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決戰孟加拉（十二）

  前線指揮官一聲令下，早已在戰壕里躍躍一試的機槍連和炮擊跑營頃刻間全部開火。

  只是一剎那的功夫，本就密集的槍響聲更加的激烈，槍聲和炮聲在戰場上混作一團。散亂的印軍毫無防禦能力，幾乎是用肉身迎著子彈衝鋒。

  僅僅兩三分鐘的功夫，整個戰線就有上萬的印軍倒下。不過在赫斯特看來，這點犧牲是值得的。因為印軍已經先前衝進了一百多米，再不到兩百米就與華興軍短兵相交，雙方第一次連對方的模樣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就是這兩百的米的距離，卻成了印軍不可與逾越的天險。

  印軍每衝擊一步，都有數以萬計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華興軍的機槍連就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子彈咆哮著從槍口噴出，在戰場近乎瘋狂的收割著印軍的性命。

  不光是印軍還是華興軍，雙方的眼睛都變出了血紅的顏色。

  印軍在連續強沖了四五次後，僅僅一百米的距離卻躺下了數萬人之多。屍體一層鋪著一層，密密麻麻的竟然不見首尾。

  「嘟唔，嘟唔，嘟唔！」

  這時，華興軍衝擊軍號從其他方向傳來。向西面和南面穿插的華興軍，此時已經完成了對印軍的包圍。

  軍號聲一響，戰場頓時越發的沸騰。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到處都是華興軍的彈藥。

  印軍就是鐵打的機器，也經受不起如此慘烈的傷亡。

  終於，中線的方向最先崩潰。後方衝擊的人馬突然掉頭逃竄，前方的印軍被一排排擊殺，到最後全部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中線的方向一亂，馬上就波及到了兩翼。在混亂之中，各層指揮官都無法阻止大潰散的發生，密集的印軍頃刻間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卻。

  華興軍陣地的槍聲未停，密集的彈雨仍舊在戰場肆虐，直到印軍完全撤出了射程。

  赫斯特差點都吐出血來，方才明明隊伍都壓進百米的距離，卻在一瞬間突然崩潰。

  他不知道，在這百米的距離，華興軍的彈雨有多猛烈。印軍完全是靠著身體做盾牌，衝上去一批便倒下一批。屍體不斷的堆積，最後竟似小山一樣。

  「混蛋，懦夫！膽小鬼！」

  赫斯特近乎崩潰的嘶吼了出來，此時身邊的將士都逃散一空，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個人。

  戰場上亂作一團，遍地都是屍體。印軍踩著屍體逃竄，華興軍踩著屍體追擊。

  赫斯特心裡一橫，往地上的屍堆里一趴，把臉上和身上都摸上了鮮血。在屍體堆里，不斷的朝著華興軍的陣地匍匐前進。

  上次吉大港一戰，他就是這樣從屍體堆里爬了出來，撿了條性命。這次他依舊照辦了這個法子，在混亂的戰場上，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他。

  華興軍已經分別從陣地的戰壕里跳了出來，全部圍剿印軍而去。僅有少數戰線的士兵留了下來，在戰場上不斷的清理著傷兵殘敵。

  赫斯特在屍體堆里爬爬停停，一直等到天色暗淡下來，終於穿過了華興軍的戰壕。他掩飾不住心裡的興奮，近乎瘋狂的朝著清真寺的方向衝去。

  他答應了查爾頓和眾兄弟，他一定會把援軍帶回來。現在援軍雖然敗了，但是他也得履行這個諾言。

  「砰！」

  當他距離清真寺不到五百多米的時候，突然一道槍聲從他的背後震響，霎時就把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子彈只是擦著他的耳邊而過，他甚至都能聽到子彈的嘶鳴。

  「有敵人！」

  「追啊，有敵人！」

  「……」

  華興軍的叫喊聲不斷的在他的背後響起，追擊的腳步聲越來越多。他深吸了口氣，心中暗自祈禱著上帝，雙腳未曾停下一步。

  「砰，砰，砰！」

  一陣槍聲再次密集的響起，子彈刷刷的在他的身後飛濺。

  赫斯特變換著方向，一會向左，一會向右，拼命的躲避著彈雨。

  在高速的奔跑之中，他竟然躲避了一次又一次的密集槍擊，直到衝進了城市的廢墟之中。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

  清真寺離他越來越近，他清楚的記得這裡的每一條道路。即使大雨沖刷廢墟，把大街小巷完全吞沒。

  槍聲仍舊不時的在他的背後騰起，因為廢墟的掩護，子彈顯然雜亂了許多，不斷的打在他身邊的木塊、石頭上，發出噗噗的悶響。

  「將軍，我回來了！兄弟們，我回來了！我把援軍帶回來了！」

  赫斯特近乎嘶嚎了出來，在距離清真寺不到百米的時候，他一躍都跳進了清真寺周圍的戰壕里。

  但是眼前的情況卻讓他停住了腳步，戰壕裡層層迭迭的竟然都是屍體。因為雨水的浸泡，所有的屍體已經開始發臭起來。

  當初的清真寺方向，現在已經變成了殘垣斷壁，四周一片寂靜，竟然沒有一點聲音。

  「撲通！」

  赫斯特的雙膝一軟就跪倒在了戰壕里，身體突然就像是被抽乾一般，沒有了一絲的氣力。

  「快，洋鬼子就在前面，不要讓他跑了！」

  「左隊向左，右隊向右，中隊跟著我從正面衝擊！」

  「……」

  華興軍在廢墟中拼命追擊，就像是在追趕一隻狡猾的兔子一般，終於在這裡把赫斯特團團的圍住。

  一個排的戰士持槍紛紛縮小包圍圈，在與赫斯特相距不到十米的時候，戰壕里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

  士兵們全都驚了一跳，端著長槍面面相覷的看著這個洋鬼子。

  鮮血噴濺，腦漿迸裂。

  赫斯特跪在地上，平舉手槍對著自己的腦門便扣下了扳機。

  戰場的最前線，一個大包圍圈也完全的合攏。印軍被華興軍一路追著清剿，到最後只剩下數千人逃竄到了梅克鈉河岸。

  印軍就像是走入絕境的羊群，三面全是狼群，身後卻是咆哮的河流。

  驕傲的錫克族人並沒有選擇投降，在最後一刻依舊保持著戰鬥民族的骨氣，數千人竟然全部對著湍急的河流跳了進去。

  大雨連下了幾日，河水暴漲。印軍剛跳進去，瞬間就被水流吞沒。

  華興軍在這一刻，對這些敵人充滿了敬意。

  指揮官一聲令下，將士們全部肅穆的對天鳴槍，為這群真正的勇士送行。

  印軍註定要用自己的屍骨和鮮血，為華興軍的霸權和威名鋪路。

  此戰過後，印軍三十萬的主力已經被消滅一空，只剩下巴里薩爾的三萬多人。

  華興軍未作停留，在打掃完戰場後，第二天便向南直撲巴里薩爾。

  沿途上百里的路程，各城市村鎮竟然全部成了廢墟，除了災民就是死屍。

  原來英軍在這條防線上實行堅壁清野的戰術，為了不給華興軍留下一個補給之地，便讓支援的印軍把這一路的城鎮全部摧毀。

  東孟加拉邦信奉的是伊斯蘭教，跟印度教從來都是敵對的兩個教派。印軍下起手來一點也不手軟，走一路，燒一路，殺一路，沒有留下一個完整的城鎮。

  華興軍的士兵本來還因為殺戮過多而心懷罪過，當看到沿途的慘狀，心裡一下就豁然開朗。他們終於明白將領們反覆的訓示，「戰爭是殘酷的，沒有正義和非正義之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們殺的這些人並不是無辜的百姓，而是手上也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巴里薩爾的守軍很快就得知了援軍敗亡的消息，面對華興軍的強勢來襲，城內的大軍頓時一片混亂。

  英軍緊急把下游的守軍全部調了過來，但是城內的守軍加在一起仍舊不過六七萬人。

  在巴里薩爾駐防的英軍將領不是別人，正是英軍駐馬來西亞的總督布魯斯。

  當初華興軍平定南洋，他早早的把軍火庫一開，一槍未放，帶人腳底抹油就溜到了印度。

  維多利亞女王得知了此事，氣的大罵了他一通。也沒有把他調回國內，而是讓他留守印度，聽從戈登的調遣，伺機進攻馬來西亞，把失去的地盤給搶回來。

  布魯斯當慣了太平總督，哪裡有著雄心壯志，在巴里薩爾不過是混吃混喝，等待英國大舉報復華興軍，然後再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沒有敢招惹華興軍，卻沒有想到華興軍竟然打過來了。

  「上尉啊，現在該怎麼辦啊！這殺千刀的華興軍，我們都把馬來西亞讓給他們了，他們竟然追到印度來跟我們作對！」

  英軍巴里薩爾指揮部，布魯斯一臉著急的向手下大將詢問應對之策。那將領不是別人，正是一路從馬來西亞跟隨他而來的約瑟夫。

  當初臨走之時，建議布魯斯打開軍火庫，把武器分給土著的就是他。

  「總督大人，華興軍此次來勢兇猛，連查爾頓將軍都被打敗，我們這點人馬根本就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約瑟夫腦袋轉了半天，現在也沒有個好的辦法。

  「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往加爾各答逃啊！戈登將軍還帶著五萬大軍在那裡布防，他一定會有防守的辦法！」

  布魯斯慌亂的都叫了出來，立馬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晚走一時，就多一時的危險。

  「總督大人莫慌，此事斷然不可。這幾日從加爾各答發來的軍報，都不是以勞倫斯總督的名義，而徹底改成了戈登將軍的名字，我猜測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約瑟夫搖了搖頭，緊鎖著眉心低聲分析了一下。

  「什麼事情？」

  布魯斯也忽然想起這個問題，這幾日來自加爾各答的軍報，卻是都是以戈登將軍的名義直接發出。要知道英軍在殖民地都是總督執掌軍政大權，一切軍報公文都要以總督的名義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