟懷仁聽到父親如此說,只能默不作聲,他和他弟弟孟懷義連鄉試都沒過,宋傑好歹還中過經童,可以直接參加府試,因此孟家兄弟一直在父親面前說不起硬氣話。

  孟永壽似乎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又問了問孟懷義在酒坊那邊事情,得知一切順利後,便回房休息去了。

  ……

  翌日,宋傑就再沒看到帳房趙合理,臨到午時,晁克己來後院找到宋傑道:「小傑,趙合理招了,是硯台。」

  「硯台?」宋傑不解的問道。

  「赤汞都放在硯台中,以前就他會經常跑去員外書房,這家裡也只有他能和員外談些詩詞歌賦。」晁克己解釋道,眼中冒著寒氣。

  宋傑聽完,快步往書房跑去,看到書桌上的那方硯台,一下拿在手上,仔細端詳起來。

  硯台為黑色琉璃做成,粗看甚為精美,呈規整的橢圓形,拿在手裡有些沉,似乎比一般硯台厚一些,硯堂和硯池裡的墨已經干成塊狀,敷在上面,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洗過硯台。

  宋傑把硯台翻轉過來,看到硯底的設計有些怪異,正常的硯台的硯底都有凹槽,稱為覆手,這個硯台卻沒有,在窄面的硯牆處有三道規整的小縫隙呈「冂」狀,宋傑用手稍稍用力搬動,只聽得一聲輕響,一個凹槽狀的抽屜就露了出來,裡面裝滿了乾涸的墨塊。

  把這個抽屜狀的槽取出來,宋傑發現抽屜槽里的墨塊是從硯池裡漏出來的,對應著硯池一端有明顯滴漏的痕跡。

  再翻看硯台主體取出抽屜槽後剩下的背面,沙漏狀的硯池底部被乾涸的墨塊堵住,用手摳開墨塊,漏出一個細小的孔,約有牙籤粗細。

  此時宋傑已經大概明白,這就是毒害宋冒勛的兇器,也清楚了其中原理。

  宋傑用手指了指那個抽屜裝的小槽向晁克己問道:「晁叔,這裡裝不了太多水銀,應該不會致死,揮發後就沒有了,為何我爹中毒的症狀持續了一年多?」

  「哼!那趙合理會每隔十餘日便來加一次水銀,只要員外磨墨寫字,就會中毒。」晁克己憤怒不已的說道。

  「晁叔,你們把他……」宋傑有些詫異的問道。

  「你莫操心,孟家人找不到他的,趙合理是兇手之一,受了孟永壽的唆使,哼哼……白銀三千兩,良田五百畝,這就是孟家開出來的價碼,而救他那一幕也是他和孟家合演的一齣戲罷了!」晁克己越說越激動,鬚髮都在顫抖。

  宋傑聽得渾身發冷,這孟家的手段簡直喪心病狂,他忽然覺得自己置身於一個四處布滿危機的黑暗森林,已被飢餓的狼群盯上。

  見宋傑臉色有些不好,晁克己安慰道:「小傑,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定然不會再讓孟家人傷你分毫,你不要害怕。」

  「晁叔,有你在,我不怕。」宋傑看了晁克己故作鎮靜的說道。

  ……

  半夜,宋傑被噩夢驚醒,再也無法入睡。

  今日得知宋冒勛被毒害的手段,見識了孟家的惡毒,宋傑不得不慎重考慮,如何先保住性命,命都沒有,還怎麼回去,而且,自己原本的身體可能都已葬身魚腹了吧。

  那要如何保命?必須要有防身的武器,要有人,就要有糧食,還要地盤……

  這不是逼著自己造反嗎?可是宋家人只有三戶,其餘三十多戶是佃客和工人,男丁五六十人,這點力量連鎮上的廂兵都干不過,更別說各縣府的漢軍,各路鎮防軍,散落各地的猛安謀克屯田軍和城防軍、禁軍等等,更何況,這些人又憑什麼捨命和自己去造反?

  大金朝的軍隊眾多,要想造反很難,看來只能從官府著手,孟家的靠山是淄川縣丞,差不多就是後世的副縣長,要整垮孟家就必然要依靠更高級別的官員,至少得是同知,能搭上刺史的線就更好。

  考慮了一整晚,宋傑決定先曲線救國,發揮自己的長處,山寨和經商,用錢開路,為自己謀一份安全。

  次日一早,宋傑找到晁克己商量,想把琉璃坊從孟家接手回來,自己重新經營,並想製作幾件給淄州刺史的見面禮。

  晁克己聽後有些驚訝,宋傑想收回琉璃坊的想法倒是正常,但他說的製作幾件見面禮,晁克己就不明白了,這小子一向不學無術,哪裡會做什麼東西。

  見晁克己疑惑的目光,宋傑不由得笑道:「晁叔,你還別小瞧我,祖父在世之時,可是經常教我琉璃製作的訣竅,只是那時候我還小,父親又沒興趣學,這才讓孟永壽占了便宜。」

  其實宋傑也不完全是說謊,小時候還真的常去看祖父做琉璃器,只是祖父那時並沒有告訴他什麼訣竅而已。

  「呵呵……小傑,你想收回琉璃坊也無甚,做什麼東西你還能比得上那些老司務不成?」晁克己隨口說道。

  「晁叔,我也是想練練手,琉璃坊收回來後,我總得懂才行呀。」宋傑解釋道。

  晁克己想想也是如此道理,便點頭不語。

  宋傑思慮片刻又問道:「晁叔,那個趙合理,你們不會真把他給殺了吧?」

  「呵呵……小傑,我還沒糊塗到這個地步,你放心,他現在在一處安全的地方,死不了。」晁克己笑笑道。

  「那……」宋傑欲言又止。

  「他可是重要證人,我定會留他性命,你放心好了。」晁克己拍了拍宋傑的肩膀道。

  宋傑聽罷,未再多言。

  宋家宅院旁邊有一座小琉璃作坊,是很早之前燒制琉璃所用,後來因為地方太小,產能有限,才把琉璃坊搬到鎮子西邊,靠近淄水之地。

  孟永壽接手琉璃坊後,幾乎把年輕的,手藝好的工人都弄到自家作坊中去,留在宋家琉璃坊里的要麼是宋家偏房的人,要麼是年紀大的,如此下來,宋家的琉璃坊虧錢也是必然。

  留在作坊里管事的是三毛的爹宋冒貴,他是宋冒勛堂兄,宋冒勛在世時,他不止一次的找到宋冒勛說過,把琉璃坊收回來由宋家人自己管,但宋冒勛覺得手工業始終是賤業,沒有經營琉璃坊的心思,反而是勸宋冒貴自己回來種地,覺得農桑才是根本。

  宋冒勛是家主,又有官身,宋冒貴也是無法。

  聽到宋傑的想法後,宋冒貴差點激動得流淚,他拉著宋傑的手道:「小傑,只要能收回琉璃坊,你讓我幹什麼都成,你要知道,我們宋家能有今天都是靠做琉璃,可不能忘了本呀!」

  「貴伯,你也知道孟家現在想做什麼,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我們宋家是做琉璃起家的,忘了根本才有今日的窘迫,我決定重新學燒琉璃,你多教教我。」宋傑對宋冒貴一揖道。

  「你有此想法,茂生公(宋傑祖父)也該寬慰,我跟著他學了十幾年手藝,是該把它傳給你了。」宋冒貴感慨道。

  由於閒置太久,小窯爐需要重新燒制耐火磚,外壁也需要重新塑造,這個燒制琉璃的爐子和冶煉鋼鐵的爐子相同,對爐溫的要求極高。

  耐火磚需要選用上好粘土、石英砂、白雲石以及琉璃粉末為原料,宋家製作耐火磚的秘訣是加入石墨,這樣的耐火磚使用壽命會更長。

  接著是燒鐵碳(即煉焦),煉焦用的爐子與燒制琉璃爐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煉焦的爐子開口要大一些,便於煤炭燃燒,最後還要加水。

  此時煤與焦炭的產出比為三比一,即三斤煤煉出一斤焦煤。

  宋傑對每一環節都做了詳細的記錄,大半月的時間過去,新的小窯爐和焦炭燒制爐都已製作完成,宋冒貴便正式開始教宋傑燒制琉璃。

  古法琉璃的製作工藝相當複雜,有造型設計,制矽膠模,灌制蠟模,細修蠟模,制石膏模,進爐燒制,拆石膏模,研磨、拋光八大環節,三十幾道工序,製作過程就要十幾天,僅出爐一項,成品率就只有七成。

  燒制琉璃的主要材料是石英砂,石灰石,長石。

  鉛礦、鋅礦、錳礦和硃砂等礦石是形成不同顏色的輔料。

  製作玻璃只需要石英砂,石灰石,長石和純鹼,玻璃的透明和晶瑩度與燃燒材料的含硫量有關,如果加入少許鉛礦,會增加透明度和亮度。

  此時人們對鉛礦了解較多,皆因鉛鋅礦一般多與銀礦、銅礦伴生,大量用在冶煉和鑄幣上。

  宋傑計劃要製作的是無色玻璃,這當然是穿越人士必備技能,而且自己又生在製作琉璃的世家,造玻璃更是名正言順,不會讓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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