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還不夠啊

  諸葛先生這句話在場的人都沒明白意思，關七卻是笑了，「我早知你會來，既然來了，一起上罷。」

  米蒼穹聽得諸葛先生的話語，臉面上卻籠上了一重陰霾，忽地有了鬥志一般，一棍朝天，神情登時變了。

  鬚髮賁張，整張臉像一頭獅子，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煞氣。

  「諸葛神候，此時我等應共同進退，且一同斬殺此獠！」

  剎那間，他雖變得皺紋滿臉，鬢髮昏黃，看似垂垂老矣，可那氣機卻已像魔。

  濃重的煞氣直激得周遭的人想要退避。

  便連觀戰的所有人都不禁心底發寒，發冷，為之顫慄。

  米蒼穹已是狀如魔性大發，全身都散發著魔氣煞氣。

  棍在手，朝天。

  一棍在手人便狂。

  破空的嘯音頓起。

  他那丈余長的黝黑蟠龍棍本就奇異，一般的棍頭是方的、圓的、或是鈍的，他這棍端卻是尖的。

  彷如攪動了風雲一般，米蒼穹人一撲出，手上棍子就越舞越大，越舞越長，趁舞越凌厲，越舞越凶。

  持在他手中的已不是一根棍子，而是一道漆黑碩大的龍捲風，如一條狂舞的凶厲黑龍在行雲布雨，飛速盤繞旋動。

  不止是「凶」，還成了「空」

  好大的「空」！

  足以絞碎世間萬物，裹卷一切的「空」！

  狂棍亂舞。

  棍舞人狂。

  米蒼穹步步進擊，對關七發動了狂風暴雨、天動地嘯、排山倒海、驚天動地的攻勢。

  關七鏖戰以來，只在白愁飛的三指彈天最強殺招『天敵』下，退過一次。

  此際卻是一退再退，像是窮於應付，無法反攻。

  只能閃躲，急退。

  彷如戰神一般的他，竟然似是被米蒼穹的『朝天一棍』壓制住了，半頃間無法作出他一向威力無匹的攻擊來。

  令觀戰的人都嘆為觀止，暗中喝彩。

  白可兒已不禁擔憂了起來，因為諸葛先生也動了，他未做回應，卻已閃了出去。

  「風亦飛，怎麼辦啊？」

  『天音』的歸屬還得著落在關七身上呢。

  「大概.沒事吧。」風亦飛也不太肯定，義兄要是動用破體無形劍氣，百分之兩百都是義兄贏，可他如今偏偏將破體無形劍氣棄而不用，舍長取短

  戚少商與孫青霞等人卻是看得意興飛揚，神馳意快。

  這是他們未能達致的境界，便是觀戰，也能在這場戰鬥中有所體悟。

  棍重如山，人卻輕如燕。

  棍已如狂風裹卷，關七就困在棍影重嶂內，騰移、閃挪、跳躍。

  幾乎大部分觀戰的人都以為關七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風亦飛卻敏銳的發現了一點，才須臾功夫，米蒼穹竟已是氣喘咻咻。

  以他的武功修為，怎可能才接戰幾回合，就開始喘息，氣力不繼。

  他的鬥志依舊高昂，棍風也愈發強盛，棍法依舊精妙。

  但關七的掌指每次與那變作幽黑龍捲的棍風接觸，都會讓米蒼穹氣喘更烈。

  在困局中的關七，臉容像在發光，就像看到了什麼好玩的物事。

  要是他真的身處絕境，怎麼還會有如此神情？

  米蒼穹的棍舞得急，舞得狂，舞得凶，籠罩住了關七，諸葛先生倒像成了掠陣的一般，出槍，也只是消殆勁力交拼迸發出去的餘波。

  他似是在等機會。

  風亦飛看著也感覺諸葛先生要貿然出槍，可能還會破壞米蒼穹的攻勢。

  饒是如此，棍風也已將周遭變成一片廢墟，樓閣屋宇紛紛倒塌，在厲烈的罡風下化作糜粉。

  所幸，這邊地方住的都是富戶人家，見無數江湖人士聚集，情知不妙，早已舉家逃散。

  觀戰的也怕遭了池魚之殃，看得不對，就先行遠遠逃開。

  關七忽地一指點出，指端像凝出了一輪烈陽，金光燦爛，光芒萬丈。

  揮灑自在的一指，正點在急砸而下的幽黑龍捲風中段。

  兩隻手像握著一條飛龍的米蒼穹被震退了。

  風亦飛大覺奇異，這功法像是似曾相識。

  瞬息間，腦海中就是靈光一閃，蕭秋水與老燕在海角仙蹤決鬥時，似就用過這功法，空手入白刃應對破體無形劍氣。

  義兄連這招也學會了？他跟蕭秋水打過？連忘情天書的招式他也能參透，學到手？

  米蒼穹不止退，還在關七連續出指攻襲下，左挪右騰，衣袂翻飛，鬚髮飄揚，時而蹌踉，還開始有幾分狼狽之像。

  棍上裹卷的旋風變短了，也細了。

  甚至還好似愈變愈沉重，拿在他手裡，像有了力不從心之感。

  關七叱了一聲，「棄棍！」

  一指又點了上去。

  果然，米蒼穹手中的長棍飛了出去。

  諸葛先生手中長槍卻於此時變成了一朵花。

  紅花。

  令人驚艷的花。

  槍有槍花。

  這槍頭系有大束紅纓。

  槍尖連頭，紅纓便連振起艷花。

  艷花如夢。

  似幻。

  ——那一種美，是艷美，令人有美死了的感覺。

  就在這一瞬間，諸葛先生刺出了他的槍。

  風亦飛已是心驚，諸葛先生用出的正是當日甜山一戰，重創了元十三限的『濃艷槍』。

  這一槍，便是一個滅絕一切的爆炸，不必刺在要害，甚至根本不必刺到敵人的身上，只要爆炸了開來，其威力已足以粉碎敵人，致敵死命！

  米蒼穹卻也還未敗。

  他的蟠龍棍，不是被擊飛的，是他主動棄了的。

  放棄有時候是更厲害的出擊。

  米蒼穹真正的拿出了壓箱底的殺手鐧。

  攻勢發自他的手。

  手指。

  他的中指。

  他的指就是棍。

  棍就是指。

  他的手指上綻出了詭異的光芒，不是籠在手指上，而是像內火明點，從指中亮起。

  黝黑油亮！

  以他的武功修為，人在，棍便在，仍是無堅不摧。

  棄了長棍，換做了短不知幾許的手指，卻給人一種突兀的感覺。

  棍仍如飛龍，且比那長棍還更勇、更猛、更烈、更剛。

  他整個人似已化作了長棍，攻出了令人心神震撼，足以讓人放棄戰鬥，乃至放棄生命，空無破滅的力量。

  關七雙手疾出，兩手都是並指為劍，一手轟入了槍花中，一手對上了米蒼穹『人棍合一』的「棍指」。

  轟然巨響。

  剎那之間，塵煙高揚。

  像憑空多了一朵巨碩的雲，被沛然巨力衝擊得騰升而起。

  一圈氣浪蕩開，摧枯拉朽般將地面都刮去了一層。

  一時之間，雖然天大地大，但殺氣無處不充斥，無處不充溢。

  三道人影已經分開，相隔了數丈之遙，諸葛先生嘴角溢血，以槍駐地，米蒼穹卻是鮮血狂噴，噴灑在胸前衣裳上，如紅梅點點漾開。

  關七隻是臉色稍白了些，他卻不是望向兩個大敵，而是抬首望向了天空。

  在團團滾滾的濃重密雲之後。

  隆隆聲響，在蒼穹、雲霄深不知何處陣陣傳來，更有雷光耀動，光芒穿透了烏雲，若隱若現，乍閃乍滅。

  「憑你們倆，還不夠啊」關七幾近乎是呢喃著吐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