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解開的包袱
2023-11-18 03:57:04 作者: 鳴飯鍾二
而是真正見過鮮血,見過慘烈的兇狠之人。
只不過在平日裡被偽裝成,被隱藏為如灰袍小廝般存在的普通下人罷了。
然而,陷入沉睡的惡狼不會永遠沉睡,總有醒來的那一刻。
當危險來臨的時候,當生死攸關的時候,它們一直緊閉的冰冷雙目便會睜開,如死神般注視著前方的敵人,他們一直蜷縮的利爪便會狠狠揮舞,撕裂眼前的一切。
不湊巧地是,今日的那位內侍監監正與魚龍幫幫主似乎不太走運,闖下了逆天大禍。
黑色的布靴,黑色的褲管,黑色的行衣,還有更為黑色的雙眸和寒刀。
他們如冰雕般佇立著,也散發著極為冰冷的殺意。
只等待一聲令下,那位傳聞中整個長安城的地下王者與深宮之中,獨來獨往的老太監便會在這一刻……
死於亂刀之下!
如同一葉隨時會被浪潮打翻的扁舟,在驚濤駭浪之中,在狂風暴雨之下,徹底葬身於廣袤淡漠的海中。
然而,儘管如此,面對著那些黑衣武士,面對著那些鋒利寒刀,齊可修與全萬機的臉上卻依舊顯得波瀾不驚。
仿佛已經將自己的生死……
徹底置之度外。
當然,作為手底下還有一大幫兄弟的魚龍幫幫主,齊可修自然不可能真的捨生忘死。
更不可能捨生取義。
能夠讓他如此平靜,如此不溫不怒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極為篤定地相信著,自己能夠活著走出這間無名的廳堂,並且成為僅存的幾位勝利者之一。
劍拔弩張的氣息如嘈嘈切切的彈指琵琶,遊走於斷弦滅音的邊緣,讓人心中不禁膽顫。
敢於亮刀並不意味著敢於揮刀。
沉默良久。
「唔……」
齊可修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有些不解地嘟囔了一聲。
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
如同一位長輩,得知自己的子嗣做了些蠢事之後的莫名感嘆。
「諸位老大人,我齊四今日既然敢來,便……」
「從來沒想過活著回去。」
他緩緩抬起另一隻垂垂而落的右手,將官袍裹成的包袱極為輕巧,極為慎重地放在八仙桌的中間。
位置不偏不倚,恰好是最為中心的位置。
同時也是茶水匯聚最深的位置。
本就沾染過刀尖鮮血的茶水在此刻染濕了官袍的底部,不由地蕩漾出幾分沉默的漣漪。
沒有人知道那具官袍樣式的包袱里裝著的是什麼,所以門檻外那些黑衣武士們依舊保持著原地待命,蓄勢待發的姿態。
齊可修指了指那看似平平無奇的包袱,極為認真且平靜地說道:「就在方才……」
「諸位老大人仗著歲數大,仗著資歷深,硬要污衊那封大理寺仵作的驗屍文書是假造的,硬要污衊那柄我手中提著的那把朴刀也是假造的……」
「不如,就請諸位老大人瞪大了眼睛,仔細瞧瞧……」
「這包袱里的東西,究竟是不是假造的,如何?」
齊可修微微點了點頭,極為守禮地挽起袖子,朝著那位不遠處的黑袍老者拱了拱手。
那位黑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方才以摔碎瓷杯為令,驟然發難的於家掌舵人,於弘。
顯而易見,這位魚龍幫幫主的意圖已然極為明顯。
話音剛落,八仙桌旁的幾位耄耋老者卻出乎意料地保持著沉默。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質疑,沒有人過問,更沒有憤怒。
「那是……」
「不對!那絕不是普通的包袱!」
「那分明是當朝二品大員的官袍!」
「竟然用如此貴重的官袍充當包袱,這其中究竟裹著何物!」
很快,讓人窒息的可怕沉默在一瞬間被打破。
更為不湊巧地是,同時打破沉默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包括宇文同,趙東來在內的幾位關隴門閥掌舵人。
聞言至此,面對著眾人的詰問。
「呵呵。」
齊可修露出了標誌的溫和笑意,輕笑了兩聲:「諸位老大人莫要心慌。」
「於家主,方才不是您朝著鬧著……」
「想要驗屍嗎?」
停頓了片刻,他的笑容愈發溫和,也愈發暖心,就像是冬日裡照射在身上暖和的陽光。
齊可修的笑容投向八仙桌旁的每一位,當他望向於弘的那一刻……
沒有任何緣由地,也極為突兀地,這位魚龍幫幫主臉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驟然變得平靜,還有淡漠。
「晚輩也覺得有些事情,終究還是眼見為實的好,您說呢?」
齊可修無比認真地說道。
沒有想像中的手足無措,也沒有想像中的恐懼驚慌,於弘隨意地瞟了一眼。
並沒有任何目的性地瞟向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只是瞟了一眼而已。
「打開它,獨孤令。」
於弘指了指那一身因茶水沾濕又或是其他原因而顯得有些發稠的官袍。
此刻的他,變得如一塊萬年不化的冰川。
沒有一絲情緒與感情的波動。
乾脆直呼了自己這位侄兒的姓名。
「明白,叔父。」
獨孤令應了一聲之後,便匆匆走向八仙桌旁。
倒是也極為乾脆地準備解開包袱。
「獨孤兄,且慢!」
正當此時,齊可修突然急忙叫停道。
似乎是有著無法用言語說明的默契,二人似乎在一瞬間知曉了對方的心意與動作。
當齊可修剛剛開口喊著『獨孤』二字的那一刻,獨孤令便驟然將雙手停滯在了半空之中。
僅僅離著那官袍的布帛,剩下了半寸距離。
獨孤令額間泛起的冷汗,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又蒼白了幾分。
似乎是懸崖勒馬,又像是劫後餘生,獨孤令極為釋然地鬆了口氣,望向齊可修的眼中,不覺隱隱多了幾分感激。
「齊幫主,是以何故?」
他恍若無知道。
齊可修似乎也並沒有戳穿些什麼,他笑了笑,伸出手,一把推開了獨孤令。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怕污血髒了獨孤兄的這身袍子罷了。」
他笑了笑,極為隨意道。