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火工頭陀（一）

  直掠出離少林寺有十幾里路遠，一片荒僻的野林所在。

  那蒼老的聲音才復傳音笑道，「抱風那幾個小光頭心系藏經閣，應不會追來了。」

  風亦飛只覺眼前一花，前方一株大樹下多了一名頭戴金箍，穿著一身邋遢僧袍的老僧。

  居然是火工頭陀！

  這會離得近，看得真切，他的僧袍想是染上過許多油污，然後又沾染上了塵灰，才會顯得那麼污濁。

  少林不發新衣服的嗎？

  他叫懷抱五禿竟是叫小光頭，那他的年紀究竟有多大？

  看起來抱風的功法還神異些，至少能返老還童，他都老得像是快隨時進棺材的一般。

  總歸是多得他相助，才能從少林寺逃脫。

  也幸好內功隱患沒有爆發，似乎那極易走火入魔也不是那麼的嚴重。

  風亦飛恭敬的行了一禮，「謝謝前輩！」

  「不妨事，不妨事，小事罷了。」火工頭陀笑得整張老臉都皺得跟朵菊花似的，滿不在乎的搖著手。

  風亦飛著實是詫異，火工頭陀這會的態度就要好上許多了，難道他的隱藏屬性其實是反派，蹲在少林寺居心叵測，存心要顛覆少林？

  「我想知道前輩為什麼要幫我？」

  「嘿嘿嘿，圓潤那小崽子曾在俺面前提起過你，說你進了權力幫，混得極好，他要能出師下山，就要去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火工頭陀笑嘻嘻的說道，「剛你蒙著臉我還沒認出來，跟天聞小禿子一動手，我就認得你的指法了。」

  原來是師弟的緣故，風亦飛恍然大悟。

  師弟之前就在少林碰上奇遇，得到火工頭陀傳授了火焰刀，火工頭陀因此會顯得親近就說得過去了。

  但風亦飛又覺得奇怪，自己學到先天無相指劍那會，師弟都還沒下山，也好像沒跟他說起過這事，他是後來才知曉，火工頭陀是怎麼知道，憑著先天無相指劍就認出自己身份的？

  只見火工頭陀吧嗒了下嘴，「燕狂徒那小輩實是天資卓絕，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創出這先天無相這一脈奇功不說絕後，也算是空前了！」

  說著像是十分感慨的長出了口氣。

  老燕也是小輩？

  風亦飛錯愕莫名，「前輩你多大？」

  火工頭陀嘿嘿笑起，「也沒多大，一百出頭吧，具體出多少俺也不記得了。」

  風亦飛張口結舌，夠長壽的了！不怪得會說抱風跟老燕都是小輩呢，別人說百年難得一遇是誇張的修辭形容，他是真的經歷了一百年。

  火工頭陀搓著雙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的望著風亦飛，笑眯眯的道，「風小哥兒，可有帶著吃食？」

  「有的。」風亦飛立即打開包裹翻找，心中分外疑惑，少林還能餓著火工頭陀這位大佬？竟然落魄到要找自己這外人要食物？

  火工頭陀又補了一句，「不要麵餅，也不要乾糧，俺要吃肉！」

  (￣△￣；)

  「呃」風亦飛愕然，你老人家雖然是頭陀，也算是佛門中人，要守清規戒律的吧？把吃肉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真的好嗎？

  包裹里還帶著有些肉乾，風亦飛一股腦兒全取了出來，塞到了火工頭陀手中。

  火工頭陀撂起僧袍下擺兜著，抓起一把就塞進嘴裡，狼吞虎咽的猛嚼猛咬，邊吃邊含糊的道，「自圓潤那小傢伙下山後，俺也是許久沒吃到過肉了。」

  難為他一百多歲了還有這麼好的牙口，冷硬的肉乾都吃得那麼津津有味。

  風亦飛卻又覺得疑惑萬分，以火工頭陀的武功修為，要吃肉還不簡單，嵩山山脈里哪會少得了飛禽走獸。

  當即問道，「前輩你想吃肉，隨便打點野獸煮來吃了不就好了？」

  火工頭陀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邊吃邊道，「不得行，玄澄那禿驢曾逼俺立下重誓，不能殺生，不能為惡，也不能離開少林地界，只能呆在少林，長伴青燈古佛，受那勞什子佛法薰陶。」

  你老人家還真是遵守諾言啊！

  風亦飛掃了眼變成了文字的聊天記錄，好奇的問道，「玄澄是誰？」

  「你不知道？」火工頭陀抬頭反問。

  風亦飛搖頭，真沒聽過。

  「玄澄是少林前前前任方丈。」火工頭陀似是有些感嘆，「他也是位奇才，在世之時，武林中鮮有人等是他的對手，我若不是敗在他手下遭他擒拿，也不會被逼得立下重誓。」

  說罷，展顏開懷一笑，「他武功好過俺，卻是不如俺命長！這數十年過去，他怕是屍骨都化作灰了！」

  風亦飛聽得滿腦門子黑線，你老人家的思想也挺阿Q的嘛。

  「這幾十年間我過得苦啊！」火工頭陀長嘆道，「玄澄在時，總要俺日日去聽講經宣法，虧得他死得早，他一死，我就權當沒這回事了，後邊上任的方丈有囑咐下去，讓少林中人都得對俺禮敬相待，可依舊要俺依從誓言，卻又不敢多加約束，任憑俺走動，聽經的事也就這麼沒了。」

  火工頭陀說著又嘆了口氣，「俺平生最好口腹之慾，這不能殺生得口肉食著實是讓俺苦惱非常！整日價里就是東遊西盪，酣睡度日，以聽江湖上的傳聞軼事為樂，還好碰上了圓潤那小傢伙，讓俺過上了陣飽腹的日子，可那小沒良心的，下了山這麼久也不回來看看俺！」

  風亦飛失笑，「師弟是叛出少林的，哪敢回來。」

  「他如今不是隨你入朝廷做了個官兒嗎？堂堂正正的來少林，又有誰人會去動他？」火工頭陀鼻孔出氣，大為不悅的說道。

  喲！你老人家還知道得真清楚！

  火工頭陀氣頭上來，絮絮叨叨的罵了起來，什麼賊廝鳥，癟犢子，小禿驢，沒良心罵個不休。

  風亦飛趕緊轉移話題，「前輩你再找個少林弟子幫你打一些野獸飛鳥來煮給你吃也行的吧？」

  火工頭陀哼了一聲，「你以為個個少林弟子都跟圓潤一樣，不把清規戒律都看在眼裡的？他們想入般若院，學少林絕藝，格外注重佛法修為，再者，俺也不是隨隨便便尋個小和尚，就能著他辦差，得合眼緣，合俺心意才行，像圓潤那小賊禿般，屢教屢犯，當面認錯，從來不改的就分外對俺的胃口了，像俺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