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宇文同的暗謀

  當然，這種不快並不是真正的不快，更有可能是一種做給某人看，或者某些人看的鮮明態度。

  他轉過頭去，望向站在一旁的於弘。

  臉色冰冷而決絕。

  「於弘老兒，叫老夫作甚？」

  宇文同極為輕蔑且不屑地問道。

  言語之中，早已經不見了任何同輩間的尊重，更談不上什麼彬彬有禮。

  出乎意料的是，被蔑稱為『老兒』的於弘並沒有任何表現出任何慍怒與憤恨。

  他緩緩伸出右手，將指尖指向那些站在門檻內的眾人們。

  「呵呵。」

  於弘面無表情地冷笑一聲道：「宇文同……」

  「你以為，你還能回頭嗎？」

  「他們……」

  「能夠把你當做自己人？」

  回頭？

  便是在短暫的須臾片刻，受此詰問的宇文同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紅。

  「哼！」

  他故作鎮靜地冷哼一聲，卯足了勁，像是表忠心般，攢著嗓門大聲喊道：「老夫不過是受了爾等的蠱惑！」

  「陛下一定會體諒老夫的難處與忠心！」

  「倒是你們這兩個心存不軌的叛徒……」

  停頓了片刻，宇文同的臉上露出無邊的煞氣。

  他咬牙切齒地憤怒道：「罪當天誅地滅！」

  按照一般人的常理來說，若真是到了氣頭上，這位宇文家的掌舵人，應當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像是望著殺父仇人的那種目光，望向於弘與元北二人。

  不湊巧地是，言語之間，他的目光竟然如轉了的軲轆般，極為隱晦地朝著那位魚龍幫的幫主，快速地瞟了兩眼。

  似乎是在觀察，又或是在留意著那位的態度。

  如此一來，是不是真的憤怒，就很難說得清了。

  能夠從一介白身成為整個長安城跺一跺腳都能夠震三震的人物，齊可修自然早就發現了這種牆頭草的端倪。

  於是，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極為不易察覺的詭異微笑。

  齊可修伸出手，輕輕彈了彈衣袍上的灰塵又或是水滴。

  緊接著，便朝著不遠處的於弘和元北，極為恭敬地施了施禮。

  眼見那位魚龍幫幫主竟然親自下場，不知為何，宇文同的心中閃過一絲不妙之感。

  然而，很快……

  他心中的一絲不妙便化作了不可置信的現實。

  齊可修絲毫沒有理會或者考慮身後宇文同的感受又或是表態，以更為熱情，或者更為誠懇地姿態朝著於弘與元北，和風細雨道：「二位老大人。」

  「關隴八大族向來榮辱與共。」

  「想當年，少了哪一家，便也都不能平定天下，問鼎如此廣袤的大唐帝國。」

  「只要二位老大人，回心轉意……」

  「陛下必定既往不咎，如……」

  「這怎麼行！」

  突然之間，宇文同驟然高聲開口打斷道。

  他的眼中閃過真正的驚恐與慌亂。

  心想著這兩個老傢伙若真是被招安勸了回來，關隴八族裡，哪裡還有自己的位置？

  豈不是個把時辰的功夫，就被剁碎了餵狗？

  說不定，連著楊府大宅的巷口，最後都被人抬著出去！

  狗逼齊四，你這個沒安好心的雜碎！

  心中衝著那位魚龍幫幫主暗罵一聲，可是……

  臉上狗舔一般的笑意卻愈發濃郁。

  「齊幫主！」

  「齊幫主啊！」

  宇文同一邊訕笑著，一邊苦口婆心道：「這兩個老傢伙包藏禍心！」

  「早就想著對陛下圖謀不軌啊，依照老夫看來……」

  「絕不可輕易饒恕他們！」

  「絕不可啊！」

  不顧額間泛起的冷汗，他的臉色已經發苦。

  如同啞巴吃了黃連。

  不湊巧地是，這位宇文家的掌舵人，也是個名副其實的老倒霉蛋了。

  心裡跟個明鏡似的齊可修哪裡會隨了他的意思。

  「宇文老大人。」

  「你的額上怎麼莫名起了汗？」

  「這天也不怎麼熱啊，莫不是染上了風寒？」

  齊可修恍若無知般，露出極為關切的神色，極為悉心道。

  說著，便煞有介事般，走下了台階，一手攙扶著宇文同，生怕他體力不支而跌倒了一般。

  正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這位魚龍幫幫主顧左右而言的惡臭舉動，當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於是，宇文同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充滿了苟延殘喘般無力的絕望。

  他娘的老子是問你臉上有沒有汗嗎？

  是有沒有汗的問題嗎！

  老子是讓你……

  現在，就地，馬上，立刻！

  把眼前那兩個礙眼的老傢伙砍咯！

  當然了，想一想，便知道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為了表情自己體態安康，宇文同急忙用袖口擦了擦額間的冷汗，忙不迭地好生答道：「齊幫主！」

  「無妨，無妨！」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啊！」

  「只要今日，能夠將這兩名罪不可赦的逆賊伏誅，老夫就算是流血五步，也足以瞑目了！」

  他指著於弘與元北二人，極為堅決道。

  聞言至此，一直沒有作聲的元北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他決定做些什麼，徹底埋葬某人的退路。

  與此同時，元北與於弘二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

  便是須臾片刻，便作出了決定。

  元北朝著宇文同緩緩走去。

  不知為何，宇文同卻像是看見了什麼瘟神般，極為虛心地低著頭，朝著齊可修的身後側了側。

  裝作無視，或是裝作有恙般地躲避著。

  然而，再如何裝腔作勢也無法做到真正的無視。

  起碼在這樣的咫尺之間，是做不到的。

  元北止步駐足在了宇文同的身前一尺。

  「宇文同……」

  他緩緩開口道：「我們關隴八族初立之始，一直以你的先祖宇文泰為尊，同樣地，宇文家也一直占據著主導地位。」

  停頓了片刻，元北伸出手，將指尖點向身後黑色的巷口，又或者是沉於巷口的那些死去的屍體。

  「你與我二人合謀，暗中調度龍武軍的真正原因……」

  「難道不是為了藉此機會，用齊可修與全萬機的手，殺死侯莫陳月與趙東來二人，恢復你宇文家的昔日榮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